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沒事吧?” 身未到、聲先到。
一被曹正淳在乾清宮外放下,朱厚照便急匆匆地衝進了宮內。
除去龍袍,坐在床邊的朱佑樘聽到這聲音,立馬在床上躺下去,一副頭疼的模樣。
“爹、爹,你怎麽頭疼了?”朱厚照撲到床上去,小臉擔心問道。
“嗯。”朱佑樘做艱難狀的睜開眼,輕哼一聲、沉聲道:“照兒、你今天出宮做了什麽?”
一聽到這問話,朱厚照就高興起來了,得意道:“爹、我今天出宮可是做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大好事。”
“你還好事?”頓時,朱佑樘氣的坐了起來。
“爹、你不頭疼了?”朱厚照好奇問道。
朱佑樘哼了一聲,又躺了下去,肅聲道:“都是被你氣的。”
“爹、我怎麽會氣你?我最聽話孝順了。”朱厚照自是受不了這汙蔑委屈,立即大聲叫道。
“你在宮外做了什麽?你將你舅舅打的重傷垂死!你怎麽能將你舅舅打成這樣?”朱佑樘生氣道。
“我沒有舅舅。”朱厚照聲音更大了幾分。
殿中侍候的太監宮女,恨不得將頭埋到地底去。
朱佑樘更生氣了,“胡說八道,你怎麽沒有舅舅,壽寧侯、建昌伯就是你舅舅。”
“我就沒有舅舅。”朱厚照仰著脖子,好似比朱佑樘更生氣。
朱佑樘隻感頭真的疼,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跟強兒子扯,他扯不贏。
強兒子根本不講道理,還不知道顧及大局。
到最後吃虧的仍會是他,只能擺擺手,無奈道:“回東宮去吧,好好練武。”
朱厚照卻是不幹了,不高興道:“爹、我今天做了為民除害的大好事,你怎麽能不誇獎我呢?”
“我還誇你?”朱佑樘滿是無語。
“當然了,那什麽建昌伯要強搶民女,是個大壞人,我可是為民除害了。”朱厚照理所當然、還頗為得意道。
“建昌伯是你母后親弟弟,是朝廷的伯爵、勳貴。
強搶民女還未遂,就被你差點活活打死,照兒、你覺得這做得對?”朱佑樘壓著怒氣、苦口婆心道,連舅舅二字他都不提了。
“我管他什麽弟弟、什麽爵的。
當皇帝就應該愛民如子,大明百姓就都是爹你的兒子女兒,也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誰敢欺負他們,我就打死他。”朱厚照叉著腰,大聲說道。
看著無法無天的兒子,朱佑樘怔了怔。
他突然深切意識到,自己強兒子,是認死理的。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等兒子登上了皇位,這大明江山真的要如鄭公所說那般,熱鬧了。
不,是要翻天覆地了。
他的心理準備,恐怕還是不夠。
做的準備,同樣、不太夠。
“爹、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因為那個壞人是你小舅子,你就想要包庇他?”朱厚照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滿臉質疑的看著自家老爹。
朱佑樘輕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正色道:“父皇當然不會包庇誰?”
“我才不信,你就是想包庇他。
哼,爹,當皇帝、就得六親不認,就得大公無私。
你怎麽能因為他是你小舅子,就要包庇他呢?”朱厚照認真的說道。
“六親不認,照兒、這誰教你的?”朱佑樘哭笑不得。
“這還用教?我天生就會,當皇帝一點都不難。”朱厚照又得意起來了。
朱佑樘苦笑著搖搖頭,摸了摸兒子的頭。
我的傻兒子,哪有這麽容易做到的?
“好了好了,快回東宮吧,接下來好好練武。”朱佑樘不想多說什麽了,快把強兒子哄走,要不皇后就該來了。
現在可不能讓他們見面。
“爹你不頭疼了?沒事了?”朱厚照關心問道。
“父皇沒事了,回去吧。”朱佑樘心裡升起一股暖流,溫和道。
“哦,不過爹你可不能包庇那個壞人,非得治他的罪。”朱厚照不放心道。
“嗯嗯、快回去吧。”朱佑樘含糊道。
朱厚照覺得老爹沒事了,也答應了他,高高興興的回東宮了。
今天練武的時間少了,得補回來。
就在朱厚照歡樂的返回東宮路上時,乾清宮、以及一些朝廷府衙、和大臣家裡,已是一片凝重的氣氛。
乾清宮內。
朱佑樘躺著,一副頭疼欲裂的模樣。
龍床前,張皇后雙眼紅腫、神色淒慘地跪著。
“皇后、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朱佑樘有氣無力的開口道。
“請陛下賜死臣妾。”張皇后又流下眼淚道。
“皇后這是什麽話?”朱佑樘更無奈了,連忙道。
“臣妾教子無方,讓太子當街差點打死自己的親舅舅。
天理綱常何在?
一切都是臣妾的錯,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太子、對不起自己去世的父親和將死的弟弟,更對不起大明江山社稷。
還請陛下賜臣妾一死,臣妾、不活了。”張皇后杜鵑泣血般哭道。
朱佑樘心裡長歎了一聲,有些生氣皇后拿話逼自己處置照兒,又很能理解。
同時,又有些心疼的看向發妻,溫柔道:“皇后、這都不是你的錯。
建昌伯不會有事的。 太子、太子他的確做錯了事,朕一定好好訓斥他。”
“陛下還是賜死臣妾吧。”張皇后強硬的看著朱佑樘,“太子敢做第一次,就肯定敢做第二次,如此、臣妾哪還有顏面活著?”
“朕肯定好好教訓太子,讓他不敢再犯。”朱佑樘保證道。
“呵,陛下、這宮裡誰不知道?太子無法無天,肆意妄為,連陛下你的話都經常不聽。
陛下你的教訓,有用嗎?”張皇后氣勢越發強硬道。
朱佑樘漲紅了臉,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沉默數息,方才歎氣道:“皇后、你想怎麽樣?”
“讓太子向臣妾弟弟道歉,延齡此次受了大委屈,應該提爵。
劉瑾、曹正淳沒有看好太子,還蠱惑太子毆打親舅,應當處死。
另外,太子必須要接受教導了。”張皇后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道。
朱佑樘閉上了眼睛,隻想現在暈過去。
····
都察院。
左都禦史閔珪臉色沉重。
當聽完匯報。
他一拍桌案而起。
“荒唐,簡直是荒唐。
皇太子當街毆打親舅,直至瀕危。
我大明有朝以來,哪發生過此等荒唐之事?
本官要立即上奏陛下,走、跟本官一起去求見陛下。”
“對,走,去見陛下,皇太子怎能如此荒唐?”
“走、皆去皆去。”
····
其余諸多府衙、官邸。
“建昌伯當街強搶民女,皇太子毆打親舅、幾乎至死!
本官要去求見陛下,皇太子殿下如此荒唐、頑劣,必須要接受教導。”
“快快,準備朝服,我要進宮求見陛下。”
“皇太子不過五六歲而已,怎麽會將親舅毆打的將要死亡?定是有閹人作祟,走、去見陛下,鏟除閹人。”
····
英國公府、保國公府等等勳貴府中。
一道道目光都警惕了起來,靜靜的看著,暫時沒有什麽大動作。
只是不少都對小小年紀的皇太子殿下,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好奇。
不到六歲而已,竟當街親手毆打一位成年人至瀕危,還是自己的親舅舅。
這位皇太子殿下,顯然不同尋常。
他又是怎麽做到的呢?
····
內閣。
大明沒有丞相,自弘治年間以來,內閣的權柄日益增長,已漸漸有成為新的百官領袖之景象。
馬上就要過年了,本來內閣已經是比較輕松的狀態。
但此時,氣憤極為凝重。
當朝首輔徐溥、次輔劉健、李東陽、謝遷四人臉色沉凝。
“太子殿下不能這樣下去了,當街親手毆打親舅、勳戚至將死,有朝以來都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劉健看了眼徐溥,沉聲開口,打破了安靜。
“不錯,之前我們已經向陛下建議過,讓太子殿下出閣進學,被陛下回絕。
這次,一定要讓陛下答應,好好教導太子。”李東陽點頭道。
“太子殿下不到六歲,便如此頑劣,再不好好教導,就要晚了,當立刻去見陛下。”謝遷附和。
三人又將目光看向首輔徐溥。
徐溥已六十九歲,但身體依然硬朗。
迎著三人的目光,他沉聲開口道:“太子不到六歲,便殘暴的欲毆打親舅至亡。
不僅僅是心性教導問題、迫在眉睫。
太子必然已經練武。
正是練武,方才讓太子如此頑劣、甚至殘暴。
應啟奏陛下,不讓太子繼續練武,以免危及大明江山。
還有太子身邊的宦官定有教唆,應當除去。”
劉健三人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沉默一二,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既達成了一致,就一起去見陛下吧。”徐溥肅聲道。
“現在一起?”劉健有些遲疑。
此時不用想,就知道禦史們、還有很多官員,都在求見陛下的路上了。
他們再一起,那就是逼迫陛下了。
“陛下溺愛太子,咱們都是早有耳聞,如果不一起發力,陛下恐怕不會同意的。”徐溥定聲道。
其余三人思索一二,再次點頭。
陛下溺愛太子之深,外朝都有所聽聞,想讓陛下同意此三點,恐怕不容易。
那就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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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