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致清坐在明月殿中奇鐵所鑄的寶座之上,這裡一共有六張鐵座,以殿主為首,五大首坐長老次之。
如今除了楚致和外,其他四個人都在這裡了。
趙致敬和韓致深兩人都是面露憂色,楚致和的身份太過敏感,不僅牽扯到他們推出的下一任掌門候選,還牽連到兩位首座長老。
可此時在這殿中,誰也不敢對一旁滿頭白發,臉上一夜之間長出皺紋的齊致遠提起楚致和。
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再怎麽說,張致清,都還是楚致和的道侶,兩個人還有共同的兒子楚天歌。
“你們放心便是,我不會下山。”
此話一出,頓時讓在場其他三個人都微微一愣。
張致清的面色古井無波,看不出半點喜怒,像是方才所發生的一切與他毫無關聯,哪怕是自己的道理跟其他年輕男人下山也不能讓其有所動搖。
“清和劍已斷,我與楚致和之間再無關聯,我已經向庶務殿提交了相關資料,正式從宗門卷宗之中解除我和她之間的道侶關系。”
此話一出頓時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趙致敬與韓致深對視一眼,神色都微微有些錯愕。
他們也是沒有想到,張致清竟然會說出這種絕情的話來,兩個人畢竟是幾十年的道侶和夫妻,還有這個共同的兒子。
如今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楚致和是遭了算計,身為堂堂首座長老,卻要被一個晚輩凌辱糟踐,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可張致清卻對自己的道侶不管不顧,任由她被別人算計和糟踐,任由她和其他年輕男人私奔下山而無動於衷。
“張師兄這種心性未免太過薄情了些。”韓致深心裡這般想著,看向張致清的目光就微不可察地有了些許變化。
不過這到底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情,既然張致清自己都不願意下山,其他人就更說不上什麽話了,畢竟掌教已經下令封山,這時候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闖下山去,其結果怕是會很慘烈。
整個大殿之中都忽然陷入了有些尷尬的寂靜。
“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就回去修行了。”張致清主動開口打破了殿中僵硬的氣氛,緩緩站起身來,身上所散發出的道韻越發飄渺。
隨著他離開大殿,齊致遠也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原本就灰白的發絲顯得越發黯淡和嘈雜了,尤其是臉上的皺紋,讓他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
眼看著他身影有些蕭瑟而落寞的朝著大殿外走去,韓致深有些不忍的叫了一句,“齊師兄……”
可齊致遠沒有回頭,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大殿。
“唉,孽緣啊!”趙致敬歎息一聲。
“師兄你說我們要不要通知殿主?我感覺最近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山雨欲來風滿樓,我總覺得有些不安。”韓致深語氣有些壓抑的說著。
趙致敬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會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通過法符傳給殿主。”
“嗯!”韓致深答應一聲,大殿中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
齊致遠走出大殿後,並沒有朝著自己的寢宮而去,而是一步一步往山下的方向走著。
一開始還沒有人發現他的動靜,可隨著他距離山門的方向越來越近,終於有人看出了端倪。
“齊長老不會是想要下山吧?”
“這……真的是山門的方向,他瘋了嗎?”
“掌門可是剛剛下令封山,任何人敢在這個時候闖下山去,都以背叛師門論處,齊長老這是不要命了嗎?”
齊致遠下山的消息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傳播了出去,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甚至很多長老和弟子都趕了過來。
跟在齊致遠身後的人越來越多,可他身上卻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哪怕是想要開口勸說他的人,也情不自禁的閉上了嘴。
這時,天穹之上劃過兩道流光,極速跨越無盡的距離,直接落到了齊致遠的身前。
“齊師兄,你不要衝動。”光芒散去之後,先畫出了韓致深和趙致敬的身影。
可齊致遠就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般,一言不發的繼續朝著山門處走去。
他沒有動用法術,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朝著山門外走去,就像是想要讓所有人都看到。
“師兄,你這麽做又是何苦呢?”韓致深語氣焦急的說道:“如果想要救出楚師姐,我們大可以一起再想辦法,何必要這麽做?”
“而且趙師兄已經通知了殿主,她一定會為你做主的,你先跟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拉齊致遠。
然而在他碰到齊致遠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如同被蠍子咬了一般,手臂猛然彈起,身子接連退了五步。
只見齊致遠的身上彈出了一根紅繩,這紅繩散發著淡淡的紅光,無比靈動的在他的身上穿梭起來,短短十幾個呼吸後,竟然編織出了一身大紅色的喜袍。
他穿著喜袍,一頭白發,淡淡的紅光隨著喜袍搖曳,拖在了地面之上,像是一條長長的紅毯。
“師妹這這輩子,為人生兒育女,卻還沒有一場像樣的婚禮。”
“我齊致遠愛了她一輩子,守了他一輩子。”
“年輕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張致清,卻只能憋著忍著,甚至不敢多說一句。”
“如今老了,卻還要看著她被人拋棄,自己還成為了笑柄,被一個年輕人肆意淫辱。”
齊致遠足下踏著紅光鋪成的地毯,綿延不絕,十裡不散。
他一邊走一邊說著,聲音雖然低微,卻可以清晰的讓所有人都能夠聽到。
“我齊致遠這一輩子都在裝聾作啞,哪怕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也不敢暴露。”
“我累了,不想要再繼續這樣下去。”
“我今日就是要告訴所有人。”
“我齊致遠,愛楚致和,愛了一輩子。”
“如今她已經和張致清解除了道侶的身份,那麽我就要娶她,光明正大的娶她,讓她做我的妻子,同生共死,如此而已。”
齊致遠的聲音在天上地下回蕩,他腳下的路像是縮地成寸一般,一步跨出便是數裡之遙。
聲音還在天地間回蕩,可人已經到了山門前。
“齊致遠,你可要想清楚了。”易命殊的聲音忽然在天空中響起,“今日你只要跨過此門,便是背叛宗門,到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哈哈哈,死則死矣,我又有何懼?!”齊致遠大笑一聲,灰白的頭髮亂舞,身上的喜袍獵獵作響,他一甩袖袍,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跨了出去。
轟隆隆!
天上地下忽然有雷霆響徹,電光乍起,本是萬裡晴空,卻忽然被黑壓壓的烏雲覆蓋,遮蔽了整片天宇。
哢嚓!哢嚓!
電光彌漫在天際,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冷光。
只見易命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齊致遠的頭頂上空,盤坐於無盡雷霆電光之上,神色間充滿了冷冽,語氣冷漠而肅穆的說道:“看來我這個掌門太久沒有出手,所有人都不將我放在眼裡了。”
“齊致遠你違背我的詔令,擅自踏出山門,背叛宗門,罪不可赦。”
“今日我親自誅你,以盡效尤。”
話音方落,滿天烏雲怒卷,無窮無盡的雷霆電光匯聚在一起化作一片浩瀚的海洋,緊跟著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一片由雷霆凝聚而成的雷海,竟然匯聚成了一幅畫卷,那畫卷之上有著山川湖泊,更有著清風明月,一切都栩栩如生。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幅畫卷是由雷霆凝聚而成,任誰也只會將其當成一副巧奪天工的藝術品,誰又能夠想象得到這畫卷中竟然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去!”
易命殊輕斥一聲,那張畫卷頓時如同真正的山河一般朝著齊致遠席卷而下。
那張畫卷看上去輕飄飄的,卻如同一方恐怖的天地,大地山川,清風明月,仿佛在那畫中有著一片真實的世界。
落下去的一瞬間,八方俱寂,天地之間仿佛陷入了刹那間的停滯,就連光陰似乎都被鎮壓了。
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這一張畫卷之中究竟蘊含著何等匪夷所思的恐怖力量,天上地下,萬物失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張畫卷給吸引了。
只有一個人,他依舊在這片仿佛被鎮壓了時光的天地中蹣跚前行著。
那就是齊致遠!
他腳下紅光鋪成的紅毯似乎更加鮮豔了,像是由鮮血澆灌而成,身上的喜袍獵獵作響,臉上的皺紋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他的容貌在極速變化,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像是回到了當初十七八歲時的模樣。
除了……那一頭白發!
“住手。”眼看那畫卷朝著齊致遠當頭落下,韓致深和趙致敬兩個人終於再也坐不住了,對視一眼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同時出手。
一輪明月在他們的背後緩緩升起,九天之上有明月之光墜落,如同清澈的瀑布將他們的身軀淹沒在其中。
他們所修行的是最為正統的明月觀,並沒有像齊致遠這般研究出獨屬於自己的法術,也沒有像張致清一般推陳出新,將明月之相化作明月照大江。
兩輪明月緩緩升起,其光皎皎,每一縷月華中都有著億萬符文流傳,闡述著天地之道。
兩輪明月交相輝映,彼此的力量交織在一起,化作一片銀色的輝光,如同一片銀色的湖泊,將那畫卷托起。
哢嚓!
就像是有布帛被撕裂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那一片銀色的湖泊直接炸開了,無盡的月華潰散在半空中,蕩漾起了無盡的漣漪,湧向了四面八方。
韓致深和趙致敬兩個人聯手卻在易命殊手下連一招都沒有走過,直接就被擊潰了法術。
“你們兩個人身為道脈首座長老,不僅不聽掌門詔令,還敢為背叛宗門的敗類出手,若不將爾等正法,我禦法天宗萬載規矩何在?”
“我易命殊日後還如何鎮壓宗門?”
盤坐於九天之上無盡雷霆環繞的易命殊聲音淡漠的說著,而後緩緩伸出左手,只見下一刻那張雷霆畫卷迎風便長,瞬間通天徹地,直接將那兩輪明月完全遮蔽。
“不好!”
韓致深和趙致敬兩個人面色狂變,在那幅畫卷上感覺到了致命的危機,連忙不顧一切的燃燒法力,將自身所擁有的力量催動到極致。
但毫無疑問,沒有任何作用。
那畫卷中的力量傾瀉而下,就像是一片浩瀚的青天,讓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如同螻蟻一般,根本不堪一擊。
轟!轟!轟!
兩輪明月直接被壓的光芒黯淡,險些直接潰散,而後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沒入到韓致深和趙致敬的眉心。
“這,這怎麽可能?”
“他恐怕已經元神九轉,走到了天人之路的盡頭。”
韓致深和趙致敬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剛才短暫的交手,他們的元神幾乎被打得潰滅,若不是易命殊手下留情,方才他們兩個人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退!”
兩個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抽身後撤。
可是已經晚了,有畫卷從天而降,散發著驚天動地的威勢,只是輕輕一卷,就破滅了他們身上的護體靈光,並且鎮壓了其元神。
唰!唰!
伴隨著兩聲輕響,韓致深和趙致敬直接被那畫卷卷起,而後不斷縮小,最終落在了易命殊的左手之中。
他的眸光緩緩移動,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齊致遠。
此時齊致遠已然追上了陸乘風與易命殊。
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了數裡。
對於齊致遠而言,不過是一步之遙。
他看著被陸乘風抱在懷裡的楚致和,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出半點痛苦,反而微微帶笑,“師妹,我來娶你了。”
“哈哈哈,齊致遠,我看你是瘋了吧?”陸乘風張狂的大笑著:“你沒有看到嗎?楚長老她現在愛的人是我,她為了和我在一起,甚至願意私奔下山。”
“你還想要娶她?我看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齊致遠卻根本不曾理他,只是淡淡的笑著,耳後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一根紅線從手中彈出,轉眼之間沒入了楚致和的眉心。
嗡!
楚致和的身體頓時散發出璀璨的紅光,等到所有的光暈消散之後,她身上竟然披上了一件大紅色的嫁衣,鳳冠霞帔,耀眼奪目。 “師妹,你好美!”
“嫁給我,好不好?”
齊致遠有些癡迷的看著她,而後一步跨出,來到了楚致和的身前。
兩個人四目相對的瞬間,楚致和瞳孔深處有無比劇烈的情緒在翻湧著,似乎想要掙脫某種束縛,其原神之上再次出現了妖異的紅光,如同染血一般,讓其元神化作血色。
然而就在這時,她身上的嫁衣卻和齊致遠身上的喜袍微微共鳴,兩道紅光衝天而起,像是橋梁一般在上空之中連接。
“師妹,嫁給我好不好?”
齊致遠再次開口,瞳孔中倒映著楚致和的身影,他從來不曾見過師妹這麽美的樣子。
當年楚致和與張致清結為道侶,卻並沒有舉辦任何儀式,就那麽無比草率的跟了那個男人。
天上地下,無論是什麽,都在也難以吸引齊致遠的目光,此時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心上人。
“我……”
楚致和被身上的嫁衣庇護,那嫁衣和喜袍共鳴,將齊致遠的性命與她融合為一體。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若是生不能同寢,那便死而同穴。”
“師妹,我齊致遠此生此世,隻愛你一人。”
“嫁給我好嗎?”
齊致遠單膝跪了下來,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喜袍像是燃燒了一般,綻放出無比璀璨的火光,就如同是耀眼的煙花,美不勝收。
從他下山的地方,有紅光百裡,綿延而至,鋪到了楚致和的腳下。
楚致和的眼角有一滴淚水落下,她微微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鬧夠了嗎?”就在這時,九天之上傳了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一旦如同銀色瀑布一般的天橋跨越虛空,有一位白衣女子踏橋而至。
她身後有九道銀環籠罩,重重疊疊的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輪圓月,又像是古鏡,倒映出密密麻麻的符文。
她身形有些嬌小,看起來如同十五六歲的少女,左手之中拿著一柄彎刀,流轉著紫光,刀柄處還掛著鈴鐺,隨風晃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弟子拜見首座。”
所有看到這個女子的道脈弟子,臉上都流露出了激動和崇敬的神色,紛紛行禮,高聲呼喊。
“李靖瑤?!”易命殊眼眸微眯,頭皮更是有些發麻,心裡不由得暗罵:“這瘋女人怎麽來了,她不是這些年一直在閉關嗎?”
“當初如果不是修行了法天象地的神通圖錄,又有山河社稷圖在手,怕是還壓不住這女人。”
“這瘋女人當初可是跑到雲州,橫跨千萬裡,到北海屠殺了十九頭蛟龍,祭煉出那柄屠龍刀。”
“現如今過去了二十多年,這瘋女人身上的氣息越發凌厲而可怕了。”
易命殊當真是有些頭疼,他如果不依靠山河社稷圖的話,也很難將這女人給壓下去,到時候如果鬧起來,怕是會難以收場。
“易命殊,趕緊給老娘放人,否則老娘我現在就割了你兒子的腦袋當球踢。”李靖瑤話語狠厲,完全沒有將易命殊掌教的身份放在眼中。
她李靖瑤雖然在江湖上並不出名,可是放眼四海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只要出了十三州之地,在外海之上還有著零星的許多島嶼,有一些島嶼上還生存著上古異獸,又或者是上古遺民,海洋中的恐怖存在更是數不勝數。
禦法天宗萬載傳承,其聲名之盛早在上古年間就已經傳遍八方。
禦法天宗的弟子外出歷練,只有在年輕的時候才會在內陸,等到修為有成之後,都會渡海遠遊,見識更為廣闊的風景。
雖然在江湖上並沒有太大的名聲,可放眼四海,哪個不驚,哪個不懼?
而四海之中近些年禦法天宗的名聲,有一大半都是李靖瑤一個人殺出來的,她當年為了祭煉屠龍刀,需要誅殺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頭擁有龍血的靈龜,還要殺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條龍血蟒蛇,最後還要誅殺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頭龍魚。
如果外出尋找的話,不知道還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所以這瘋婆娘直接遠渡外海,殺上了幾個上古遺留下來的小島,直接滅了二十三個部族,鮮血直接染紅了島嶼,血流成河,屍體堆積成山。
屠殺十萬上古生靈,最後更用十九頭蛟龍的內丹來開刃,這手段凶殘的令人汗毛乍立。
整個宗門之中最讓人恐懼的並不是實力高深莫測的易命殊,而是這位道脈殿主。
她當年橫行之時,就算是易家弟子都要夾起尾巴做人,否則這瘋婆娘是真的敢殺人的。
也就是李靖瑤這二十年來閉關修行,否則‘易無雙’過去怎麽可能會在做夢之中那麽的逍遙自在,荒淫放蕩,還無人敢惹。
易命殊被她如此毫不留情的呵斥,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危險的神色,“李靖瑤,你還是這麽不知天高地厚,怎麽,你道脈想要造反嗎?”
“我當年能夠壓你一頭,如今同樣如此,你若不服盡管出手。”
“齊致遠違背了我的詔令,今日必死無疑,誰也救不了他。”
李靖瑤提刀,不僅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當年你仗著那件仙器壓我一頭,奪走了掌門之位。”
“老娘我閉關二十多年,終於將法武合一的屠龍刀祭煉圓滿,我倒是要看看,老娘的刀現在能不能斬下你的狗頭。”
“看刀!”
李靖瑤一言不合直接拔刀便上,彎刀之上有蛟龍的哀鳴之聲,血光繚繞在刀刃之上,濃鬱的光芒甚至氤氳出了紫色。
嗡!
刀刃嗡鳴之後,竟然直接斬破了虛空。
李靖瑤連人帶刀直接從一條漆黑的虛空裂縫之中殺出,森冷的刀鋒彌漫著霜白之色,劈頭蓋臉的朝著易命殊的頭顱斬去。
在長刀斬落的一瞬間,無比可怕的殺伐之氣凝聚出濃鬱的血光,哪怕是天人強者看一眼,都會覺得頭暈目眩。
易命殊更是感覺到一股凶惡之氣直入元神,像是有萬龍咆哮哀嚎,纏繞著他的元神,要將其拖入到九幽地獄之中。
就在他失神的這片刻間,雪亮的刀鋒已經直接展現了他的喉嚨。
嗡!
殺伐果斷,出手就要人命。
李靖瑤根本就沒有將易命殊當成宗門掌教,反而如同生死仇敵一般狠辣。
噗嗤!
在千鈞一發之際,易命殊的身影瞬間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出現在了百裡之外。
“李靖瑤,我看你是找死。”
他臉色發黑,徹底怒了,今日宗門上上下下所有的門人弟子全部都在關注著。
如果他不能夠拿下齊致遠,不能夠壓下道脈,那這掌門也當到頭了。
“重山。”他大聲呵斥一聲。
只見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仆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後,正是當初跟著‘易無雙’,卻已經死了的重山。
“重山老賊,你竟然還沒有死?”李靖瑤看到重山,頓時有一些咬牙切齒,“來來來,讓老娘砍你一刀,看你究竟有多少條命?”
重山,正是武脈殿主。
此人曾得上古傳承,修出了諸多分身,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條命。
當初道武兩脈,易命殊、李靖瑤、重山三人便是整個宗門之中最為出色的天驕。
易命殊之所以能夠登上掌門之位,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重山。
重山對他忠心耿耿,這麽多年為他打壓異己,暗中誅殺敵人,掃清了不知多少障礙。
如果說易命殊是明面上的掌教,那麽重山就是他暗地裡的屠刀,也是其最為信任之人。
“重山,我攔下李靖瑤這個瘋婆娘,你去把齊致遠給我拿下。”易命殊開口吩咐道,語氣中充滿了狠厲和殺氣。
他之所以要親自對付李靖瑤,是因為重山雖然保命能力很強,分身之術玄妙無比,可如果純論殺伐,卻遠遠不如李靖瑤。
所以,才不得不如此行事。
“是,掌教。”重山恭恭敬敬的答應一聲,然後佝僂著身子看向了李靖瑤,“李殿主,無論如何宗門自然有著自己的規矩和法度,如果誰都能夠亂來,那麽宗門還如何傳承,豈不是要完全亂了套?”
說罷,他身形一閃,直接出現在齊致遠身旁。
“重山老狗,你敢。”李靖瑤怒了,一刀直插入虛空,從重山身旁撕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縫,刀光森冷的朝著他劈殺過去。
轟!
易命殊手中的拂塵如同瀑布一般灑落,轟的一聲將那條漆黑的裂縫直接給打散,並且讓刀光破碎,化作星星點點的光雨炸開。
“李靖瑤,你的對手是我。”
“怕你不成,今日斬了你這老狗。”李靖瑤無比強勢,刀光神出鬼沒,隨時都能夠撕裂虛空,而且刀光之中更蘊含著萬龍怨念,能夠汙人神魂,只要被震懾瞬間,就會頭顱落地,元神潰滅。
她如今屠龍刀祭煉圓滿,就算是斬殺天人九重境的強者也有著很大的把握。
此時出手,刀光撕裂虛空,萬龍哀嚎,天地之間一片血光,刀柄之上更是有著紫氣彌漫。
以正法而煉凶刀,以正製邪,凶惡滔天。
易命殊皺眉,這柄刀實在是太凶厲了,以他的實力都覺得難以抵擋。
手中拂塵揮動,灑落三千銀絲,封鎖虛空,就如同三千道銀光大瀑布,要將那神出鬼沒的凶刀鎮壓。
轟!轟!轟!
刀光轟鳴,瀑布炸裂,血光衝天。
這兩人交手之時簡直宛若神話傳說中的仙人一般,一舉一動都驚天動地,殺伐動乾坤,讓所有人看得心旌神搖,目瞪口呆。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轟鳴聲,無盡漣漪朝著四面八方擴散,如果不是宗門大陣被激活,恐怕會讓群山倒塌,大地崩裂,不知道多少生靈死於非命。
縱然如此九天之上也有著黑雲密布,血光衝霄,這般凶惡的天象只要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到膽寒。
這邊易命殊和李靖瑤在短短刹那間不知道交手了多少萬次,法力碰撞,神兵交鋒,天地法理亂成了一團,無窮無盡的天地精氣更是被無比龐大的力量卷動,成了龍卷風暴,肆虐在天地間。
“齊首座,還請跟我走一遭。”就在易命殊和李靖瑤交手之時,重山也對齊致遠下手了。
他修行山河圖早已經到了鬼神莫測的地步,探掌之間就已經抓上了齊致遠的肩膀,無形無質的虛空之力如同鐵鎖一般纏繞其身軀。
嘩啦啦!
一條浩浩蕩蕩的長河從天而降,轉眼之間化作一頭水龍呼嘯著衝來,在落下的一瞬間真龍擺尾,瞬間抽碎了一道道虛空枷鎖。
只見張致清騎龍而來,語氣清冷的說道:“重山殿主,我道武兩脈分治,彼此不得干涉,萬年來一向如此。”
“若是掌門對齊致遠動手,我無話可說。”
“但重山殿主身為武脈之人,卻想要拿下我道脈首座,你這是想要壞了我禦法天宗萬載傳承的規矩嗎?”
“張首座果然不愧是天生道子,竟然能夠在明月觀的基礎上推陳出新,演化出明月照大江異象。”重山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流露出驚歎之色,“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想要自行推演出我武脈的山河圖,從而道武合一,自行推演法天象地吧?”
“當真是好天姿,好悟性,好氣魄!”
“只可惜,你萬萬不該違背掌門之令。”
重山搖了搖頭,“你的道法雖然精深,更是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但修為與我之間畢竟還有差距。”
“你不是我的對手,退下吧!”
“萬萬不可自誤。”
“是嗎?”張致清的神色依舊平靜,“那如果這樣呢?”
只見不知何時,黑壓壓的一片人群衝下山來,道脈長老和真傳齊現,將陸乘風的玉輦團團圍住。
“誰敢動齊長老,就殺了他。”
“我道脈弟子不可欺。”
“易無雙,放了楚長老。”
天上地下全部都是憤怒的喊殺聲。
張致清的神色無比淡定,“重山殿主,你身為武脈之人,今日一旦動手,就會徹底引發道武兩脈的內亂。”
“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他站在水龍頭頂之上,一身青布道袍隨風飄搖,萬千弟子在其腳下嘶吼,有一種天地萬物盡在掌控之中的淡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