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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再无相见之日
月朗星稀,曾经热闹的斗法擂台又变成空无一人。
刺激的斗法已经落幕,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散修陈业,在擂台之上堂堂正正地赢了蜃楼派的弟子。
什麽,你说提前布置阵法不够堂堂正正?
那秦泽的紫云烟罗帐还是化神境修士送的呢,不是更加过分?
数日过去,诸如此类的争吵也未曾平息,只要修士们聚在一起,总要提及这场戏剧性的斗法,总要提起陈业这个名字。
不过大家都懒得再来这偏僻的擂台,而是选择去各个坊市通宵达旦地喝酒吵架。
百海谷许多年没有出现过这麽值得喝几杯的大事了。
大部分人在意的只是茶馀饭后的谈资,只有当事人会因为输赢影响深远。
陈业作为胜者,本应被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但他却一个人悄悄跑回这擂台之上。
一边修补着受损的阵法,一边听着墨慈的咆哮:「擂台斗法也该当成生死相搏,但凡遇到个经验老到的魔头你早就死了。
「万魂幡不是这麽用的,一股脑全冲上去,但凡这人有克制阴魂的法术,一招扔出来你的方魂幡就毁掉一半了,没打过仗还没听过说书麽?
「本来有距离优势,留在天上继续耗他便是。谁让你暴露的位置的,那蜃楼派的幻术破了,你知道他是真的出毛病了还是故意露的破绽?但凡他是诈你,脑子一热冲过去不就完了?」
陈业也不反驳,心平气和地听着。
墨慈之言确有道理,现在回头一想,自己确实不应该暴露位置,这可是最大的优势所在。
不管对手出什麽变故,占据优势的时候就不应该胡乱出招,按照计划行事才是最稳妥的。
这次斗法,陈业确实有很多毛病,也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没什麽斗法的天赋捕捉战机的本事几乎没有,临场发挥也不怎麽样,全靠提前计算。
只怪自己太相信下算结果,以为站在吉位之上就百无禁忌。
墨慈骂得累了,又苦口婆心地说:「只有那些魂灯挂在门派里的高门大派弟子才有资格鲁莽,别人动手之前都得掂量一下能否撑得住报复。记住,你是无人撑腰的散修,遇敌之时,没人会顾忌你的身份,杀了也就杀了。」
陈业是个知错就改的人,连忙说:「师父,徒儿明白,下次一定注意。」
墨慈本来还想说些什麽,陈业却突然抬头,望向远处。
黑暗中有人朝擂台这边走来,等到了近处一看,正是秦泽。
陈业略有些尴尬,他并非喜欢耀武扬威之人,自己赢了一场,手段不算光明正大。
秦泽作为蜃楼派弟子,输了之后怕是承受压力更大,这大半夜地过来恐怕不是故地重游这麽简单。
陈业本想回避,秦泽如今身负压力极大,谁知道他心里怎麽想的。
不要跟那种濒临崩溃边缘的人相处,尤其是自己还是导致对方崩溃的原因。
万一他想不开,完全不管什麽蜃楼派门规,就要跟陈业拼个生死,那陈业还真未必赢得了。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陈业站起来就要离开,秦泽竟然高喊了一声:「道友请留步。」
听到这话,陈业顿时跑得更快了,旁人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吓人,他还能不知道麽。
但秦泽却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陈业的面前,瞬间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怨恨,不甘,种种表情出现在秦泽的脸上,但就在陈业握紧方魂幡,准备放手一搏之时,秦泽最终叹息一声,对陈业拱手说:「抱歉,惊扰了道友。」
陈业稍稍松了口气,对秦泽安慰道:「无妨,我胜得不算光彩,秦道友心中有恨也是人之常情。胜败乃兵家常事,下一场,秦道友便能赢回来了。」
秦泽摇头道:「没有下一场了。我将回门派闭关,此生不再离开。」
陈业没想到秦泽会受到这麽严重的责罚,疑惑道:「只是输了一场斗法,蜃楼派不至于门规严苛到这个地步吧?」
虽说输给一个散修是有些难看,但终生禁足这种惩罚还是太过了。
「这并非师门的责罚,我也并非只是输了一场斗法,我被自己的法宝所迷惑,这是蜃楼派弟子最大的忌讳。若是心魔不除,我迟早会被蜃珠所控,然后堕落成魔。」
善用幻术者,更不能被假象迷惑。
秦泽在斗法之时被蜃珠反过来控制,这份错误比斗法失败更大,若不能克服心魔,就只能禁足,以免他为祸人间。
陈业安慰道:「我看道友年纪也不大,有足够的寿元克服这心魔。」
秦泽笑道:「承你吉言。陈道友,你有带酒在身上麽?」
陈业闻言,取出一坛烈酒,送到秦泽手上。自从上次与莫随心满山谷找酒喝之后,陈业便在储物袋里常备两坛酒,虽然不喜欢,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酒会用在秦泽身上,
秦泽接过,撕开了封口便将酒水灌入口中,像是丝毫不担心陈业会在酒中动手脚。
陈业无言,取出另一坛酒,陪他喝了两口。
白天两人还是针锋相对,没想到当夜便能对月而饮。
只是话不投机,除了对饮两人也聊不上几句。
等到一坛酒饮尽,秦泽将那酒坛随意扔到一旁,然后才对陈业说:「本来,
我是想来将这擂台毁了,以发泄心中怨恨。没想到,陈道友你也在这。
「刚才我还真想过与你拼命,哪怕是违反门规,我也要杀了你。只是,终究是我技不如人,若是因此而迁怒,我才是真对不起蜃楼派这个名字。」
陈业闻言,感慨道:「正道终究是正道,不管旁人如何毁,蜃楼派终究是坚持了千年的正道门派。数月之前那场意外,若不是紫烟真人于心不忍,恐怕这百海谷早就血流成河。
「人有喜怒哀乐,秦道友无需在意这一时之气。毕竟我辈修士追求的是逍遥长生,成仙之后有无尽岁月。一时得失,与长生相比,只不过一瞬而已。」
不管外人如何嘲讽,屋楼派终究是正道门派,这些年来也未曾做过什麽伤天害理之事,只不过承平太久了,门人弟子有所松懈,算不得什麽大罪过。
秦泽只是运气不太好,被陈业选中,成为第一个输掉的名门正派弟子。
秦泽苦笑道:「以前我也常对别人这样说,只是每一次都是切中胜了之后,用这话来安慰别人。没想到,我也有一天会听到同样的话。」
秦泽长长吐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烦闷一切吐出,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从怀里取出那枚蜃珠。
不等陈业反应,秦泽便用力一捏。
洁白如玉的蜃珠顿时布满裂纹,似有凄厉的惨叫从中传出。但秦泽并无半点迟疑,继续用力,直到这蜃珠被彻底捏成粉碎。
然后秦泽随手一扬,将那些粉末洒到这擂台之上。
毁掉这件血脉相连的法宝,秦泽也是脸色煞白,但他仿佛也卸下了重担,表情轻松了许多。
秦泽转过头来,对陈业说:「多谢道友的酒,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日。欠这一坛酒,我是还不上了,祝愿道友修炼有成,早日成仙。」
说完这最后一句,秦泽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连背影都消失不见。
直到秦泽完全消失于视线,陈业才忍不住问墨慈说:「师父,你说他能克服心魔麽?」
墨慈沉吟片刻才回答说:「世上哪有这麽多大彻大悟之人,求长生者方中无一,这人多半是一不振,等过些年便无人记得,再听到他的名字时多半便是枯骨一堆。」
陈业也知道墨慈所说的没错,世上没有那麽多遭受打击之后反而勇猛精进之人。若是长生有这麽简单,五大门派也不会合道的修士寥寥无几了。
「引以为戒,引以为戒啊。」
陈业与这位蜃楼派弟子并无交情,只是怕有一天,转身离去的会是自己。
自言自语般念了几句,陈业便准备继续修他的阵法,但刚有所动作,便听得一阵细微的呼救声传来。
「救命!」
短促的二字传入陈业的耳中,虽然非常细微,但却绝非幻觉。
陈业吓了一跳,连忙打开灵目四处搜寻,这一看便找到了呼救声的来源。
在那堆被秦泽捏碎的蜃珠粉末上,有个模糊不清的虚影,正是这东西在向陈业呼救。
陈业满心疑惑地问:「师父,那是何物?」
万魂幡抖了抖,墨慈惊讶道:「这是法宝的器灵?还真是个稀罕之物!
快快,将这东西收了,有大用。」
不等陈业动手,墨慈便已经操控着万魂幡朝那模糊虚影跳过去。
长幡一震,便有数道虚幻的锁链飞出,将这法宝器灵给收入万魂幡中。
等陈业凑过去准备瞧一瞧时,墨慈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运气好啊,寻常器灵在法宝被毁的一瞬便会随之消亡,这器灵不一般,竟然还能存活片刻。快快,
用你那滋养阴魂的甘露将他养好,这可是难得的宝贝。」
陈业掐指念咒,摇动万魂幡,灵气汇聚出点滴甘露,渗入到万魂幡中。
只听一声呻吟传来,万魂幡上便露出一团模糊的白影。
这白影对陈业做了个鞠躬的姿势,感激道:「多谢恩公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