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托著腮,另一隻手舉到與他視線齊平的位置。
那修長的指節上,停駐著一隻色彩絢麗的蝶,被他用特殊的方法保存製作成了標本,製作過程不比七情蠱簡單。
那是七彩蝶,沈桑若曾經最喜歡的一種蝴蝶。
這段時間,他除了煉製七情蠱,其余時間皆是花費在了製作七彩蝶上。
這隻,是最完美的一隻。
他凝眸,目光一動不動看著那栩栩如生的蝶,保持這樣的動作不知多久,似乎是在透過七彩蝶看別的什麽。
他還記得,沈桑若第一次收到七彩蝶時,抬頭用一雙明亮的眼眸笑眯眯看向他,聲音清脆說,“謝謝三師兄!”
她是那樣的開心,怎會不喜歡他呢?
又怎會變成如今的模樣,甚至是對他一絲感情都沒有。
記憶中明亮的眼眸變得盛滿了厭惡,對他冷聲道:“陸時卿,你真惡心。”
他也忘了,他曾在給沈桑若下七情蠱時,當著她將他送她的第一隻七彩蝶踩碎。
陸時卿眸光閃動,眼睫微微顫動。
但只是動搖了瞬間,而後他的神情又布滿了固執。
這時,沈桑若被逐出宗門的公告在天空中赫然出現。
陸時卿猛然握緊手掌,站起了身。
他一定要去找她問個清楚!
另一邊,沈桑若趁著黃昏趕忙離開了飛雲宗,準備將這個喜訊帶回凝華宗。
然而在穿越路上一片密林的時候,耳邊卻出現了蟲子爬動的窸窣聲。
她目前的修為,已能讓她對周圍情況的感知無比清晰。
她停下腳步,淡淡道:“出來吧。”
下一刻,陸時卿從黑暗中現身,走到她的身前。
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似壓抑著千言萬語。
然而沈桑若卻率先開口,聲音嘲諷道:“陸時卿,你追我一路,是又想來給我下七情蠱嗎?”
陸時卿握緊了手中的七情蠱,抿著唇,一言不發。
即使知道以他目前的修為,已經不能強行給沈桑若下蠱,他依舊將他這些時日煉製的所有七情蠱都帶在了身上。
見狀,沈桑若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陸時卿果然還沒有死心,眼中嘲弄的意味加深。
上次他讓洛楚來給她下七情蠱,她便猜到了,陸時卿對她抽離感情的事已有察覺。
對於他追上來找她的目的,她也已清明。
而陸時卿手掌翻轉,七情蠱被他隱去,一隻七彩蝶出現在他的手心中。
天色漸暗,七彩蝶被他注入了靈力,在灰暗的森林中發出絢爛的光芒,半透明狀的翅膀流光溢彩。
“給你的。”陸時卿偏冷的聲線中不知是何情緒,頓了頓,才繼續開口,輕喚她的名字,“桑若。”
或許是許久沒有如此親昵地叫她,陸時卿竟然覺得喉中有些酸澀。
陸時卿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沈桑若隻覺得想笑,她確實也笑出來了。
聽到她諷刺的笑聲,陸時卿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而眼中卻依然固執。
甚至還往前幾步向她靠近,將手中的七彩蝶送到她面前,想看到她和曾經一樣欣喜地接過。
然而沈桑若將面上的笑容一收,一道紅色的火焰從她的指尖躥出,在接觸七彩蝶的瞬間,便將其燃燒殆盡。火焰落到他的掌心,將他的手掌灼燒了一片,可他卻好似沒感覺到疼痛一般。
神色也沒有半分惱怒,手掌再次翻轉,又是一隻七彩蝶出現在他的手中。
薄唇輕啟,還不忘解釋:“這隻沒有剛才那隻完美。”
他執拗的動作好像再說,沈桑若燒了一隻,他便會再拿一隻新的,直到將她收下為止。
沈桑若自然不會和他客氣,燒毀七彩蝶的火焰又一次無情灼燒陸時卿的手掌。
在陸時卿想要拿出下一隻七彩蝶時,沈桑若冷聲開口:“夠了。”
“就算是將你的整個手掌都燒成灰,我也不會再收下你的任何東西,你心中比我清楚,又何必自欺欺人。”
陸時卿的手終於頓住,眼中蒙上一層陰翳。
偽裝的平靜終於被他撕碎,他聲音偏執道:“為什麽!你明明那麽喜歡七彩蝶,你為什麽不要!”
“陸時卿,有時候我當真看不懂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一面又想對我下七情蠱,一面又要送我七彩蝶,你難道不會分裂生出心魔嗎?”
“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想用一隻七彩蝶挽回,你不覺得可笑嗎?”
“可你那麽喜歡七彩蝶。”陸時卿依舊固執,重複那句話。
她對他怎會沒有感情?
“你為何……”
沈桑若不耐煩將他的話打斷,意有所指,“人的情感總是會變的。”
停頓片刻繼續一字一頓道:“更何況我從未對你有過那種情感。”
陸時卿指甲深深嵌入被灼燒的掌心,手中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盯著毫不留情的沈桑若。
“那日我已說得清清楚楚,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你還要這般固執己見,讓我再對你重複一遍嗎?”
沈桑若冷笑,“你追上來,不就是想問我之前對你的感情,還有為何七情蠱對我無效這兩個問題嗎?”
陸時卿手指蜷縮,面對如此淡然無所謂的沈桑若,他似乎已然知曉的答案,反而生出了些許退縮的情緒。
“作為多次煉製七情蠱的人,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七情蠱為什麽對我無效。”
“是,正是你心中想的那樣。”
她對他們連一絲的情感都沒有了。
自己的推測和沈桑若親口告訴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沈桑若的話像是一計重錘,狠狠錘在他的心頭,錘得他身形都有些晃動。
“所以,你不用再對我下七情蠱了,就算你下千次萬次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陸時卿垂下眼眸,眼睫斂去他的固執。
“你不是讓洛楚給我下過兩次七情蠱嗎?事實與結果就擺在你面前,你仍是不願相信。”
“陸時卿,你還是和當年的你一樣,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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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