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玄陽語氣凶狠的說道:“枯竹,我事事對你尊崇,就連少掌門的事情也依了你,可你卻要逼我去死。”
“既然如此,那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他話音未落,就已經哐當一聲拔劍而出,左袖之中更是捏著一枚令牌,那是創派祖師所留,能夠牽引青雲峰神劍之力,爆發出恐怖的殺伐之力。
鏗!
劍光衝霄,寒芒乍現。
噗嗤!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墜地。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其他首座長老或遲疑、或驚懼、或躊躇,只是一個恍惚的空檔,就有一顆頭顱滾落在了地面上。
只見枯竹老人依舊雙目緊閉,腰間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上沾染了些許鮮血,正在緩緩滴落。
“玄陽操持宗門這些年,對宗門是有功的,就說他閉關突破天人不成,走火入魔而亡,厚葬之。”
這番話就是在蓋棺定論了。
其他人聽了面面相覷,尤其是原本站在玄陽身後的幾位堂主,原本僵硬的面龐此時也逐漸變得輕松下來。
杜紅月卻不管那麽多,直截了當的答應一聲,“是,我等這就去安排。”
她也不避諱那血淋淋的頭顱,直接將頭顱與那無頭的殘屍合在一起,又取下身後的血色披風,直接將整具身體裹起,而後直接離開了。
在場眾人一時間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不論有什麽樣的陰謀算計,利益交換,隨著玄陽一死,全部都成了空。
望著天空之上八百裡火雲激蕩,龍吟之聲響徹天上地下,再看看雙目緊閉,盤坐於地面的枯竹,以及在一旁面露冷笑之色的祝玉仙。
所有人都將心思壓了下去。
事到如今,有枯竹、祝玉仙、陸乘風三位半步天人,再加上玄陽已死,陸乘風又佔據少掌門之位,還煉化伏龍索,宗門大勢早已經悄無聲息的逆轉。
若看不清局勢,依舊執迷不悟,就只有死路一條。
玄陽之血未冷,某些人又失去了領頭羊,此時只能潛伏爪牙忍受。
赤霄、白虹兩峰首座也是默然無語,誰也沒有想到和玄陽爭了這麽多年,最終卻落得個這般下場,日後就算是他們二人,也要俯首稱臣,再沒有往日的逍遙快活了。
三位半步天人,其中一位出身黃龍峰,藏劍數十年,一位修行大五行滅絕神光劍,煉化伏龍索。
這三位站在一起,誰敢反抗?誰能反抗!
龍吟呼嘯,火雲翻滾,驚動了整個雲蒼。
祝玉仙待眾人平複,毫不猶豫的開始發號施令,著八堂大長老各歸其位,鎮守山門,安撫弟子,不得有失。
又以杜夢妍暫代青雲峰首座之位,以安人心。
赤霄、白虹兩峰首座留於此地,同枯竹一起護法,守護困龍淵,防止發生意外。
眾人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紛紛領命離去。
祝玉仙本就是半步天人,掌玄鶴峰首座之位,又是少掌門的師父,此時玄陽一死,枯竹支持,便威望愈隆,無人敢正面與之抗衡。
縱然私下裡再有諸多謀算,去謀取利益,卻也無礙大局了。
很快,眾人散去,此地隻留下祝玉仙、枯竹、以及赤霄、白虹兩峰首座,四人都沒有開口,只是望著天上的火雲,各懷心事。
大約過了數個時辰,龍吟之聲漸歇,天上的火雲聚攏在一起,化作一道赤金色光柱,直接從九霄之上墜落到深淵之中。
“這麽快,難道是失敗了?”祝玉仙眉頭微皺,有些不解的說道。
赤霄首座也有些疑惑的說道:“按照宗門典籍記載,天人合一,根據自身所修功法不同,異象范圍與持續時間也會有所差異,少則三日,多則七日,現如今才幾個時辰,確實有些不太對。”
白虹首座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問道:“枯竹師兄,我們要不要下去探一探情況?”
枯竹依舊閉目盤膝,隻淡淡的說道:“無論是何情形,我等靜觀其變就好。”
白虹首座無言,只能望著深淵,不知在想些什麽。
……
而此時困龍淵深處,陸乘風眼睜睜看著那烈火金光之中,竄出了一頭三丈長的蛟龍,通體赤鱗,額生獨角,正是一頭火蛟。
這蛟龍渾身繚繞火雲,騰空而起,神異非凡,全身上下散發著至尊至貴的氣息,讓陸乘風感覺到難言的壓抑,幾乎忍不住要跪倒在地上朝拜。
好在這蛟龍依舊被伏龍索捆著,他只是心念一動,鐵索抖動,頓時讓這赤蛟發出痛吼,身子從半空中墜落到地面,幾次翻滾之後,重新化作人形。
陸乘風放眼望去,只見祁淵身上所有的傷勢全部都恢復了,皮膚晶瑩如玉,眉心一縷火光,縱然雙目緊閉,依舊讓人感覺到尊貴和敬畏。
隻過了片刻,祁淵忽然睜開雙目,瞳孔之中有著金光流轉,火焰從口鼻之中呼出,又收了回去,如此循環往複,十分神異。
他目光恍惚了片刻,忽然看向自己的手腳,便發現了那捆縛著自己的鐵索,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陸乘風在一旁卻覺得有些不對,祁淵這狀態,相比於之前瘋瘋癲癲的模樣,好似有了神志一般,不由得心頭暗道:“難道真被奪舍了嗎?”
他心下有些不安,卻又不願意就此停手,便在一旁靜觀其變。
祁淵呆呆的在地上躺了許久,似乎才理清了思緒,他掙扎著從地面上坐了起來,一頭長發擋住了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膚。
似乎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他幾次張口,都隻發出了嘶啞嗚咽之聲,嘗試了好幾次,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是哪一峰弟子?如今是什麽時候了?”
陸乘風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話,無論是祁淵真的恢復了神志,還是赤龍奪舍,這具身軀都已經是天人之體,自然不會發現不了自己。
“弟子陸乘風,出身玄鶴峰,掌門自閉關之日到如今,已經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祁淵幽幽歎息一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鐵鎖,道:“你應該修煉了大五行滅絕神光劍吧?”
“不錯,弟子不得已而為之,還請掌門恕罪。”陸乘風嘴上客氣,卻根本沒有想過為他解開束縛。
祁淵倒也不惱,只是發出了乾澀嘶啞的笑聲,“我原本想要參悟大五行滅絕神光劍,可不曾想卻中了算計,恰逢赤龍轉生,被其所謀,險著成為宗門千古罪人,如今還活著,都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
陸乘風瞳孔微動,問道:“掌門說赤龍轉生?”
祁淵看了他一眼,道:“那頭赤龍被困千年,自然也想著脫困,他謀劃許久,方才在二十年前得了機會。”
“只可惜荀水鏡天資妖孽,卻偏偏胸無城府,更無智計謀略,落入算計之中,身死魂滅也就罷了,甚至讓那赤龍逃生,當真是,可笑,可笑!”
陸乘風聽得一頭霧水,對於他的話又不敢全然相信,只能夠繼續與其虛與委蛇,“掌門,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那赤龍明明還被大陣鎮壓,您為何說赤龍已經逃生了?”
祁淵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幾乎笑出淚來,顯得無比癲狂。
“當初荀水鏡受那赤龍蠱惑,想要借一縷赤龍精氣煉出一柄特殊的神兵,以此來替代仙骨,好讓祝玉仙能夠踏足天人。”
“他修行大五行滅絕神光劍,執掌伏龍索,的確可以引渡出一縷赤龍精氣。”
“但他卻不知那頭赤龍謀劃千年,終於分出了一縷元神,便借機融入到精氣之中。”
“他鑄造赤蛟劍,用了不知道多少神材,又融入了那赤龍一縷本源精氣,倘若祝玉仙將其煉化,那赤龍立刻就可以借其軀殼重生。”
陸乘風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了劍柄上,他如今掛在腰間的這柄劍,正是少掌門的配劍赤蛟。
祁淵也發現了他的動作,忍不住發出了桀桀怪笑,“你手上握有這柄赤蛟,應該是被宗門奉為少掌門了吧?哈哈,這個位置可不好坐,沒幾個有好下場。”
“不過你運氣好,當初荀水鏡不知道被何人出賣,走漏了消息,南北兩派各方高手圍殺。”
“那藏在赤蛟劍的一縷元神趁機轉生而去,早已經脫困了,否則你哪裡還有活路。”
陸乘風眸光閃爍,盯著他問道:“這般隱秘,宗門高層尚且無人知曉,不知長門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祁淵此時說話越來越順,冷笑一聲,“我知道你懷疑我被那赤龍奪舍,但你卻小看了它。”
“我這身軀,一無仙骨,二來衰老,上來又在這困龍淵中,它如何能夠看得上?”
“二十年前他就已經轉生,隻過了一年,就修行有成,借機牽引赤龍元神離去。”
“我當時在這困龍淵閉關,修行大五行滅絕神光劍,機緣巧合下親眼目睹,那赤龍元神掙扎,伏龍索晃動。”
“我當時鬼迷心竅,竟操作初成的大五行滅絕神光劍讓伏龍索僵了一瞬,而後那赤龍元神就卷了小半精氣飛走,隻留下這一具龍軀。”
“我僥幸也得了些許機緣,一縷赤龍精氣和些許被伏龍索絞碎的神通碎片入體,卻無力消化,反倒走火入魔瘋瘋癲癲。”
“不曾想,一晃竟過去了二十年!”
陸乘風臉色有些陰沉,“如掌門所說,那赤龍已經轉世投胎二十載,並且奪走赤龍元神,此地隻留下了一具空殼?”
“倘若真是如此,以那赤龍的底蘊這二十年來早已經名動天下,橫掃八荒,可為何我卻從未聽聞有如此天驕?”
祁淵嘲弄的說道:“那赤龍被仙人鎮壓,就算脫困而出,可到底失去了龍軀,而且隻帶走了一小部分精氣,若無絕對的把握,他又怎敢現身?”
“既然已經過去二十年的時間,他的轉世之身定然已經成就天人,而且實力極其可怕,非尋常天人可比。”
陸乘風將信將疑,要是赤龍真的轉世投胎,二十年成就天人自然是理所應當,可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對於祁淵的話,他是十句裡邊隻信半句。
他當下念頭一轉,對祁淵說道:“掌門所說之事,我會著宗門立刻派人查探,只是關乎赤龍,弟子不敢稍有疏漏,只能先委屈掌門了。”
“不知掌門可有何要求?弟子一定盡力滿足。”
祁淵將他仔細打量了一遍,忽而大笑了半晌,“荀水鏡當初要有你這般謹慎,也不會落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你若不信我的,大可嘗試以伏龍索驅使赤龍,你看看那赤龍之軀,還能夠一飛衝天嗎?哈哈哈哈!”
陸乘風悚然而驚,這才想起來,雲蒼劍派上下,都等著自己煉化伏龍索,而後驅使赤龍抵擋幽都之主。
如果赤龍真的已經轉生,此地隻留下一具軀殼,那該如何對抗幽都?
他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當下也顧不得許多,直接便與伏龍索溝通,要驅使赤龍。
霎時間,雲蒼內五峰劍氣衝霄,從五峰蔓延出的鐵鎖之上流淌著五色霞光,整個困龍淵內五色霞光彌漫,鐵鎖劇烈抖動,伏龍珠更是徹底被五色雲霞淹沒。
然而……
毫無動靜,那被鎮壓的赤龍毫無動靜!
陸乘風咬著牙,不顧一切的催動伏龍索,大五行滅絕神光劍瘋狂運轉,按照宗門記載,這會給那頭赤龍帶來無比劇烈的痛苦,伏龍索會牽引其元神,讓其不得不聽憑驅使。
可是時間緩緩流逝,大五行滅絕劍陣啟動,伏龍索抖動,可那赤龍卻沒有絲毫動靜。
陸乘風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
“那赤龍竟然真的已經脫困轉生去了?!”
他全身上下直冒冷汗,後背衣衫都已經濕透了。
祁淵不知幽都之事,見狀忍不住得意的說道:“小子,我沒有騙你吧?赤龍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轉世投胎,現下留在雲蒼的不過一具空殼。”
他語氣有些陰森森的說道:“要我看,用不了多久,那頭赤龍便會找上門來,想盡一切辦法奪回他這具龍軀。”
“哈哈哈哈哈!”
他如同瘋子一般狂笑著,整個人似乎又變得瘋瘋癲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