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氣闊,暖陽高懸,四人一車在官道上不疾不徐的前行。 謝淵是頭一回出這麽遠的門,開始尚頗有些新奇的四處張望,久了卻漸感無趣。
只因官道就是一條土路,路兩旁要麽田埂縱橫,要麽就是純粹的荒野,除了枯樹就是雜草,沒有任何景致可言。除了隔個數裡十數裡間或有村落人家,了無人跡。
倒是聽三個老把式說有風景雅致之處,但要繞道甚遠,他們任務在身,自然不可能成行。
“怪不得普通人出不得遠門,這縣與縣之間的大道都是如此,哪哪兒蹦出個車匪路霸都不稀奇。交通不便,常人的一生就限定了范圍。”
謝淵心裡想著。
馬車順著官道的車轍往前行著,地勢漸漸隆起,周圍樹木也慢慢密了起來。
吳青招呼三人下車,四人就伴著馬車上坡,省些馬力。
“這個小西山就是雲照和金山之間唯一的阻礙,不過山也不高,林也不密,養不了大匪。
“過往是有些小毛賊出沒,但從沒人敢攔咱們龍騰鏢局的鏢隊。當然,大家夥還是小心些,這裡容易遇匪,按章程走就行。”
“我感覺這一路上都挺容易遇匪的。”
謝淵搖頭道。
唐大偉呵呵一笑:
“的確如此,要不然咱們鏢局生意做這麽大呢?若真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咱們也就喝西北風了。
“說起來,當今世道已經算得上太平,要真是荒年,咱們這一路上少說已得遇上幾波劫道的。但就算是太平年,下面人的日子也談不上好過,肥的始終是那些人。”
他手指了指上面,呵笑著說。
謝淵對此自然是深有體會,他就是從山村裡走出,餓肚子凍身子的感覺,他太難忘了。
“不過始終是‘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謝淵想起前世某些地區的遭遇,輕輕歎道。
“是這個理。”
其他幾人都是讚同。
“進山了,我們在這先停一下,孔春你們還是去吼兩嗓子,就當帶小謝熟悉熟悉。”
吳青說道。
孔春點點頭:
“好嘞。”
他一揮手,謝淵跟在他後面,往前走去。
“這要是部隊,咱們就是斥候、先鋒官,乾的活都差不多。是不是比趟子手好聽些?”
孔春笑道。
謝淵回以微笑:
“咱們的名號也不差。”
“趟子手哪裡比得上鏢師,待遇和地位都差遠了……哦,不過小謝你想升鏢師,應該是很快當,畢竟李果都不是你對手,他也是老鏢師了。”
孔春略有些羨慕的說道。
兩人前探了有一裡地,漸入山林,但沒發現什麽異常。
孔春謹慎的打量了下四周,緩緩頷首:
“應是沒問題了。咱在這喊喊趟子,表明身份,就可以回去。我先喊,你等會再來一遍就行——
“雲州龍騰,龍騰雲州!龍騰鏢局從此路過,山上的朋友,水上的朋友,行個方便,結個善緣!”
他連喊三遍,臘月中連飛鳥都沒有,山中只有他的回聲。
孔春點點頭,笑著對謝淵說:
“呵呵,料這裡也沒有人敢攔咱們鏢局的鏢隊。其實這裡山道狹隘,地勢頗險,要是有強盜多智,土匪擅謀,在這攔路,咱們還——”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突然,林中一前一後,躍出兩名看著就像土匪的大漢,說著一聽就是土匪該說的詞兒。
謝淵和孔春都是愣愣看著這一幕,謝淵甚至腹誹:
“這是二十年前的古早小說嗎?”
橋段雖然經典,匪徒手上的刀卻不是玩笑,寒光閃閃,暗紅流轉,顯然是見過血的利刃。 孔春慢慢拔刀,皺眉道:
“兩位,咱們是龍騰鏢局的,還請給個面子!”
“管你龍騰鏢局還是鳥屎鏢局,今天要從這過,要麽留錢,要麽留命!”
面前的匪徒咽了口唾沫,厲聲說道。
謝淵和孔春對視一眼,目皆慎重。
敢攔龍騰鏢局,這兩人要麽是愣頭青,要麽就是有底氣。
孔春抖手往天上一甩,一根響箭呼嘯而出,聲音在山裡傳出老遠。
“糟糕,這兩人還有幫手!並肩子上!”
一名匪徒惡聲招呼,兩人一前一後,包夾而上。
謝淵和孔春各自迎向一人。
謝淵拔刀,橫斬,與土匪的長刀猛猛對砍在一起。
叮的一聲,土匪的刀被非常乾脆的磕飛。
謝淵和土匪都愣了一下,顯然對這個結果同樣的意外,然後對視了一眼。
氣氛有一瞬間的微妙。
不過旋即謝淵就回過神來,長刀一豎,就要結果了面前的土匪,回頭去幫孔春。
他已經能看清土匪眼中的恐懼和絕望,正要將刀劈下,忽然心中生出警兆。
謝淵下意識回刀側身,於千鈞一發之際,架住了從側後方灌木裡探出來的一把長刀!
“好快的刀!好猛的力道!我竟沒有察覺。”
謝淵心中一凜,一瞬間便給從林中探出頭的刀疤臉打上了極度危險的標記。
丟刀的土匪則是臉色一喜,悄咪咪一個地滾拉開距離,撿起刀就往另一邊的戰團衝。
刀疤青年見偷襲未能建功,冷哼一聲,回刀後一個刁鑽的斜撩,往謝淵腋下而去。
謝淵見對手勢頭極猛,打起十二分精神,血氣瞬間蒸騰,內息洶湧奔流,手中刀快得幾乎成了一團影子,將這記險惡的撩刀磕開。
然後,他順勢將刀高高舉起,如銀狼抬頭望月。
狼王嘯月,奔狼刀訣的殺招,不到小成,不得領悟。
長刀猛地從高處斬下,帶著嗚咽之聲,一往無前!
刀疤青年臉色一變,奮力將刀舉起招架。
兩刀相擊,青年渾身一震,臉現潮紅,正要反擊,卻看到那把長刀又迅速的高高舉起,然後再次落下。
狼王再嘯月。
青年奮起全身力氣,勉強將這刀再次擋下,已是面若金紙。
他又驚又怒,吼道:
“你是……”
你是誰還沒問出口,青年看到那把刀又蓄勢待發的舉了起來,不由目眥欲裂。
“你他媽……”
這一次,謝淵見對手竟還能說話,不由得再多加了三分力。
狼王三嘯月。
長刀斬下,青年橫刀卻脫手,雖然勉強擋下了這一擊,仍被大力震得口吐鮮血,軟倒在地。
一個一練武者,怎麽能連用三次殺招的?
青年至死也想不通,只是體內傷勢爆發,只能把剩下半句“有完沒完”咽下喉嚨,含恨而亡。
他是硬生生被砸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