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秋耳朵抖动,寻声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只见角落的阴影处,一块黑色破布微微鼓起,映出一个似人的大致轮廓,先前衣物摩擦墙壁的声音就是从破布下传来的。
李沉秋眯起眼睛,敏锐地察觉到那块破布小幅度地抖动着,似乎破布下的人很是害怕。
“陆教授?”
李沉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破布抖动的频率更高了。
李沉秋轻手轻脚地朝前走着,同时语气温和地说道:“陆教授您好,我是摘星学院的大一学生李沉秋。”
依旧无人回应。
李沉秋在破布前站定,缓缓蹲下身来:“您不用害怕,我是摘星学院的人。”
说着,李沉秋伸手捏住黑布的边角,轻轻往下一拉。
“啊呃啊呃——”
含糊不清的低吟声响起。
黑布下的陆先从彻彻底底地暴露在李沉秋面前。
“这……”
李沉秋瞳孔控制不住地放大,久久说不出话来。
“啊呃啊呃——”
察觉到身上的黑布被掀开,陆先从喊的更大声了。
可李沉秋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一直定格在陆先从身上。
他在来之前,就猜到陆先从过得非常惨,但他没想到对方能惨到这种地步!
角落里,一个**着身体的老人像毛毛虫一样,蜷缩在墙角。
老人头发稀疏,根根结团,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干燥而开裂,黑色的血痂密密麻麻地遍布他的全身,浑身散发着让人反胃的味道。
看起来很是凄惨,但这样的凄惨还不足以让李沉秋惊讶,身体上残缺才是真正让李沉秋惊讶的原因。
老人眼眶空空如也,鼻子被横刀削平,张开的嘴巴里看不到牙齿的踪迹,也看不到舌头的影子,五官之中除了耳朵,其它部位无一完好。
除此之外,老人的四肢被齐根切断,完全失去了正常行动的能力,只能靠着墙角的两面墙壁,勉强不摔倒在排泄物之中。
李沉秋看向右臂的断口处,映入眼帘的是烙铁留下烙印。
显然,当初砍断老人手臂的人,是用烙铁止血的。
“啊啊呃呃——”
陆先从扭过脑袋,将自己的脸贴在墙壁上,像毛毛虫一样拱动着身体。
“您不用害怕,我是摘星学院的学员。”
李沉秋将手轻轻放到陆先从的肩膀上,有节奏地轻拍着。
渐渐的,陆先从不再喊叫,剧烈起伏的胸腔归于平静。
李沉秋抿着嘴巴,面露难色。
一个听不见,看不见,连四肢都没有的人,这怎么交流?
就在这时,陆先从突然扭过头,对着墙壁猛磕了一下,鲜血瞬间溅射而出。
“您……”
李沉秋抬起手臂,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陆先从将额头贴紧墙面,扭动脖颈,鲜红的血液勾勒出一个个并不规范的偏旁部首。
见状,李沉秋收起了要抬起的手臂,静静地看着墙面。
很快,一串歪歪扭扭的血色文字出现在李沉秋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沉秋瞥了眼牢房左上角的监控,收回视线,随后开口道:“学院很担心您的安全,让我来见见你。”
陆先从沧桑的脸露出一道笑容,继续用额头开始写字。
【不用管我,拜托你,不要把我现在的样子告诉给别人,麻烦了!】
“好,不告诉他们。”
陆先从继续用额头写字。
【我的家人,他们还好吗?】
陆先从空洞的眼眶安静地望着李沉秋。
“都很好,您不用担心。”
陆先从眼角皱纹缓缓堆在一起,嘴角缓缓咧开,看起来很是恐怖。
就在这时,陆先从脸上的笑容一僵,仿佛想到了什么,急切地用额头写起了字。
【快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快走!】
相比于前几次的血字,这次的血字更潦草,更扭曲。
“您放心吧,我不会……”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李沉秋的话,同时吓得陆先从浑身一颤。
“十五分钟到了。”
高桥春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闻言,李沉秋伸手将陆先从扶正:“我还会再来的,您要好好活着。”
“呃呃~”
陆先从支吾了两声。
“嗯。”
李沉秋出于尊重应了一声,迈步走到牢门前:“不开门等什么呢?”
咔哒——
牢门打开,李沉秋走出牢房,还没等他迈出下一步,高桥春山便挡在了他的身前:“高桥云苍的下落。”
李沉秋随意伸手一指:“这个方向,走上个五百里。”
高桥青山怀疑道:“真的?”
李沉秋点了点头:“嗯,提醒一下,我的魂兵就如今就待在高桥云苍身边,你们要对我动手的话……”
李沉秋展颜一笑:“我只能被迫撕票了。”
说完,李沉秋便绕开高桥春山,朝来时乘坐的电梯走去。
与此同时,监控大厅内。
高桥芽生沉声吩咐道:“让人都跟紧李沉秋,救出云苍后,直接动手结果了他。”
高桥乱木点头应道:“明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监控大厅。
……
幽暗密闭的电梯间里。
李沉秋闭着眼睛,双手环抱于胸,斜靠在铁制壁板上,静静地等待着。
高桥春山与园木昭洋站在他的正对面,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安静的令人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李沉秋睁开眼睛,不解道:“这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
高桥春山平静道:“来的时候有重力的加成,自然速度快上一些。”
李沉秋质疑道:“你们不会打算拖延时间,等救出高桥云苍后,对我动手吧!”
高桥春山嗤笑一声:“那么远的距离,就算我们有这个心思,也很难有能力做到。”
“也是。”
李沉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高桥春山没有说谎,要想这样做的话确实很难,但只是很难,并不是无法做到。
利用与空间或速度相关联的玄器,完全有能力做到,而高桥财团恰好有这样的玄器。
……
五百公里之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包。
高桥云苍有气无力地喊道:“你们……你们等着吧,我爷爷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