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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雅,可地位高下已然明了,
程京蔚注意小姑娘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将伞朝她愈发倾斜,手臂紧紧贴着。
手机中,程乾许久未出声,程京蔚也不急。
那双被雨水泥点弄脏的皮鞋终于走出那条泥泞小路,像是一道分割线。
身后是破败的旧城区,身前是光怪陆离的名利场。
他终究要回到后者的世界。
鞋尖不留眷恋地稳稳踏过斑马线,溅起细小水花,他继续一往无前。
程乾在这时终于开口:“是方叔……可你刚才不是说还没查出来吗?”
“产线、技术部、公关部都连轴加班,的确还没来得及查,但我不蠢,这人既然肯花心思布这一盘风险极高的棋,必然是贪图背后巨大的利益。”
程京蔚始终淡声,极平静的叙述语气,“我只是抱有侥幸心理,想或许与你无关。”
程乾哑然,长久无声。
到此刻,他深知自己从未上过程京蔚的赌桌,也从未真正拿到足以与他抗衡的筹码。
事已至此,他理应与程京蔚彻底撕破脸,同方宏志一道与他争个头破血流誓不罢休,他回不了头了,程京蔚也不会再给他回头的机会。
可老爷子说得对,他自幼就过于中庸,成不了大事。
说到底,他是不信程京蔚斗得过那老谋深算的方宏志。
“阿蔚……”
程乾压低嗓音,“我从未奢望独占程臻,我只是怕,怕你终有一天,羽翼渐丰,会报复我……否则我也绝不会答应方宏志的提议。”
程京蔚没
说话。
程乾却在沉默中持续被激起一层层冷汗,情绪堆积,最后骤然爆发:“你就敢对天发誓你从未恨过我吗!?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每年过年都没能回来,难道我什么都不做,你就真的愿意放过我!?”
“原本我仍是叫你一声大哥的。”
男人声线平稳,淡声道,“程乾,我本想看在嘉遥的份儿上不对你赶尽杀绝。”
波澜不惊的一句,电话那头程乾却忽地失魂跌坐下来。
紧接着,电话便被挂断。
程乾独坐昏暗一片的客厅,脑海中盘踞的都是那年大雪纷飞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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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程京蔚始终情绪平静、声线平稳,可江稚尔还是听见了那头程乾的疯魔质问。
大家族各有各的秘辛,而程京蔚和程乾之间也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如今暗涌终是掀起巨浪。
江稚尔不敢多问,只悄悄抬眼打量他。
程京蔚收起手机,垂眼:“走吧。”
“嗯。”
顿了顿,江稚尔抬起手,握住他握着伞柄的手背。
男人的手宽厚又大,而小姑娘的手又那样小,覆在上面显得那样怪,可她还是紧紧握着,指节都用力,似是为了给他带去力量。
程京蔚看向那只白皙的手,露出一截细到过分的手腕。
途经便利店,他买了瓶水。
出来后便立在便利店窄窄的屋檐下,雨帘在眼前落下,他眼底黑沉一片,褪去平日的温和表象,显得过分冷冽疏离。
也或许,这才是他的本质。
忽然,他淡声唤:“尔尔。”
“嗯。”
江稚尔回头,发丝扫开一个弧度,划破昏黄路灯,又沾染上湿漉漉的水汽,她清泠泠地看向他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程京蔚多看了她两秒,而后移开视线,仰头喝了口水。
“当初我说,你奶奶对我有恩,她有跟你提过是什么恩吗?”
江稚尔摇头。
其实她后来也想过,奶奶临终前和程京蔚通的那通电话,也许只是想让他能在关键时候替她撑腰罢了,只是程京蔚太看重那份恩,才会愿意如此将她悉心养在身边。
程京蔚淡淡开口:“那时我还很小,大概**岁吧,除夕夜回不了家,身上也只一件单衣,那年冬天又那样冷,我本以为自己会冻死在那年除夕。”
江稚尔愣住。
当年的程家小少爷,自然该是众星捧月,无论如何不该沦落至此。
“好在后来我碰上你奶奶。江老太太素来不喜名利场合,所以其实她也没认出我到底是哪家的孩子,可她还是领我进了屋,给了我一碗热粥喝。”
风雨又起了。
斜打下来,迷了眼,又像是那日强忍未落的眼泪。
只是江稚尔没有想到,能被程京蔚记那么多年、如此郑重其事称作“有恩”的事,不过是这样简单渺小的往事。
“只是这样吗?”江稚尔问。
程京蔚笑道:“尔尔,那碗粥于我而言从来都是不可多得的。”
江稚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男人位高权重,站在整座城市的金字塔顶,明明他已有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明明数不清的人想要攀附讨好。
可也许,正因如此,那碗寒冬中的粥才会如此不可多得。
“就像我父亲走的那天,也是除夕夜,你为我煮的那碗粥,也同样是那天支撑我的力量。”
所以当时他说,尔尔今天已经帮我很多很多了。
江稚尔是那夜帮他最多的人。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江稚尔于他而言不再是恩人的孙女那样简单,他开始真正对她好,希望自己能护她一生顺遂、没有忧愁。
“可是……”江稚尔顿了顿,轻声询问,“那时候你为什么回不了家。”
她想起方才程乾电话里说的——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每年过年都没能回来,又想起年关时程京蔚望着窗外落寞肃然模样。
一切都一切,似乎都隐隐告诉她,那年除夕一定发生过些什么,或许还和程京蔚为何一直在国外有关。
而程京蔚也随着这声问句,思绪一下被拉至将近二十年前。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同任何人分享那段往事。
程京蔚垂眼,淡声开口:“原本,除了程乾,我还有一个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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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孩子是寄托着父母的爱意诞生于世的,那么程家二代这三个孩子便记录着父母爱意的生长与消亡。
程怀先和沈青因联姻结合,程乾出生于家族繁衍需要,程屹石出生在二人最相爱之时,而程京蔚则是诞生于相看两厌之际。
理所应当,程屹石承载着二人最深厚的爱与希冀。
更何况程屹石没有程乾的庸碌,也不似程京蔚那般沉默寡言,因此自幼就被看作家族继承人培养。
他也争气,读书时成绩名列前茅,待人接物又和善得体,待兄长尊敬,待兄弟友善,成了维系家族表面团结恩爱的标识。
沈青寄予他太多太多的爱。
当时程怀先早已在外流连,于是程屹石便被寄予了更多期望,好像只要有他在,程家就散不了。
可普通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