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處的山道上,似乎有著幾名劍宗弟子,正在交談。
謝淵剛剛蛻變,耳聰目明,隱隱聽到聲音順風傳來:
“……什麽……動靜……半山……”
謝淵眉頭一皺,往那邊山崖望去,恰好看見有幾人繞過山道彎處,看向這邊。
“是巡邏弟子!”
謝淵一驚。
自己在這試劍試斧,最後一擊的威力太大,竟然剛好驚擾到了附近的巡邏弟子?
那領頭者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如此遠的距離,謝淵看不真切對方面容,然而那平靜沉穩卻又暗藏銳利的雙眼卻瞬間給謝淵留下了印象。
他立即低頭,天隱術微轉,快步走開。
山崖上的領頭者眉頭微皺,本來都要看清是誰,怎麽一下眼花了?
“過去看看,那裡有動靜。”
他沉聲說道。
“是,秦師兄。”
後面三名巡邏弟子恭敬應承道。
三人對視一眼,皆是眼露佩服。
兩宗爭劍在即,雲山下已經聚集了許多好事客,因此雲山劍宗也加緊了巡邏力度。
大師兄秦真陽身體力行,每日夜間都會帶隊巡邏,以免這關鍵時刻出了紕漏。
結果沒成想,他們什麽都沒聽聞,卻見大師兄靈機敏銳,當先發現了動靜,繞到這邊一看,果然好像看見個人。
四人迅速順著山道下來,走到半山客院這邊的懸崖邊上,查看一番,結果了無蹤跡。
三名巡邏值守的弟子面面相覷,詫異道:
“剛剛的人呢?怎麽連個腳印都沒。”
這裡有之前客人或路人留下的痕跡,但是新印舊痕,這些負責宗門守衛的弟子自然分得清。
秦真陽站在崖邊,卻沒查看蹤跡,而是望著崖外,微微凝眉。
他面容不算俊朗,身量亦是普通,兩條粗粗眉毛,一雙平靜眼睛,看起來十分平和,在宗內也是有口皆碑,素有大師兄的威望。
然而此時秦真陽那寧靜的眼睛裡,卻透著鋒銳的意味,目光如劍,仔細掃視著崖外的雲氣。
另外三名弟子見狀,皆息了聲音,不敢打擾他。每當秦師兄認真時,透露出的極度鋒銳之氣,便讓人記起這名不顯山不露水的大師兄,實際上是在潛龍榜上名列前茅的天驕,亦是宗內弟子中最接近宗師之人,還勝過許多前輩師叔伯。
秦真陽看了會兒,眉頭緊鎖,眼中露出幾分凝重。
這股犀利的勁氣……好像有些不一般。
他在崖外殘存的勁氣中察覺到了雲山劍法的氣息,修為不錯,至少是氣血蛻變境,但也就還好;
然而還有另外一道,隔著老遠驚動他的強大勁氣,雖然此時已經散去差不多,和天風、雲霧以及其他氣息混雜在一起,細細體會來,卻仍然讓他心驚!
“不像是劍法……但鋒銳無匹處又有些像。”
秦真陽越看越是奇怪,越看越是嚴肅。
他發現這道兵刃發出的勁氣,原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些!
左右一看,雲霧皆在繚繞,就眼前大片晴空,白霧蕩然無存,似是被那勁氣一掃而空!
秦真陽緊緊皺著眉頭,這道攻擊的威力,便是他也不敢說能完完全全接得下來!竟是氣血蛻變境的弟子麽?
可是自己已經是宗內弟子的第一人,接近氣血蛻變境的極限,哪還有人能有如此強的修為?
而且那劍法似乎也並沒有特別強,難道這是他領悟的劍法殺招?
竟是有如此威力,能夠威脅自己?
秦真陽有些震驚,又有些想不明白。他還欲再看,可惜勁氣越飄越散,要不是他來得快,早就看不出什麽,此時就更是模糊。
他搖搖頭,回過身來,皺眉苦思。
那些修為進境迅猛的師弟師妹自己都熟識,悄悄突破麽?應當不會……
那麽還有誰會在這僻靜處練功,又不想讓人發覺的樣子?剛剛明明都要看清那人,卻一晃眼就不見,顯然是修為不凡。
秦真陽想到這裡,若有所悟,連連點頭。
如果不是同輩弟子,又修為不凡,那應當是之前的師叔伯們了!
這名前輩自己練功,有所領悟,說不定就是接近領悟宗師之道,故而也不願人打擾,便低調行事。
秦真陽越想越是可能,微微頷首,轉頭對幾名師弟道:
“可能是哪一位前輩師叔在此練功,我們不要叨擾。他大概已經接近宗師之境了。”
幾名弟子一聽,都是一驚。原來是前輩,怪不得練功的動靜隔著老遠便驚動了秦師兄。
想到宗門可能多一名宗師,幾人都是感到高興,當即離開。
將將走遠時,秦真陽回首一看,看著小院和崖邊,心中仍是有些疑惑。
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剛剛那衣服,好像是灰衣?可怎麽會呢……
他沉吟一下,輕輕點頭,快步離開。
小院的牆邊,謝淵靜靜站在那裡,看著秦真陽和幾名弟子離開,暗自道:
“好險被那秦師兄發現。他接近宗師,目力驚人,還好我反應得快。
“堂堂大師兄,到時候肯定是要上台切磋的,竟然仍要親自巡邏,日程安排跟我有得一比……看來宗門對這次的比試確實是十成十的上心了。”
他看了看天光,腳步一動,從另外一條山路迅速往主峰行去。
外門處。
天光漸亮,雜役弟子紛紛起身,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最近雲山劍宗緊鑼密鼓的籌備兩宗比劍,他們的任務也是十分繁重。
田壯本在洗臉,他感覺卷也卷不過謝淵,乾脆就躺了,再也不提前去大殿乾活。
卡著點慢慢洗臉,慢慢吃飽早飯,豈不是輕輕松松?他也突然感受到生活別樣的樂趣,可謂是一念天地寬。
吱呀一聲,院門被打開,他也不以為意,慢悠悠的洗漱著,卻忽然聽到一連串的驚呼聲。
“秦師兄!”
“見過大師兄!”
“大師兄怎麽來了?”
田壯一驚,連忙轉頭,果然發現掌門嫡傳、弟子中的第一人秦真陽不知怎麽,破天荒到了雜役大院裡來。
秦真陽擺擺手:
“諸位師弟不必多禮,近日宗門任務繁重,大家辛苦了。”
“大師兄客氣!這都是咱應該做的!”
“大師兄辛苦!到時候一定要拿下藏劍閣的人啊!”
眾人見秦真陽慰問,紛紛又驚又喜的回應著。 秦真陽拱拱手,道:
“我會盡力。來此是想問一下,負責東半山花谷客院的師弟是哪一位?”
許多雜役弟子隻管自己一畝三分地,對此並不清楚,茫然搖頭。
田壯一聽,卻正好知道,畢竟他之前一直關注著謝淵。
他上前兩步,恭敬的對秦真陽行禮道:
“秦師兄,我知道是誰。那是咱們這的張山師弟負責。”
“你是在後殿做事的田壯師弟吧?”
秦真陽看了田壯一眼,經常出入後殿,對他自然有印象。
田壯見秦真陽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頓時激動非常:
“是我!沒想到秦師兄竟知道我……對了,那張山也是在後殿做事的!他現在上午負責後殿,下午就去半山客院,人是十分……那個,十分勤勞的。”
田壯語句一頓,還是換了個好詞,讚了他一句。
秦真陽點點頭:
“那張山師弟在哪兒?我有事想問問他。”
“回秦師兄,張山早就出去了。他一向都起得早……”
田壯連忙回道。
秦真陽目光微凝:
“早就出去了?一向,都起得早?”
田壯見秦真陽表情有異,有些小心翼翼道:
“對呀,張師弟是個很勤奮的雜役弟子,經常老早就去大殿做事……”
“他是去大殿麽?”
秦真陽打斷道。
田壯茫然點頭:
“對啊,早上他都是去大殿……”
秦真陽沉吟一下,拍拍田壯:
“謝了,田師弟。”
他說完這句,快步出門,一晃身,直接消失不見。
田壯一臉奇怪,暗自猜測:
“秦師兄一向沉穩,今天怎麽這麽急?難道張師弟在大殿闖禍了?嘶,雖然他有些倒霉,但是……我是不是又有機會了?”
秦真陽一路疾行,引得路上的師兄弟、師叔伯盡皆側目,就是有打招呼的,他也只是迅速回應一下,讓旁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個向來穩妥的弟子第一人為何如此失態。
他到得主峰,走到大殿之前,整整衣襟,然後快步走了進去,直接穿到後殿。
“沙,沙,沙……”
掃帚掃地的聲音響起,秦真陽眉頭一挑,轉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名灰衣弟子正在灑掃。
他看著那名沒有察覺他的弟子,輕輕咳嗽一聲,等他茫然抬頭,才道:
“你是張山、張師弟?”
“是,是我!見過秦師兄!”
謝淵一臉“緊張”,手忙腳亂的行禮道:
“不知秦師兄找我何事?”
“沒什麽,只是好奇,你這麽早來這作甚?”
秦真陽緊緊盯著他。
“我來這作甚……”
謝淵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掃把,又看看秦真陽,一臉古怪:
“我來這掃地的呀,秦師兄。”
這清澈的眼神,讓秦真陽莫名臉皮一熱,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秦真陽無言半晌,才解釋道:
“我是問你‘這麽早’來做什麽?你們開始工作的時間,應該在早飯之後。”
“哦,我睡不著,想著早點來,能多做點。”
謝淵露出笑容,溫暖純真。
“哦……那你下午好像不在這?沒見你呢。”
秦真陽想了想,又問道。
“我下午在東半山花谷客院那邊,之前有客人來,是管事讓我過去的。”
謝淵認認真真的回答。
“管事讓的……”
秦真陽嗯了一聲,見謝淵就是一副普通雜役弟子的模樣,只是有些面熟,便暗自搖頭:
“應當是多心了,雜役弟子怎麽可能有那般修為?”
他神色放緩,正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來,問道:
“你最近有在客院那兒見到其他同門練功麽?”
謝淵一臉茫然:
“沒有啊。”
秦真陽心道:
“也對,那位前輩想要隱瞞,以他修為,怎麽可能察覺得到?”
他面色柔和,拍拍謝淵,鼓勵道:
“你果真勤奮,近日來辛苦了。”
“哪裡,哪裡!秦師兄過獎。”
謝淵一臉榮幸與激動,目送著秦真陽走遠,心裡暗道:
“這個大師兄,心還蠻細……不行,最近不能去那練功了。
“不過沒關系,不能練功,正好騰出時間,換條路去那劍穴感悟……
“終於等到氣血蛻變境了,這下去洞穴外圍感悟劍氣,應當萬無一失。早點把黑天書進度推滿,提升劍法,也得匹配我現在修為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