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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杏眸中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眼神沉静而柔和。
近些日子,他为她暗中探查出真相,这让她十分感激。
但是,东宫既然是冲她来的,她不想躲藏起来被动等待,况且,当年的事,她也想尽早弄个水落石出。
真相不应该被掩埋,误会也应该早日解除,她想见一见皇上,请他彻查当年的事。
事情解释起来,三言两语理不清楚,深深看了他几眼,苏云瑶道:“我有一些话想对皇上说,事关重大,最好不要拖延。”
闻言,景王回过神来,暗忖是有关她因制香而被人蓄谋暗杀的事,便马上点了点头,道:“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苏娘子,你马上随我进宫去,有什么话你当面对父皇说,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垂眸看着眼前的人,裴秉安沉默片刻,眉峰紧锁。
她眼神温柔却坚定,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但于他来说,她的安危重于一切,他不能让她有半分闪失。
之前为免打草惊蛇,林氏尚在关押之中,只要她一露面,东宫便会回过神来,届时太子知道军粮案与谋杀之事败露,只怕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宫中暗藏危机,诸事需得处处小心,若非必要,莫要前去。”他沉声道。
景王微微扬起长眉,不大乐意听见这样的话。
裴将军这样说,好像那深宫之中有什么明枪暗箭似的,他自小在宫中长大,父皇慈爱,皇后娘娘和善,太子兄长友爱,哪有什么危险之处?
“裴将军多虑了,你放心吧,我会把苏娘子安然无恙地带回来的。”
裴秉安唇角抿直,审视地打量了景王一眼。
饶是他对这位擅长自作多情的皇子略有不满,但此时此刻,有些事,也确实该让他清楚,他自以为仁善的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半刻钟后,看到军粮贪腐之案的详情以及林氏受太子之命谋害苏云瑶的证据,景王眼神震动不已,脸上几乎失去了全部血色,惨白如纸。
他双肩微微颤动,眼眶发红,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突如其来令人震惊的事实让他实在错愕,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的兄长,竟然是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殿下,事实确凿,不管你相不相信,真相就是如此,至于太子为何要对云瑶不利,我想,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因为她为皇上制的紫薇伴梦香,而那熏香的功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半晌,景王痛苦无奈地闭了闭眸子,眸底难掩无尽悲伤与失望。
“本王知道了。本王虽然敬重兄长,但也不会原谅他这样,他贪腐军费,蒙蔽父皇,枉顾百姓,不仁不孝,但凭这些,本王便会如实将真相告知父皇,不会包庇他。”
顿了顿,他默然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朝裴秉安拱了拱手,道:“裴将军,你如今降职外放,本该离开京都外出赴任,却久久逗留此地,若是被兄长捏住把柄扣个违抗旨意的罪名,只怕会受到牵累。你若信得过本王,这些案情,便由本王亲自呈交给父皇吧。”
裴秉安一时沉默未语,神色却微微动容。
他暂时未将案情呈送到御案前,顾虑得便是此事。
他倒是无惧东宫的手段,只是担心若他万一遇到不测,云瑶便会无人照护。
如今景王是非分明、秉公处事,没有被亲情蒙蔽双眼,倒让他刮目相看。
“裴某自然信得过殿下,既然如此,便有劳殿下呈送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裴秉安拧眉沉思片刻,已拿定了主意。
云瑶想要进宫见皇上的事,必须暂时搁置,他并非有意阻拦她,而是顾及她的安全,不能让她轻易前去。
等待景王呈上案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想做什么,他不会再有异议。
第88章
酉时,御书房中烛火通明,龙案之后的元德帝死死盯着手里的册子,龙目震怒圆睁,仿若喷出熊熊怒火,怒意几欲将册子焚烧殆尽。
室内寂然无声片刻,忽然“砰”的一声,元德帝猛地一拍御案,霍然拂袖站了起来。
案上的笔墨纸砚纷纷滚落在地,皇帝突然大发雷霆,惊得一旁的近侍纷纷跪了下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传太子来见朕!”元德帝冷声道。
没多久,太子赶到了御书房,还没等他如往常般行礼问安,几本厚厚的册子便呼啦啦扔到了他的面前。
“给朕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德帝指着那些册子,怒声道。
册上记录着军粮一案钱款的去向及苏云瑶被人追杀的事实,匆匆翻过几页,在看到林相长子林启盛的口供及鲜红指印时,太子缓缓转了转掌中的冷玉扳指,抬眼瞥向角落处的景王,眸底闪过一抹狠厉的幽冷暗色。
他极轻地勾了勾唇,沉吟一瞬后,撩袍直挺挺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行事如何,父皇焉能不知?儿臣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定然是有人在构陷儿臣!还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他面不改色地说。
“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
元德帝愤怒至极,霎时间,大发雷霆之后竟血气上涌,头痛欲裂,不由捂着额头颓然坐在了龙椅上。
御案旁,看到元德帝似因动气而犯了头疼的老毛病,太子膝行上前几步,狭长凤眸落下几滴泪来,悲泣地说:“父皇莫要动怒,不要因为儿臣伤了身体。儿臣虽是被冤枉的,但如今惹父皇生了气,便是儿臣的不孝。儿臣只想父皇身体康健,只要父皇安然无恙,要怎么惩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
这番感人肺腑的纯孝之言,让元德帝的怒气平复些许,心中一时涌起些疑虑来。
太子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皇后常夸他仁善孝顺,父子相处之时,他亦是恭敬勤勉,有目共睹,怎会做出这种令他深感痛心失望的事来?
殿内无声中,太子纳罕地看了景王一眼,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掌中的冷玉扳指。
御书房中没有旁人,只有他在,那些证据分明是他送来的。
不过,他实在奇怪,他这个皇弟平时蠢笨得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了他的事?
“父皇,儿臣并非要为自己辩驳,只是想问一句,是何人查到了这份证据?这些证据又如何能够保证千真万确呢?如果是二弟所查的话......”
他拧起眉头,一字一句缓慢地说:“据儿臣所知,那为父皇制香的苏娘子是二弟寻得,她近日坠崖而亡,二弟应当伤心不已,分身乏术,哪有时间去调查这些所谓的证据?莫不是二弟早就深思熟虑、有此打算?”
话音落下,太子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