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因荀水鏡之死,上代掌門大怒,不惜一切代價徹查,玄鶴峰長老李冠和秦峰都卷入其中。”
“他們兩人都已經到了壽命大限,在外人以延壽丹藥的誘惑下,暗中泄露荀水鏡消息。”
“這種事情自然沒有十足的鐵證,但上代掌教卻強行逼迫這兩人去了困龍淵,自此之後一去不返。”
陸乘風想到記憶碎片之中,李冠在困龍淵中所見的那龐然大物,就有一種源自於靈魂的戰栗,那是來自於血脈和生命的壓製。
僅僅只是在記憶中看到它,都感到恐懼和驚悚。
“好在它一直在沉睡,否則整個雲蒼怕是都會毀於一旦。”
“那些所謂妖獸不過是感染其氣息而生,就已經有著種種匪夷所思的力量,給宗門帶來莫大的壓力。”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可怖的存在?!”
陸乘風搖了搖頭,若非是在記憶碎片中親眼所見,他當真不敢相信神話傳說中的生靈竟然真的存在於人間。
整個雲蒼劍派簡直就像是修建在了火山口一般,一旦有朝一日火山噴發,就會讓劍派之中的所有人都化為灰燼。
“相比於困龍淵下的存在,門中的蠅營狗苟實在是不值一提。”
“不過是些追逐腐肉,苟且偷生之輩的陰私手段罷了!”
李冠作為二十年前門中風波的親歷者,其記憶碎片之中的信息,對於如今門中的年輕弟子而言,早已經成為了禁忌。
誰又能知道門中高層的鬥爭與暗流?
陸乘風整合李冠、趙長真、蕭岐三人記憶,雖然有著些許殘缺,可對於如今門中的局勢已然是洞若觀火。
“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那祝玉仙當初與趙長真相見之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趙長真之死,更是理所當然。”
他微微歎息一聲,轉身沿著一條幽寂的小路行走,雪地上隻留下一層淺淺的腳印,隨著大雪落下,很快便遮掩住了。
陸乘風走了大約一刻鍾,進了碧霄峰一處峽谷,此地環境清幽,少有生靈足跡,隻零零散散的立著一些的墓碑。
他徑直到了一塊被大雪掩埋的墓碑前,親手把雪花全部掃落,其上銘文頓時露出。
慈父趙長真之墓——女趙鈴兒立。
沒有過多的文字,連生卒年也沒有,簡簡單單,甚至有些簡陋。
陸乘風將雪花掃落,又把墓碑旁的雜草除盡,這才跪倒在墓前。
趙長真此人奸殺貌美女子,強納羅素衣為妾,背叛雲蒼劍派,雙手沾滿了血腥和無辜亡魂,可以說是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但他對陸乘風卻是真的不錯,頗有幾分真心,當初不僅救了陸乘風一命,更是將碧霄峰武學傾囊相授。
其他人可以說趙長真的不是,陸乘風不能。
“師父,我永遠都記得十三歲那年,我父親因在衙門做事,一時心慈手軟,放了一個犯人六歲的孤女。”
“那女童卻不知從何處尋來了劇毒,投入我家井中,讓我陸家一十七口人全部死絕。”
“我當時割腕放血,苟延殘喘,幸得師父你搭救才能幸免於難。” 陸乘風恭恭敬敬的叩首,“師父救命之恩,弟子此生都無以為報。”
“師父救下我後,帶著我提劍去了衙門,把劍放在城主的腦袋上,逼迫他派人將那孤女尋回,由我親手殺之,報了血海深仇。”
“若非師父,仇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我此生怕是也難報大仇。”
“師父你傳我武功,教給我斬草除根,心狠手辣的道理。”
“我知道師父並非好人,可我不在乎,因為你對我好,這是真的。”
他看著墓碑上趙長真三個字,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哪怕當日你強納素衣為妾,我悲憤痛苦,卻也無可奈何。”
“誰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誰讓你是為我報了父母之仇的恩人,誰讓你是傳我衣缽,待我如子的師尊?”
“可你卻死了,還來不及洞房,就被人闖到山上,僅僅三劍便死於非命。”
“你縱有千般不是,可我陸乘風此生欠你的,無論如何也該為你報仇,否則如何能夠對得起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陸乘風想起幼時跟在趙長真身邊的場景,十三歲的少年,父母親人慘死,孤苦無依,是趙長真手把手教他練劍,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可為什麽殺你的人是他?”
陸乘風的語氣陰沉而壓抑,“我本不想他死,可是……他為什麽要殺你?”
“師父,我欠你大恩,此仇不可不報。”
“我會尋個合適的時機,一劍殺了他。為你報仇。”
“師兄。”不知何時一襲紅衣出現在陸乘風的身後,白皙無瑕的俏臉上早已經全是淚水,眼眶紅腫,右手死死的按著劍。
“告訴我,究竟是誰殺了爹爹?”
陸乘風沒有回頭,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造詣,趙鈴兒在剛剛出現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察覺了。
“師妹,此事你不用多管,師父的仇我必然會報。”
“師兄!”趙鈴兒跪倒在墓碑前,先是磕了三個頭,地面上的雪和泥沾染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她卻絲毫不在乎。
只是側身,用紅腫的眼睛盯著陸乘風,“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往年我們都會在一起為他祝壽,他也會給你和我準備好禮物。”
“其他師兄和師姐都沒有,只有你我二人才會被爹爹偏心。”
“今天我一早就醒來了,卻一口飯也吃不下,一口水也喝不下,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此地。”
“師兄,我沒有爹爹了,我爹爹他死了……他死了……”
趙鈴兒泣不成聲,卻一把推開陸乘風伸過來要攙扶她的手,聲音有些尖銳的問道:“你難道要讓我連自己的殺父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嗎?”
狂風呼嘯,大雪紛飛,趙鈴兒單薄的身影輕輕顫抖著,淚水早已經模糊了雙眼。
“師兄,算我求你了。”
她說著,猛然叩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