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正值最熱的季節。 東京迎來了一年當中的最高氣溫,整個城市仿佛被放在蒸籠上炙烤,貼近馬路的空氣都開始扭曲,讓人擔心柏油路會不會因此化掉。
東京市千代田區丸之內1丁目1-1,東京皇宮酒店。
位於皇居外苑和地鐵站之間的繁華商業區丸之內因為並非周末的緣故,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憐,再加上天氣炎熱,幾乎不會有人選擇在這樣的天步行出門。
於是寬敞的馬路也顯得有些擁堵了。
一輛馬自達CX50在紅燈變綠的瞬間一個右拐加速,拐進了東京皇宮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進入停車場的入口之後,氣溫明顯降了下來,但車上的人仍是緊閉門窗,防止冷氣外泄。
正在開車的和泉悠貴打量著這輛全新的馬自達,手掌握著方向盤撫摸著,仿佛是在欣賞傑作。
“你說這車雖然便宜,但開著手感挺好的。”和泉悠貴歎了口氣,有些不解:“為什麽夏目不要呢?結婚給姑爺一輛車不是天經地義嗎?”
他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末了突然一皺眉:“不會是因為這車太軸了吧?年輕人不喜歡,只有我這種老東西稀罕馬自達。”
馬自達在時下各大同行都強調新能源汽車的時代洪流中,依然堅持自己“人馬合一”的理念,確實很軸。
副駕駛的和泉太太白了自己丈夫一眼,“用得著你送車?人家雨宮多有錢,豪車當然是想開什麽開什麽,才看不上你這輛破SUV呢!”
和泉悠貴卻不以為意,反駁道:“人家夏目也沒要雨宮先生的東西,豪車房產都婉拒了,就連雨宮財團的管培生都拒絕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管培到最後就是個社長。”
一提及夏目直樹,和泉悠貴就滿臉自豪,仿佛是自己兒子一樣:“多有志氣!我就是怕他不要太貴的東西,才買了這輛剛出的馬自達,結果人家也沒要……要我說挺好的,踏踏實實靠自己,總比當上門女婿看人家臉色強。”
和泉太太仍是搖頭,她對夏目直樹再怎麽說也是有芥蒂的。
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好?
可是,可是自己女兒偏偏要……
和泉悠貴是個人精,立馬就看出了自己妻子為何如此。
他看得到是很豁達:“伱知不知道為什麽原本跟你一樣的我,最後選擇了相信夏目那小子?”
“你不是說夏目人好嗎?”
“那好在哪裡呢?”和泉悠貴反問,見妻子一時語塞,便耐心解釋道:“就好在他什麽都不圖。如果他收了雨宮財團的東西,就會拿人手短,就會不佔理受委屈。小澪跟了他,是不是也得看人家眼色?我當初就是怕這個。現在看來,夏目做得很好。誰的都不要,誰的都不拿,就靠自己,就可以不受人約束!”
頓了頓,和泉悠貴收斂了笑容,平靜道:“跟當初他答應我的一樣。”
“好了,不說這個了。”和泉悠貴推開門,一下車就直皺眉,齜牙咧嘴:“地下停車場都這麽熱!我還尋思能比車裡邊涼快呢!”
和泉太太也下了車,埋怨道:“你車裡空調開23度,你怪誰呢?”
“行了,大熱天的,進去涼快。”
和泉夫婦一路小跑進了電梯,上到大廳。
大廳一側的餐廳大門現在是開著的,方便布置會場,等到婚禮開始的時候就會關上。
高四米的大門需要兩個壯漢才能打開,到時候燈光和音樂一起,新娘子從門口走進來會很有氛圍,不少婚慶公司都會預留這一環節。
進了大門,昏暗的現場沒有開燈,整個餐廳的地板上都鋪著暗紅色的地毯,一圈一圈不規則的花紋就像是樹的年輪一樣。
牆上有四塊巨大無比的液晶屏幕,用來婚禮的時候播放錄製好的視頻。
餐廳裡有一百多桌,四個大區域被小橋和台階分割,欄杆雕梁畫棟,各種各樣的雕塑都是石像,很難想象婚慶團隊是怎麽把這些東西搬進大廳裡來的。
不用看開席時候吃的東西,只是看看這個規模就知道婚禮得花一個天價。
進了門,除了工作人員之外還沒什麽人到,來了的人也基本上都在外面大廳候著,吃吃水果喝喝茶水,欣賞一下酒店中庭的園林風光。
只有女仆長和雨宮近馬在指揮眾人布置現場。
“哎喲喲,雨宮先生!”和泉悠貴笑吟吟拎著酒迎了上去:“你看看,我公司那邊有點事剛過來,沒能幫上您什麽忙。”
雨宮近馬轉頭看向和泉悠貴,將手裡的手冊遞給女仆長,後者接過手冊很自覺的回避了。
他看著和泉悠貴提著的名酒,笑了笑:“和泉先生果然一點沒變,還是這幅樣子。”
“你看看,雨宮先生這樣有文化的人說我市儈,我不多想一會都聽不出來意思呢。”和泉悠貴仍是一臉看起來和煦且真誠的微笑:“忙的怎麽樣了?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說啊!”
雨宮近馬搖了搖頭,負手笑道:“忙的事情自然有人去操心,和泉先生作為今天的座上賓,哪有親自操持的道理?”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和泉悠貴連連點頭,然後環視富麗堂皇的大廳:“真是氣派啊!雨宮先生好手筆!”
雨宮近馬說道:“旁人若是這麽誇,可能是真的恭維,但和泉先生想說什麽就說吧。”
“我想以雨宮財團的財力,應該有更好的地方選擇吧?”和泉悠貴問道:“首富的女兒結婚……這酒店是好,但沒有那麽好。”
雨宮近馬便笑道:“我可不想今天打開手機,各大新聞的頭條全部都是我女兒的婚禮照片。財閥的事情不上新聞可是潛規則。”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再說了,這婚禮究竟能被多少人承認,這答案我還是不知道為好。所以低調一些合乎情理。”
和泉悠貴笑的更開心了,雨宮近馬如此在乎這場婚禮,對於他而言也是件好事。
說句實話,這兩個當父親的都是在賭,沒有人知道將來自己的女兒過得怎麽樣,會不會還像今天這樣幸福。
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維護現在的局面,在自己還能給女兒遮風擋雨的時候,努力做些什麽。
雨宮近馬又問:“我倒是有件事想請教一下,和泉先生是因為什麽同意的?”
兩個人在商界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最會話裡聽話了,和泉悠貴立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於是他笑眯眯說道:“夏目這麽優秀的小夥子在現在這麽浮躁的社會裡可不多見啊!對我這樣的小戶人家來說可是金龜婿!倒是雨宮先生貴為財團之首,居然真的會在這種情況下把女兒嫁給夏目,令人大跌眼鏡。”
雨宮近馬沉思片刻,說道:“從今往後說的遠一些也算一家人了,我想咱們兩個從幾年前就開始爭,到今天可以握手言和了吧?”
“總是說這種陰奉陽違的話,我也怪累的。”他看了眼和泉悠貴,笑了笑,伸出手。
和泉悠貴也歎了口氣,收斂了笑容,伸出手跟他握手:“我這麽活了一輩子,做什麽事都要顧及客戶的臉色,早就習慣了……不過能跟雨宮先生這樣的人交心,我倒是很樂意。”
女仆長在不遠處將一切看在眼裡,覺得老爺終於有一個能說的上話的朋友了,真是不容易。
雨宮近馬跟和泉悠貴其實很像,都是那種每天一睜眼就有許多張嘴等著吃飯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交心的朋友。
但因為夏目直樹的關系,兩個人慢慢開始展露真心了。
“對了,雨宮先生覺得我這件西服怎麽樣?”和泉悠貴沒有松開跟雨宮近馬握著的手,而是用另一隻手捋了捋自己的袖口,仿佛是在炫耀什麽。
雨宮近馬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道:“定製的西服,很合您的身。”
“對吧!”和泉悠貴神采奕奕地說道:“前幾天夏目非要帶我去定這麽一套衣服,挺貴的,但女婿的一片孝心我這個當嶽父的怎麽能不收下呢?”
雨宮近馬眯了眯眼,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了。
剛才倆人還和和睦睦的,現在突然之間就多了幾分火藥味。
“好西服得配一塊好表才行。”雨宮近馬看著和泉悠貴手上的勞力士,搖了搖頭:“這種表不準,我家裡有一面牆的名表,但我還是覺得這一塊戴著最舒服。”
說罷他將袖子挽起來給和泉悠貴看,一塊卡西歐的表,對於雨宮近馬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就跟小孩玩具沒什麽區別。
但他卻說這是自己一眾世界級名表裡最好的一塊。
“夏目送我的禮物,孩子送的東西看的不是錢是心意,要真論起有錢來誰能比得過我呢?”雨宮近馬笑道:“可這份心意,不是隨隨便便就有的。”
“呵呵,雨宮先生說的是,表真不錯啊!”
“哪裡哪裡,和泉先生的西服也很好,蠻得體的。”
第一回合,不分上下。
“誒對了,我最近想在我家附近買棟房子,小一點就好,方便小澪跟夏目以後住一起。雨宮先生您不是房地產起家的嗎?有沒有推薦?”
和泉悠貴話鋒一轉,主動挑起第二回合。
“哈哈,這就沒必要了,我已經讓人把莊園收拾了一棟別墅,以後夏目和千鶴可以住在那邊。”
“可我聽說夏目拒絕了您的好意,莊園什麽的,可能人家住不慣。”
“如果這麽說,那我勸和泉先生也不要白費力氣了。我聽說您送的車夏目他也沒有收,區區百萬円的車都不要,怎麽可能會拎包入住您準備的房子呢?”
這倆人握在一起的手仍是沒有松開,有暗暗較勁的意思。
末了雨宮近馬歎了口氣,打趣笑道:“果然,我還是沒辦法跟和泉先生您成為朋友啊。”
和泉悠貴也笑吟吟說道:“也許這就是為人父的樣子吧。”
遠處的女仆長輕輕歎了口氣。
得,自己還是高興早了。
“老爺,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小姐那裡了。”女仆長畢恭畢敬說道。
雨宮近馬點了點頭,女仆長便捏著裙子輕輕一提,轉身離開。
和泉悠貴望著女仆長的背影問道:“您的這位管家,今天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哦?”雨宮近馬來了興趣:“和泉先生看出了什麽?”
“總感覺……她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和泉悠貴摸了摸下巴:“雖然她彬彬有禮,完全沒有笑過。”
雨宮千鶴也看向女仆長的背影,輕聲道:“這是她來雨宮家最高興的一天,因為她怎麽也想不到這件事會落到她頭上。”
——
快步走出餐廳的女仆長準備坐電梯去樓上,婚禮的準備工作除了大廳的午餐還有很多複雜的事情,婚慶團隊現在都在樓上忙碌著。
來到寬敞的前台,很多來參加婚宴的人都在這邊休息,東京皇宮酒店有一個很大的中庭,在一樓前台就可以通過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裡面那些鬱鬱蔥蔥的植被。
“我說,夏目同學的婚禮為什麽選在這麽豪華的地方啊?”大廳裡,有幾個男孩湊在一起,顯得很局促:“北原老大來了以後就沒人了,也沒跟咱們說去哪邊等著。打電話也不接……怎麽辦,我有點犯怵。”
“我也是,這種地方消費很貴吧?那個展廳我看著來來往往全是達官貴人,裡面的裝修我偷偷瞥了一眼,那個排場,不可能是夏目結婚吧?都快趕上財閥聯姻的世紀婚禮了!”
“你說這裡會不會有附加收費啊?比如我喝杯水會不會把一周的生活費喝光?”
“瞧你們這些出息!”一個男生握著女生的手,硬著頭皮安慰同伴們:“一樓餐廳裡的排場這麽大,有可能是其他人今天也結婚呢!夏目的婚禮肯定是在別的廳……放心,大家都是普通人,結婚一輩子就一次,奢侈一下而已。待會等老大回消息,咱們就去夏目婚禮的場地等著。”
“真是難以想象,夏目突然就結婚了……山田,你認識夏目最早,你說說他是跟誰結婚啊?”
握著女孩手的就是山田,因為北原隼人的緣故跟夏目直樹結識,關系處的還不錯。
這群男生跟北原隼人關系都很好,都是北原隼人一聲令下就可以幫夏目直樹打架的那種,也是大家周末一塊去外地鬼混,混到名古屋沒錢了就蹲在街角掏褲兜湊車費的朋友。
夏目直樹結婚,他們也收到了邀請,一邊感到驚訝一邊應邀過來,結果見是這麽豪華的酒店,又紛紛犯了難。
山田有些坐立不安,大廳裡提供各種水果和零食,他們吃了不少,但沒人說收不收費。
甚至他們在門外等候的時候,還有人過來送東西,各種點心糖果一看就很高級。
萬一吃錯了怎麽辦?
人家一問,你們來參加誰的婚禮?
夏目直樹?沒聽說過,不好意思不是我們這一場的,麻煩零食錢結一下……
雖說不太可能,但未知的事情總讓人坐立難安。
“叮!” “北原老大回消息了!”山田興奮地掏出手機,結果頓時傻眼了。
“怎麽了?”
“說呀,別愣著!”
“北原老大說……”山田咽了咽口水,看著同伴們,聲音都有些顫抖:“今天整個酒店被包場了,只有一場婚禮。東西隨便吃,今天所有的東西都不要錢,哈密瓜,西瓜,什麽龍蝦牛排,只要能裝得下,隨便打包……”
眾人也都愣住了,大家看了看面前吃了一地的果盤,又看了看那個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參加第二次的豪華婚慶現場,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那個跟自己同級的同校生夏目直樹嗎?
“老大讓我們去餐廳裡等著,能幫忙就幫幫忙,但一般用不上咱們,吃好喝好就行。”山田硬著頭皮領著夥伴們走向那扇巨大的門扉,看著裡面昏暗的燈光和情調,幻想自己以後結婚會是什麽樣子。
女仆長站在大廳裡看了一會,等他們進了會場才挪走視線。
今天凡是來酒店的都是來參加婚禮的,雨宮近馬有過交代,如果遇上需要幫助的人一定要幫忙解決問題。
“請問一下,夏目直樹結婚的會場在哪裡啊?”
女仆長循聲望去,一位穿著樸素衣服,戴著草帽遮陽、圍著紗巾防曬的老婦人顫顫巍巍走進了大門。
她趕緊去攙扶著老人進大廳坐著休息。
“老人家是來參加婚禮的?”
“對的,我叫武藤,這是我的請帖。”老婦人從懷裡摸出請帖,連忙給女仆長看,害怕被拒之門外。
請帖她放的很仔細,貼身放著,生怕弄丟了。
十分精致的請帖已經被汗水打濕,她坐地鐵坐到淺草寺那邊下車,因為舍不得打車又等不到公交,硬是頂著大太陽走了六公裡。
“會場就在那邊,我扶您過去?”女仆長十分客氣地詢問著。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武藤奶奶笑眯眯看著女仆長:“就不麻煩您了。”
說罷武藤又鄭重其事地收好請帖,在她看來這份請帖有千斤之重。
“您……”女仆長看著武藤奶奶又熱又累的樣子,實在有些不忍心。
“這位小姐,您去忙吧。”突然大廳裡響起了個聲音:“我來幫助老夫人就好。”
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站起來,笑著從女仆長手中接過武藤奶奶的胳膊,攙扶著她在旁邊坐下,“老夫人不著急,裡面還在布置會場,人來人往進進出出,不如先在這邊等一下。”
女仆長對著男人彎腰致謝,後者只是笑著擺了擺手,那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他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就像是進了寺院焚香的那種空靈,不像是為了生計奔波的普通人。
女仆長離開了,男人領著武藤奶奶坐在大廳裡,隔著落地窗看中庭的那些花草樹木,鬱鬱蔥蔥的給以人溫暖。
“今天很熱,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幫您去要一些清涼貼。”男人笑道。
武藤奶奶擺了擺手:“不用了,謝謝你好心的年輕人。你也是來參加夏目的婚禮嗎?”
男人點頭:“夏目大人結婚,我是一定要來的。因為先師臨終前的囑托,就是想親眼見證夏目大人的幸福。”
武藤奶奶這才注意到男人身旁的一個方形的木頭盒子,非常精致的盒子,還鑲著金邊。
於是她猜到了那是什麽。
男人也察覺到了武藤奶奶的目光,笑著輕撫那個木盒子:“裡面裝著我師父的骨灰罐。很不幸師父他沒能熬過北海道的嚴冬……去年冬天的北海道真冷啊!”
“你是北海道人,難道是夏目的家裡人?”武藤奶奶知道夏目直樹的老家是北海道的。
男人搖了搖頭:“並不是,我是劄幌手稻神社的宮司,夏目大人於我有恩,跟我師父有舊,再加上師父臨終前的遺囑,我想夏目大人應該會理解我今天將師父帶來的舉動。如是有什麽不敬,等會婚禮結束,我可得單獨去賠不是了。”
武藤奶奶沉默了一會,笑了,笑得很慈祥。
“不會的,”她肯定地說道:“我很了解夏目,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他也一定很希望你師父能親眼見證他的婚禮吧!”
“是這樣的。”男人接話,輕聲說道:“師父臨終前還一直呢喃,說夏目大人是很溫柔的人啊!”
另一邊,女仆長乘坐電梯上到頂樓,推開了一個十分寬敞的海景房的門。
一進門,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們討論的聲音就鑽入了耳朵。
“這個花應該別在左胸還是右胸啊?”遠阪惠身上穿著伴娘服,一字肩的潔白服裝將她襯托的格外純潔,就仿佛她那古靈精怪的性格一樣。
和泉澪身上穿著婚紗,只不過還沒有到婚慶團隊來拍攝的時間,所以頭紗等等細節都沒有處理好,她站起身來幫遠阪惠別上胸花。
遠阪惠突然直勾勾看著和泉澪,看的後者都有些發毛了,笑著問道:“你怎麽了?”
“澪醬,你今天可真漂亮!”遠阪惠突然抱住和泉澪,嗚嗚哭起來:“轉眼間你都結婚了,好舍不得你啊!雖然知道小帥哥是個好人,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不哭。”和泉澪無奈拍了拍她的後背,小聲道:“這麽大年紀了還哭哭啼啼,讓人看笑話嘍!”
“沒事的,這裡還有年紀更大的老阿姨呢!”
井野也穿著伴娘服,笑呵呵地看著這兩個年輕的女大學生,轉頭幫七海夜扎進腰上的細繩。
“小夜啊,你是不是瘦了?”
“啊呀呀,被發現了。”七海夜笑著回答:“這個可是女人一輩子最神聖的時候,當然得瘦些才好看。”
井野便歎著氣問:“你想好了?其實以你的條件,找個更好的男人也不是不可能。”
七海夜很認真地說道:“沒有人比他更好了。”
井野便露出了羨慕的表情:“真好,要是我的婚姻也跟你一樣美滿就好了。”
“我的婚姻還沒開始哦~”
“那又怎麽樣?我又不是沒結過婚,你們這樣結婚全程都在笑的新娘,很難不幸福哦!”
“有嗎?”
七海夜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如春光乍泄,驚鴻一瞥。
女仆長與諸位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在房間裡間找到了雨宮千鶴。
小家夥身上穿著婚紗,居然蹲在椅子上在打電動。
“大小姐,今天是您的婚禮。”女仆長忍不住提醒。
“對啊,我知道……嗚嗚嗚,龍之淚真好哭。”
“我是說,您在這種日子還打遊戲,是不是……”
“沒事的,師父他又不會說我,他可寵我了,我做什麽都沒事的!”
雨宮千鶴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果然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就算待會婚禮開始,我上台給大家表演一個速通人馬五連,他也只會在一旁笑著指揮我什麽時候該閃避什麽時候該反擊。”
女仆長突然有些局促起來,因為她意識到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那個……大小姐。”
“怎麽了?”
“我……我真的可以嗎?”
女仆長此時的樣子,居然像是鼓起勇氣表白的小女生一樣羞澀,反差讓雨宮千鶴都看得一愣。
“有什麽不可以的?”
“我真的,可以做您的伴娘嗎?”女仆長慌慌張張:“您看,我只是您雇傭的仆人,再加上我年紀也大了……”
“不,你不是仆人,”雨宮千鶴十分認真地看著她:“你是家人,是雨宮家的一份子。再說了你未婚就行,年齡無所謂啦!外面的井野小姐還離過婚呢!”
雨宮千鶴最後小聲說了句,吐了吐舌。
女仆長覺得大腦有些空白,直到一滴熱淚滑過臉頰,她才回過神來。
她哭了,這麽多年的努力得到了最高的認可,試問誰不會感動?
這一刻,她發自內心認可了夏目直樹,認可了他最開始對自己的尊重,也相信他為了每個女人大費周章地那些舉動,確確實實會給她們帶來幸福。
女仆長由衷祝福著這場婚禮,由衷相信大小姐一定會幸福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雨宮千鶴都關了遊戲從屋裡出來時,大家才發現屋裡好像一直少了個人。
嗯……
似乎少了一個很關鍵的人。
——
隔壁房間裡,北原隼人對著鏡子整理領口,眉頭皺的很厲害:“見鬼,最近吃的也不多啊!怎麽一個月前訂做的西服有點緊了?”
“健身吧,我的朋友。”夏目直樹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儀表堂堂站在房間裡。
他滿面春光、精神煥發,笑容發自內心的真摯:“都說男人結婚之後就開始變胖,我說不定也會中招……跟我一起去辦個健身卡怎麽樣?”
“呵,那你得胖四份!”北原隼人笑著打趣,“你準備好了沒有?”
“感覺還差點意思。”夏目直樹歪了歪腦袋,拽了拽衣服:“衣服也穿好了,照過鏡子了也沒問題,可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麽……就是這衣服總覺得穿的不對,少了個人幫忙整理。”
“我不是已經幫你整理過了嗎?”北原隼人轉過身來看他,胸前佩戴著伴郎的胸花。
“嘖……”夏目直樹也說不上哪裡不對。
突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夏目直樹問。
但沒人回答。
他走到了門口,當手握上門把手時,他突然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缺的是什麽了。
於是夏目直樹滿懷期待地打開門。
門外站著淺井真緒,她穿著一身女仆裝,厚厚的裙擺下是30D的黑絲,這一套在夏天很熱的。
但在春天穿正好,櫻花盛開的三月。
亦如去年3月21日,她敲響新宿鶴卷町神田川河畔的二層小樓時一樣。
這就是初見時的那身衣服。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你好,”淺井真緒捏著裙角提起來,微微欠身:“女仆上門服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