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疑惑地走出卧室直奔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反锁着,里面传来花洒流水的声音。
“江舟?”
楚城把耳朵贴在花玻璃窗上大声叫她。
没人应声,只有那单调而冷漠的水声持续不断。
楚城赶紧打手机。
铃声大作,却是从客厅里传来的。
楚城冲进客厅环视左右,看到江舟的手机在茶几上闪亮。
“糟了。”
楚城心里一慌,操起旁边一把椅子,冲回去用力砸碎卫生间的门玻璃。
玻璃脆响后四分五裂,哗啦啦撒落一地。
楚城扔下椅子,把手伸进玻璃窗从里面把门锁拧开,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里水汽弥漫,异常闷热。
朦胧的视线里,楚城看到江舟仰靠在浴缸里双眼紧闭,身体正慢慢往下滑,池水已漫到了她的下巴。
楚城大惊失色,扑到浴缸前托住她急切呼唤,“江舟!江舟!”
毫无反应。
楚城赶紧把她从水里横抱出来,踩过细碎的玻璃碴子急步冲进江舟的卧室。
室内灯光明亮。
垂眸间,水光潋滟、冰肌玉骨,电得楚城呼吸一窒。
楚城慌乱地挪开目光,扯过毛毯把她盖严实。
心跳已经乱了套了,身体像老房子着了火。
他口干舌燥地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把枕头抽出来小心翼翼垫在江舟小腿下边,让心脏血液集中供给头部。
江舟这情况是泡澡时缺氧导致的。
她这些天太紧张太累了,估计泡澡的时候一放松迷糊过去了。
卫生间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大量水汽造成氧气缺失,迷糊中的江舟不知不觉晕过去了。
幸好还来得及,再晚一点儿,她滑进浴缸里溺了水……
楚城恨不得给自己两拳,心有余悸地脱鞋上床,跨跪着给她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连续五六下江舟也没反应。
前所未有的慌乱让楚城浑身冒汗,再次用力下压俯头渡气的时候,对上一双迷蒙漆黑的眸子。
楚城身体一僵,心跳仿佛也随之静止。
他的鼻尖碰着她的,嘴唇还结结实实印在她的唇上,保持着跨坐抚胸的姿势无比暧昧。
时空凝固,万物皆空,唯有她黑眸如星、勾魂摄魄……
江舟困惑地看着面红耳赤的楚城,脑袋里一团糨糊。
她刚才不是在浴缸里吗?这是做梦了还是怎么……
她扭动了一下身体,意识顿时清醒,眼眸猛然睁大。
楚城回过神儿来,弹簧一样蹦起来,跳下床,风一样冲出门去。
随后“嘣”的一声,关门的巨响从安安卧室传来。
江舟愕然。
感觉身上异样,她掀开毛毯看了看自己,水渍半干,不着一缕。
江舟略一思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一阵懊恼。
泡澡的时候犯困怎么能闭眼小憩,真睡过去多危险,要不是楚城救她,她就陪安安去了……
试着撑身起来,想穿好衣服向他道谢,浑身乏力,天旋地转。
缺氧状况还挺严重。
她无奈躺倒,调息回神。
“我……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干……”
不知什么时候楚城端着杯水站在门口,垂眉低眼不敢看她。
那样个模样让江舟哭笑不得,想到刚才的情景也不免窘迫,“谢谢你。难为你了,都怪我不小心。”
他可不难为,他乐意之至。
楚城眼睛一亮,扫地着小步凑过来,“你没事就好,来,喝点儿温开水缓缓。”
见他大气不敢喘的模样,江舟又一阵自责。
看把人家孩子吓得……
楚城来到床边扶她起来,让她倚在怀里,喂她喝水。
明明是平淡无味的温白开,竟然有点儿甜,顺流而下如甘霖般沁人心脾。
“慢点儿,别呛着。”
他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宠溺,他自己却没有察觉。
江舟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抬眼正对上他专注温柔的目光,不由一愣。
异样的情愫骤然升腾。
她沾着水渍的嘴唇让他想起刚才绵软的触感,身体里的邪火死灰复燃。
可现在不是时候啊亲。
把人吓着或者惹恼了赶他走可咋整?
理智回笼,楚城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了,强行灭火。
喝完水撞上江舟诧异的目光,楚城后知后觉这算间接接吻,心头大跳。
法医工作时不怕脏累,生活中大都有洁癖,他这表现得太反常啊……
“噢,我也渴得要命。对了,你猜我有什么收获?”
楚城赶紧没话找话,为了让自己坐怀不乱,他很自觉地用毛毯把江舟围了个结实。
江舟被他围得像个蛹似的靠着他,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暗怪自己想太多,“什么?”
“你看这段视频。”
楚城掏出手机回放视频,“你说得没错,确实有人冒充安安诱导他人。我注册了一个新号加入群聊,孟婆主动现身。”
江舟集中精神看视频。
“迷路的羔羊就是我,以后你也可以用这个号在群里活动,这样比较安全方便。”
“这个主意好,真有你的。”
“那是,我是谁!”
“你爱上了一个女人,还爱而不得?”
“……随口胡说的,但凡让你徒弟我爱上的,肯定跑不了呀。我总得编个失意的理由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真聪明……我的天,他让你毁灭那个女人,还说是真正的拥有!”
“可不,还说为我好呢。他说为爱痴狂,因爱毁灭才能得到永恒的爱。这个人文采相当好,应该是个文职人员。”
“搞文字工作的大都理性……孤帆远影的视频?”
“对。”楚城举着手机当解说员,“孤帆远影也不是自杀,是他杀,是被严重洗脑的受害者和杀人犯。他跳海前把女友灌醉了,把人推进了海里。这一切是幕后黑手导演的新悲剧。”
江舟震惊,当她看到孤帆远影冷漠地看着他的女友在海水里挣扎而无动于衷,气得浑身发颤,“这些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孤帆远影的情况有点儿特别,因为刚发案不久,两人的尸体至今没找着……”
楚城突然觉得自己深夜抱着美女说的话题不对。
“孤帆远影叫什么,是哪里人?”
江舟睡意全无。
“说出来你肯定很意外,他是本市文德区人,叫谢永进,大学毕业两年待业在家,参加两次公务员考试失败,这可能是他消沉的原因,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查明。”
楚城硬着头皮说。
就算隔着毛毯,他的零件也斗志昂扬,闹得他心猿意马。
“文德区?那离市区不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警方接到报案了吗?”江舟有些激动,“那我们是不是明天就能去找他的家人了解情况?”
“姑奶奶,你不要命了?他家人报失踪了,还没结果呢。你快睡吧,养好身体再查也不耽误。”
鼻息间全是她好闻的体香,隔着毛毯都能感觉她柔若无骨,还有她湿漉漉的头发不时拂过他的肩颈,简直让他水深火热。
他转身把她放躺在床上,“深更半夜赶紧睡,明天早上还要给我熬粥喝呢,你可别放懒。”
“我……”
江舟意犹未尽,额头上传来温热一吻,顿时哑了。
楚城不等她回神儿,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临出门还不忘体贴关灯关门,“有我在,你别怕,好好睡。”
“好。”
江舟愣愣地应了一声。
门被关上的一刻,屋里一团黑。
可是同样面对黑暗,她的心竟异样平和,不再那般孤独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