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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荷回真觉得自己同李元净八字有些不合,连续两次,每回她同皇帝亲近时,他都会出现,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本就是紧要关头,不由自主的紧张叫她的心跳得越发快,手指痉挛,指甲不自觉陷进皇帝后颈那一小块皮肤里,划出几道血印子来。
她回过头去,眼中满是急切,用目光询问身后的男人该怎么办。
马车可比不了坚硬的石头,即便用再好的木头,用牛皮包裹得再严实,只要声音大了点,离得足够近,总能听到些什么。
皇帝因她的紧张而喉结滑动,攥在她腰间的手青筋不自觉凸起,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汗湿的发、红润的唇以及她沾染了泪珠不停颤抖的眼睫,目不转睛。
未几,吻了下去。
一厢之隔,李元净正在马车外焦急地等待着。
就在今早,他忽然接到消息,称皇帝忽然罢免了他最亲近的一位老师??户部主事袁毅,并将他革职流放,不免吃了一惊。
袁毅是他最信任之人,从他孩童时期,他便一直在他身边,给他授业解惑,真要论起来,自己见皇帝的次数都比不上见他的多。
况且一直以来,皇帝都十分赏识袁毅,这些年来,对他委以重任,只是如今不知怎么了,忽然就要罢免了他。
此事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父皇前些日子刚将言官请求自己为太子的奏章留中不发,如今又罢免他的老师,这一系列的行为,究竟是何意?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终于还是决定过来求见皇帝。
一方面是为袁毅求情,另一方面,也是探皇帝的口风,看袁毅被罢之事同自己究竟有没有关系,免得一颗心成日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这厢,宫人们因为知道荷回在御撵上头,小姑娘面皮薄,有些东西被人听见不好,为了给她和皇帝留空间,都各自退到后头马车上,只留下一个耳朵被塞了棉花的马夫,因此一时之间,竟无人发现李元净的到来。
远处巡查的锦衣卫瞧见,也只以为是皇帝找李元净过来问话,并不当回事,更何况王植吩咐过他们,没有传唤不得靠近御撵,因此只是差人将情况告知王植,远远看着,并不曾上前。
李元净见四周无人,本就心中奇怪,等了许久都未曾听闻皇帝回应自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免重复道:“父皇?”
正要往车辕处走,想要上去一探究竟,便听见从里头缓缓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唔。
看来是没事,李元净这才松了口气,停下要上马车的动作,恭敬道:“父皇,儿子是为老师之事而来,他虽有错,但不过是督工失察这种小事,还望父皇瞧在他这些年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宽恕他这次。”
“………………你过来寻朕,就是为了这个?”
好半晌,才终于从马车里再次传出皇帝的回应,只是不知是不是李元净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皇帝与平日的不同,声音里多了几丝醇厚和沙哑,好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只是这种感觉十分隐晦,并不明显,加上李元净此时注意力都在袁毅身上,因此只以为皇帝是在为自己替袁毅求情的行为生气而已。
“是,父皇,儿子知道自己不该过来,但老师年事已高,即便您再生气,也请您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宽有一二,楚地天高路远,老师这样大年纪的人,只怕还没到地方便一命呜呼了,还请父皇开恩。”
马车一直在行进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李元净一路跟着走,险些跟不上。
按理说,知道他来求见,父皇一般会直接叫他到马车上去亲自问话,可他来这么久了,父皇仍旧没什么表示,就这么将他晾在这里,李元净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又等了好半晌,终于听见皇帝一句:“......此事往后再说,你先下去。”
这便要赶他走,这一路上皇帝都在忙,李元净好几次过来都被王植他们给堵了回去,如今好容易寻着机会面圣,哪里就肯轻易放弃。
“父皇,儿子知道自己不中用,总是惹您生气,您怎么对儿子都成,只求不要迁怒于儿子身边的人,否则儿子便是死了,也难心安。”
他微微抽泣,拿衣袖擦了擦挤出的眼泪。
然而他一番恳切言辞下来,里头人像是没听见一般,毫无声响。
他心道完了,别不是皇帝当真是为了削弱他的势力,这才寻个理由处置了袁毅,于是哭得愈发厉害,“父皇,儿子………………
正在脑中仔细盘算着接下来要说什么,忽听里头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闷哼,那声音似快意又似痛苦,钩子似的,就这么直白地钻进他耳朵里,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因为太过模糊,甚至叫他有种那声音并非是由皇帝,而是由女子发出的的错觉。
“父皇?”他下意识以为皇帝生病了,立马放下袖子,担忧道:“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方才那声音确实极不寻常,父皇是个天地间的大丈夫,即便是受再重的伤也从未见他吭过一声,如今发出这般声响,定然是极不舒坦。
难怪他一直不搭理自己,原来是身子不舒服,并不是因为别的,李元净一时间将心稍稍放下,
“父皇恕罪。”
为怕皇帝有什么事,李元净一边唤人一边下意识去推马车的车窗,想瞧一瞧皇帝如今的状况,看他有没有事。
里头的荷回听见外头动静,手指紧紧扣在车厢上的龙纹上,一颗心瞬间被提到嗓子眼儿。
只要李元净稍稍掀开一丝窗户缝,便能瞧见她同皇帝如今是何种荒唐的情景。
原本就是在紧要关头被打断,每一瞬每一刻都如日入年,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前越积越多,仿佛下一刻,那些东西就要化为漫天大火,将她焚烧殆尽。
她被皇帝堵着不能出声,整个人难受得紧,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将要被李元净打开的车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皇帝还在不停在她发丝间亲吻,想要叫她镇定下来,可如今情形,荷回哪里还镇定得下来,只能用牙狠狠咬上他的手指。
她说不成,他偏要在这里,这下可好,她今日可真要彻底被他害死了。
她咬的深,唇舌间很快尝到一股血气,然而皇帝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肩头,将她背后满头缭乱的青丝拨到她身前去。
“嗳?”车窗在李元净手中一动不动。
荷回抬眼去看,却发现原来它早被皇帝从里头扣住,即便李元净费再大的力气也难从外头打开,她心一松,下意识地将拱起的腰软了下去。
这回却是皇帝没有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父皇?”李元净也不知听到没有,动作一顿,有些踌躇地道:“您,您究竟怎么了?”
皇帝抿着唇,声音无比沉哑。
“朕无事。”
察觉到李元净还想说什么,皇帝道:“你说的话朕都听见了,朕此时正忙着,待会儿再找你谈,现下。”
他滚了滚喉咙,“忙你自己的事去,往后无诏不得过来。”
许是听出他话里的强硬,李元净一时没了声响,很快,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王植的规劝声,“小爷怎么在这里,外头这样冷,您到这儿来做什么?皇爷正忙着呢,要不您有什么事儿同奴婢说………………”
脚步声远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外头便再次陷入寂静。
皇帝垂眼,就这么俯下身去。
等一切彻底归于平静,皇帝才听着身下人的呼吸声,缓缓将右手两根手指从她唇齿间拿出来。
不过看了一眼,他便眸光一闪,叹道:“牙齿这样锋利,可怎么好?莫不是属小狼的吧。”
迎接他的,是荷回含羞带怨的目光控诉。
皇帝瞬间心一软,搂着她道:“是朕的不是,考虑不周,没成想净儿会此时过来,叫你这般提心吊胆,都怪朕。”
荷回此时浑身上下哪儿都是红的,吸了吸鼻子,道:“本来就怪您,我方才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皇帝想起方才荷回的反应,眼底一暗,喉咙不自觉再次有些发紧,低声哄她:“告诉朕,怎么个要死法?”
荷回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深沉目光,脸一捂,不想回答。
太丢人了,他不是都知道,怎么还问。
“您就这么欺负我吧。”荷回不理会他,低声抱怨,可因为刚经历过那事,再不好听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也不自觉带来一股软糯娇媚之意,以至于不像是在抱怨,而像是在撒娇。
皇帝听着,低声叹息,“莫要再勾朕。”
他怎么还冤枉人,荷回将手放下来,想同他分辨一二,然而乍然瞧见他手指上被自己咬出的血印子,到了嘴边的话又立即咽了回去。
“......皇爷恕罪,我并非有意损伤龙体。”
“嗯。”皇帝见她乖巧认错的模样,心下欢喜,“朕恕你无罪。”
“说起来,这都是皇爷您的错。
皇帝挑眉。
荷回看着他手指上残留的自己的东西,双颊微红,“谁叫您把手......
害得她现下舌头还麻着。
皇帝笑了笑,道:“朕若不如此,你忍不住,叫净儿听到可怎么办?”
荷回闹了个大红脸,目带不满地瞧着他。
这都是怪谁?若不是他执意要同她在此做这事,她也不会这般。
想起方才险些被李元净发现一事,荷回如今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皇帝见她这般神色,抬手理了理她汗湿的鬓发。
她如今这般,究竟是不想他们的关系被旁人知晓,还是只是单单不想叫李元净知晓?
他竟有些不敢问。
想他一朝天子,从来是想什么便做什么,即便是在战场上也从不曾害怕过,如今却因眼前这个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辗转踌躇。
当真是叫人始料未及。
“荷回。’
“嗯?”
“还喜欢净儿么?”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开了口。
荷回闻言,愣了好一会儿。
皇爷以为自己是因为喜欢李元净所以才不愿彻底接受他?
正想开口回答,忽然觉得身上一冷,忍不住轻咳两声。
皇帝即刻眉头一皱,也不再想听答案,一把捞过自己平日里盖的毯子往她身上裹去。
“来人。”
由于开始下起小雨,一行人来不及到行宫,便先在不远处一处寺庙停了下来。
宫人们将一辆辆马车拉进寺庙内,小心伺候着各位贵人下来,绝不叫他们沾染一丝泥泞。
李元净还惦记着下午同皇帝交谈那事,站在落雨的屋檐下,满心疑惑。
父皇方才究竟怎么了?先开始,他只以为是他身子不适,可如今细细想来,后头父皇说话声音那样沉稳,中气十足,着实有些不像生病的模样。
他仔细琢磨着,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在马车外最开始听到的声音,怎么同那日在围场里听到的那样像?
莫不是??
父皇当时,正在宠幸自己的哪位庶母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青天白日的,若没有特殊的事,那些宫人们怎么可能一溜烟儿地不围在御撵周围,等着时刻调遣,反而全都不谋而合地离得远远的,躲了起来。
方才姚司司还告诉自己,说就在他走后不久,有人瞧见一个女子戴着幂离从父皇马车上下来。
他当时并不当回事,如今想来,那大约就是他父皇的哪位妃子。
怪道那些人要竭力将他引走,原来当时父皇可能正在干那事儿。
想到这里,李元净颇有些意外。
他的父亲一直是个稳重端方之人,白日里,别说是同人在马车里做那种事,便是连见都甚少见他的那几个妃子,一味地只知道批阅奏章,许多时候甚至忙得连饭都不记得吃。
因此一想到,皇帝可能同人白日宣淫,他就立即有一种不真实感。
假的吧?他那英明神武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可方才他听见的那恍似女人的声响又不似作假。
若是真的,他还当真有些好奇那人是谁,能叫他向来持节守礼的父亲不顾规矩,等不及到行宫便加以宠幸起来。
若是知道那人是谁,早早同她打点好关系,平日兴许能叫她在父皇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如此,自己也不必成日里提心吊胆,担心父皇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正想着,李元净低头,不期然瞧见自己的衣摆和鞋面,不禁蹙了眉。
方才只顾着求见父皇,竟没注意到道路有多泥泞,以至于衣摆和鞋面儿上都是泥点子,瞧着便叫人烦心。
抬头,瞥见荷回远远过来,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下意识开口叫住她。
听见他的声音,她似乎有些意外和慌张,踌躇了许久才过来行礼,“见过小爷。”
李元净问:“到哪儿去?”
荷回垂着脑袋,深怕他瞧出什么来,道:“回小爷的话,寻个地方歇歇脚。
“你倒是挺累。”
李元净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旁的意思,可架不住荷回心中有鬼,扯了扯嘴角,道:“小爷说笑了,坐了一日的马车,自然是累的。”
行了礼,转身就要走,却被李元净再次唤住。
荷回紧了紧手心,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小爷可还有何事?”
李元净不吭声,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荷回被他瞧得脊背渐渐生出汗来,不禁抬头道:“小爷?”
李元净蹙了蹙眉,想起安王的话。
沈荷回好似当真同从前不一样了,就像安王说的,眉眼间有了些许属于妇人的娇媚之态。
是因为又长一岁的缘故么?
他心里有些纷乱,问:“这些日子你怎么总躲着我?”
荷回眉头一跳,笑道:“小爷说的哪里的话,怎敢躲小爷,只是小爷事忙,怕打扰您罢了。”
李元净也不知信没信,道:“咱们的婚事还没彻底定下,你这般模样,不怕我选了别人,把你给弃了?”
若在从前,荷回听见这话,心里定然要发慌,可是如今,她心头却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空去想,也不知皇爷如今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批阅奏章,同人商议国事,待会儿的晚膳,他还会不会按时吃。
“小爷要选谁,那是您的权利,也不好插嘴。”
见她一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李元净简直吃了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对自己如此冷漠了?
“......“
李元净不知该说什么,一甩衣袖,道:“不是要寻地方歇脚,你走吧。”
荷回求之不得,行了个礼,便要离去,然而刚同李元净擦肩而过,走了不过几步路,便听他又道:“回来。”。
“小爷?”
李元净满脸不解,“你裙摆和鞋面怎么那么脏?”
同他一样,沾?泥点。
马车是直接被拉到寺庙里的,寺庙里都是青石板,根本没有泥。
她身上那些泥点从何而来?
“你方才下过马车?”李元净一步步朝荷回走去,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腕举起。
荷回不知他忽然发什么疯,手腕疼得厉害,正要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说,你方才去哪儿了?”他望着她,冷声质问。
“......“
正慌乱间,荷回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两人。
他眸色夜一般漆黑,仿佛能吸纳万物,身影矗立在那儿,如山一般,稳重中带着不容置哙的威严。
一张脸神色淡淡,瞧不出情绪。
明明他并没有看自己,不知怎么的,荷回却忽然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皇帝缓缓朝两人走来。
未几,如深潭一样幽静的目光落在李元净身上,缓缓开口。
“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