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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沉默了。
他欣賞楚雲飛，一直將這名後輩當做自己人，當做親弟弟看待。
所以他想要讓楚雲飛好。
這樣他們這些五台嫡系，便可以在山西地區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山西，終究還是山西人的山西。
本質上還是軍閥思維，大家長作風。
謝明跟隨閻老西多年，身上不免沾染了一些。
有一種好，叫做我想讓你好。
但真讓他選一個適合當楚雲飛主官的旅長。
他還真想不出來。
在晉綏軍的體系之中還有這麽一號人物。
思來想去，還真沒有一個合適的。
依楚雲飛那誰都不放在眼裡面的性子。
副旅長恐怕也要乾旅長的活。
至於旅長，恐怕會被架空成花架子，沒人願意乾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
閻老西是過來人，自然明白這些道理。
“渝發，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在我們古代神話當中有一種鳥，叫做大鵬。”
謝明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是有曾聽說過。”
閻老西原地踱步，講述著大鵬鳥的故事：“據說這大鵬，乃是鯤所化，和鳳凰一樣，在古代都是先民的圖騰。”
“先賢莊子，逍遙遊之中曾這麽寫過，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
謝明此時也回過味來，他可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文化人，不然也不會成為閻老西的心腹。
也不會掛上少將軍銜，擔任高參。
謝明自然知道詩人以大鵬為高遠志向、豪放氣概的象征。
閻長官這是想要告訴他。
這楚雲飛就是那大鵬鳥。
楚雲飛雖然是五台人，但同樣是黃埔出身。
若是在他晉綏軍系統內無法出頭，實現不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的話。
以楚雲飛的能力和才情。
豈不聞，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轉投常凱申麾下。
那豈不是一樣能夠扶搖直上？
何況常凱申算起來。
這個後台和大腿可比閻老西要粗壯的多！
再加上趙先生也曾經主動接觸過楚雲飛。
就算是去了紅黨。
就衝楚雲飛這打出來的名氣，強大的人格魅力。
以及願意和士兵同甘共苦的作風。
拉起隊伍來，究竟是個什麽光景，誰也不清楚。
想到這裡，謝明愈發堅定了一個想法。
晉綏軍絕不能失去楚雲飛！
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正當謝明大腦快速運轉的時候。
閻老西卻示意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渝發，你和雲飛相熟，他不抽煙、不喝酒、不近女色，不打牌，你說他這一輩子有什麽意思？”
謝明聽懂了閻長官想要表達的意思，於是便開口解釋道：“閻長官，雲飛兄他所求的無非就是四個字。”
“哪四個字？”
閻老西眉頭一挑，好奇道：“該不會是功成名就吧？”
謝明搖了搖頭，輕聲道：“國泰民安。”
閻老西一怔，短短十來分鍾的談話，他已經兩次想起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的他。
也懷揣著同樣的相似的夢想。
不過，閻老西想的和楚雲飛稍微有些區別。
太原成中央，國語五台腔。
國酒汾陽王，國宴玉米湯。
國泰民安。
好遠大的理想啊。
“國泰民安，國泰民安。”
閻老西起身喃喃自語：“好啊，好啊！”
兩人正交談著。
一名侍衛走進了辦公室之中：“閻長官，南京方面回電。”
“嗯。”
閻老西接過了電報，對著侍衛揮了揮手。
看完電報之後，面不改色的將手中的電報遞給了身旁不遠處的謝明。
眼神之中帶著絲絲落寞的閻老西感慨道：“大敵當前，委員長卻還是對我心存芥蒂。”
有錫天下亂，無錫天下安。
這句話。
說的就是閻老西。
因為閻老西確實不是個庸手。
只不過對手更強。
常凱申哪怕是抗戰結束之後，也是無比痛恨閻老西。
就算是殲敵一億，虎踞寶島。
他也派人將閻老西軟禁了起來。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閻老西才堪堪反應過來。
多半他也是沒想到表面上大度無比的常凱申。
實際上是個喜歡寫日記罵人的小心眼。
電報上面的內容不多，基本上代表著南京方面的態度。
因為196旅原平守城有功。
軍事委員會決定將196旅的番號撤銷，收歸為榮譽番號。
也就是說，這麽一場勝仗打完。
晉綏軍平白無故還沒了一個甲級作戰旅的番號。
他們已經算是已經半中央化的軍隊了。
閻老西已經數次退步和妥協，常凱申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捅刀子。
擱誰誰樂意？
番號沒要來，還要撤一個旅的番號。
閻老西自然是不願意的。
光是嘴仗就打了三天，經過閻老西的爭取以及南京方面的退讓。
原定的第196的榮譽番號不變。
196旅的番號撤銷，358團擴編為戰區直屬第358旅。 同時撤銷新編第一團、第二團、第三團的暫編番號。
新設戰區直屬獨立第一百九十六團之番號。
撤銷？
謝明看到這裡不由得冷笑一聲：“委員長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新編第一團、第二團、第三團可不是用他常凱申的錢組建的。
部隊的番號。
南京方面捂的賊緊。
若非一年之前的東征討閻。
閻老西甚至連這三個臨時的番號都搞不來。
這和常凱申一直堅定削弱軍閥勢力，推動軍隊中央化有著一定的關系。
尤其是在抗戰爆發之後。
不少中央化的雜牌軍、地方軍部隊。
得到了更好的補充，但是同樣的
他們的各自指揮官下野的下野，身死的身死。
好點的，在南京掛個將軍的牌子，沒了軍權也可以過的逍遙快活一些。
但，已經習慣了當土皇帝的軍閥們怎麽可能樂意？
常凱申的做法和想法，就如同司馬昭之心一般，路人皆知。
絕大多數的地方軍部隊都在戰爭之中打滑頭仗。
哪怕是楚雲飛所在的晉綏軍。
也時常出現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情況。
閻老西采取的策略也和常凱申一樣，微操到底。
部隊命令直接下到旅、團一級。
只不過閻老西的指揮水平，甚至比起常凱申來都多有不如.
雖然常凱申將閻老西任命為二戰區的司令長官。
但從未對其寄予厚望.
閻、常兩人圍繞著權與力爭鬥已經數十年。
不是日本人侵華之後就能夠真正的放下芥蒂的。
兄弟睨於牆，外禦其晦，這句話是理想狀態下的。
就說之前的平型關大捷。
閻老西邀功電報最起碼還提及了林師的貢獻。
雖然春秋筆法，想要突出自己的功勞。
但細細讀來。
常凱申也是能夠看到115師主導的此次戰鬥。
但收到電報的第一時間，常凱申想的卻是閻老西老糊塗了。
連八路軍這種謊報戰功的事情也向上匯報。
當天。
同樣在山西地區作戰的李仙州也給常凱申發了一封電報。
這位是黃埔一期出身，勉強算得上是常凱申的嫡系。
在電報之中，隻字未提八路軍在平型關戰鬥之中的貢獻。
反而在電報之中將晉綏軍貶低的一無是處。
這種當面配合，背後一套的做法。
實際上貫穿了整個抗戰時期。
這種爭權奪利，謊報戰功的行為，在整個山西戰場上屢見不鮮。
該信誰..
常凱申的心中自然是有著一杆秤的。
而老老實實匯報戰果，捎帶著友軍部隊的楚雲飛，自然就成為了那個唯一的異類。
就好像是夜空之中閃爍的星辰一般，耀眼、且引人注目。
這也是閻老西對其十分看重的原因。
他並不認為楚雲飛是出於自身品格。
而是認為楚雲飛擅長隱忍，懂得厚積薄發，知道實力不足的時候要謙虛。
有才華、有抱負，有野心。
閻老西是越看楚雲飛越順眼，越想著楚雲飛越覺得稱心如意。
再一想起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孩子
閻老西歎了口氣。
謝明急忙起身立正：“閻長官”
“渝發，如果我將新編第二團、第三團都補充進雲飛的隊伍之中，你覺得怎麽樣？”
謝明眼睛一亮。
還有這樣的好事？
新編第二團、新編第三團加起來兵力可能不過五千人左右。
但畢竟接受的訓練模式、訓練科目都是按照楚雲飛親自提出來。
即便打個折扣，戰鬥力只有358團的二分之一。
這麽多的兵力，也足以補充358團，不對，358旅的不足。
若是這樣的話
編制取消，似乎也對二戰區沒什麽太大的影響。
閻長官真是好謀劃。
不對。
謝明的腦海之中忽然想起了那個茹越口戰場上，自信滿滿的楚雲飛。
似乎這一切，楚雲飛都曾經預料到了？
“閻長官我覺得沒問題”
“不知南京方面此次準備如何嘉獎..”
閻老西下意識的搓了搓自己的右手：“軍械彈藥、糧秣輜重，無非就是這些，僅此而已。”
“若非因為娘子關的局勢惡化，常凱申或許會進一步的退讓，有些可惜。”
“那358旅的旅長人選，閻長官可有主意？”
閻老西沉思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沒有旅長，便是最好的結果。”
“擬擢升358團原上校團長楚雲飛，晉升為358旅上校副旅長，兼358團之團長一職。”
“並將戰區直屬新編第一團，整編為戰區直屬獨立第一百九十六團，團長的位置..我再想想。”
“至於此次原平之戰的戰功，雲飛那邊是否有進行匯總上報？”
謝明搖了搖頭：“他們剛到，目前尚未來得及。”
閻老西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今天再去一趟，把這件事情都安排好，順便把消息提前知會一下雲飛，擢升的事情還需要南京方面的批準，讓他先行整編，該提拔的提拔，該嘉獎的嘉獎。”
“那我這就去安排”
閻老西點了點頭，謝明轉身離開。
剛走沒幾步。
閻老西接著出聲道：“另外，替我轉達一句。”
“讓雲飛和紅黨不要走的太近，南京方面表面不說，但實際上十分忌諱。”
“我知道這次的作戰，他蒙了陳geng的人情，受了紅黨的幫助，有機會我會還給八路軍，讓他不要在意。”
謝明心中一緊，表面上仍舊不懂聲色的裝傻道：“是，閻長官，我一定轉達到位。”
閻老西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露出了那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