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天辟道 第427章 风头无二

问道塔最后一层，幻境不存，万象不生，只留姜尘一个人静静的立在那里。

“宝术混元一气的雏形，没想到我这一次竟然触及到了这一步，当真是意外之喜。”

心中感悟渐渐归于平息，姜尘缓缓睁开了双眼。...

道基盘膝于塔顶，紫府令悬于头顶三寸，如一轮初升的紫月，缓缓旋转。玉尘之心在他胸腔中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天地灵气共鸣，仿佛整个云中浮岛都在为他呼吸。他的肉身早已破碎不堪，筋骨断裂、经脉寸裂，可那颗心却愈发坚韧，如同淬火之铁，在雷劫中千锤百炼，终成不朽。

天问劫虽止，余威未散。九重天上裂开一道缝隙，金光垂落如帘，将他笼罩其中。这是天地赐下的“问道洗礼”，唯有真正通过十层试炼者方可得此机缘。灵气如江河倒灌，涌入四肢百骸，断骨重生，残魂归位，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甚至比先前更为凝实。

姜尘之力在体内奔涌不息，由最初的灰烬之色，历经金纹流转，最终化作温润如玉的晶莹之质。这已非寻常修士所修的灵力，而是接近“道源”的存在??它不再依附于五行生克，而是与道基自身的意志相合，一念起，则万法随行。

“玉尘圆满……只差一步。”他低语，声音沙哑却坚定。

忽然，胸口传来一阵灼热。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前衣袍裂开，一道古老的符文自皮肤下浮现，形如螺旋，泛着微弱的青光。那是幼年时母亲临终前用血画下的印记，他曾以为只是遗物寄托，如今才知，竟是封印。

“原来如此。”道基闭目，回忆翻涌。那一夜屠村，魔修横行，父母拼死护他逃出，母亲在他额上一点，血迹渗入肌肤，留下这道神秘符文。她最后说的不是“活下去”，而是：“若你见青光现，莫要唤醒它，除非……你已无路可退。”

而现在，他已然站在了绝境与新生的交界。

青光渐盛，符文开始游走全身，竟与玉尘之心产生共鸣。刹那间，一段沉睡的记忆被强行撕开??

*不是魔修屠村。*

*是有人引魔修而来。*

画面剧烈闪回：一个黑袍人立于村外山崖，手中握着一枚血色玉佩，正是葛子灵如今封印的那一块。他轻声念咒，玉佩滴血，瞬间引动千里之外的邪修暴动，直扑云溪村。而那人转身时，面容模糊，唯有一缕熟悉的气息萦绕心头??尤生。

道基猛地睁眼，瞳孔收缩如针。

“尤生……当年就认识我？不，不止认识，他是故意的！他要斩断我的过去，逼我走上这条路！”一股怒意冲上脑海，却被他强行压下。此刻动怒，便是道心动摇。

“可为何？”他喃喃，“我不过是个山村少年，何德何能让一位潜藏多年的隐世强者亲自布局？”

答案尚未浮现，紫府令忽而震动，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其中传出：“问心真人，汝既破十层，当承‘渊天册’遗命。”

“渊天册？”道基心头一震。那是无常宗开派祖师留下的秘典，传说只有真正触及大道本质者才能听闻其名。

“昔年，有三人共执此册，一主‘辟道’，一主‘守渊’，一主‘问心’。千年以降，三人皆陨，唯余残志未灭。今汝证‘问心’之位，当知真相??你非凡胎，乃‘守渊者’血脉之后。”

道基浑身剧颤。

“守渊者……镇压深渊之人？”

“然也。”那声音低沉如钟，“云溪村所在之地，并非普通村落，而是上古封印的一角。你母所绘符文，名为‘渊瞳’，乃开启或封闭深渊的关键信物。而你父，实为最后一任守渊使，因泄露天机，遭宗门追杀，被迫隐姓埋名，藏身凡俗。”

道基脑中轰然炸响。

所有谜团在此刻串联成线：为何魔修偏偏选那一夜？为何母亲临终留下符文？为何尤生会出现在此刻？一切并非巧合，而是宿命的齿轮终于咬合。

“尤生……也是渊天册中人？”他问。

“彼为‘辟道者’转世。”声音幽远，“他欲破封印，开深渊，取其中沉眠的‘古道残躯’，重塑天地规则。而你，作为‘守渊者’后裔，天生克制其道。你们本是一体两面，如同光与影，注定相争。”

道基沉默良久，终是冷笑一声：“所以，我修道之路，从一开始就被设计好了？闯塔、破关、得天认可……都是为了让‘守渊者’觉醒？”

“非设计，乃召唤。”那声音道，“真正的修道，不在塔中，而在抉择。你现在面临选择：接受渊天册，背负千年宿命，镇守深渊，永不得超脱；或毁册弃职，从此逍遥，但深渊一旦开启，苍生涂炭。”

风起，卷动残袍。

远处，尤生仍立于山巅，遥望塔顶紫光，嘴角笑意更深。

“来吧，道基。”他低声，“让我们看看，你是选择做一把锁，还是……一把刀。”

与此同时，葛子灵悄然退至密室，取出那枚血色玉佩，指尖轻抚表面裂痕。她双眸微闭，运转秘法追溯其源，顿时神识被拉入一片血海之中。

海中央矗立一座巨碑，碑上刻着三个名字：

**尤生?辟道**

**道基?守渊**

**葛子灵?问心**

“什么？！”她猛然惊醒，冷汗淋漓。

“我不是旁观者……我是第三执掌者？可为何我从未被告知？为何我的记忆……有断层？”

她迅速翻阅宗门禁典，终于在一本残卷中找到记载：“问心者，代代转生，每世必失一段记忆，以防过早觉醒，扰乱天机。”

她怔住。

原来，她也不是自由之身。她的每一次选择，或许都在冥冥之中被牵引。

“难怪我对道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牵连。”她望向窗外塔顶紫光，眼神复杂，“我们三个，究竟是命运的棋子，还是执棋之人？”

回到塔顶，道基已做出决定。

他双手结印，紫府令悬浮至头顶，玉尘之心光芒大放，与“渊瞳”符文遥相呼应。刹那间，虚空裂开，一本漆黑如墨的古册缓缓降临??封面篆书三个大字：**渊天册**。

册页自动翻开，第一行字浮现：

>“守渊者，当以身为锁，镇压万古黑暗。”

道基伸手触碰，整本书燃起幽蓝火焰，却不伤其身。火焰中，传来无数哀嚎之声，那是历代守渊者的残魂，在深渊边缘挣扎呐喊。

他没有退缩。

“我修道，只为不负此生。”他再次重复那句话，然后抬头望天，“若这‘不负’意味着守护，那我便守到底。”

话音落下，渊天册轰然融入体内，化作一道贯穿脊柱的蓝纹，自尾椎直通天灵。与此同时，玉尘之心彻底蜕变，不再是单一色泽，而是呈现出三层轮转之象：外层为玉白，象征纯净道心；中层为金黄，代表紫府根基；内核则幽蓝深邃，宛如无底之渊。

“三重道基……成了。”玄蚊子仰望天空，激动难言，“传说中唯有‘三位一体’者，方可真正驾驭渊天之力！道基师兄，你竟同时承载了‘问心’与‘守渊’之道！”

年华泪流满面：“他不只是破了塔，他是……改写了规则。”

然而，就在这一刻，尤生动了。

他抬手一挥，整座山巅骤然塌陷，化作一道黑色洪流，直冲问道塔。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灵气污浊，连空间都扭曲成诡异的漩涡。

“既然你选择了责任，那我就让你明白??责任，是最沉重的枷锁。”尤生的声音传遍四方，“今日，我不杀你，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一切崩塌。”

话音未落，黑潮撞上紫光屏障，轰然爆裂！

整个无常宗剧烈震荡，护山大阵发出刺耳哀鸣，数位长老喷血倒地。弟子们惊恐四散，唯有真传弟子勉强稳住身形。

“他在攻击宗门？！”年华怒吼。

“不。”葛子灵目光冰冷，“他在唤醒沉睡的东西。”

果然，随着冲击波扩散，地底深处传来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苏醒。紧接着，一道裂缝自山腹蔓延而出，漆黑如墨，从中溢出的气息令人窒息??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恶意。

“深渊……松动了。”玄蚊子脸色惨白，“尤生根本不在乎破塔，他要的是借道基觉醒之机，扰动封印！”

道基站起身，目光如电，穿透层层黑雾，直视尤生。

“你想开战？”他缓缓抬起右手，玉尘之心三色轮转，紫府令化作长剑握于手中，“那就战。”

两人之间，空间寸裂。

尤生冷笑，双手张开，背后浮现出一尊虚影??那是一具盘坐于星河之上的巨大尸骸，双目紧闭，却散发出让元婴强者跪伏的威压。

“这是我寻了三百年的‘古道残躯’，它曾是这片天地的第一位问道者，却被天地厌弃，打入深渊。而我，要让它归来，重建秩序！”

道基不语，只是踏出一步。

脚下虚空凝成莲台，步步生花。第二步，紫府令剑锋指向苍穹，万千灵气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第三步，他开口，声如洪钟：

“你说你要重建秩序？可你忘了，真正的道，从来不是由一人定义的！”

剑光起！

不是攻向尤生，而是斩向那道地底裂缝！

“封！”他怒喝。

玉尘之心全力催动，渊天册之力自脊柱爆发，蓝纹蔓延全身，化作一张巨网，将裂缝牢牢覆盖。与此同时，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符文之中。

“以我血脉，续封印！”

刹那间，地动山摇，裂缝缓缓闭合，那股邪恶气息也被重新压制。

尤生面色微变：“你竟敢动用守渊禁术？！那会折损寿元！”

“我知道。”道基喘息着，嘴角溢血，“但我更知道，若今日我不封，明日便无人能封。”

尤生盯着他，忽然笑了：“好，很好。你不愧是‘守渊者’。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深渊里关着的，不是怪物，而是真相？”

道基冷冷回应：“就算那是真相，也不能用亿万生灵去换。”

“迂腐。”尤生摇头，“那你就好好守着吧，等哪一天，你的信念崩溃，我会再来。”

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句低语飘散风中：

“下次见面，就是深渊睁眼之时。”

风波暂歇。

无常宗上下清点损失，七座峰头受损，三位长老重伤，近百弟子轻伤。而道基，静静坐在塔顶，脸色苍白如纸。

葛子灵走上前来，递上一枚丹药：“续命丸，能延缓气血衰竭。”

道基摇头：“不必。我用了守渊血祭，寿命已折去三成。这是代价。”

“值得吗？”她轻声问。

“你觉得呢？”他反问。

葛子灵沉默片刻，终是摘下腰间玉佩，递到他面前：“这块玉佩，与你母亲的符文同源。我想，它该还给你了。”

道基凝视玉佩，感受到其中一丝微弱的血脉共鸣。

“你早就知道了？”

“猜到一些。”她苦笑，“我只是没想到，我们三个的命运，竟从千年前就开始交织。”

道基接过玉佩，轻轻贴在胸口，与“渊瞳”符文相触。刹那间，两股力量交融，脑海中又浮现一段新记忆??

*一间密室，三位年轻人并肩而立，指天盟誓。*

*“无论未来如何，我们永不为敌。”*

*那是他们前世的最后一面。*

他闭上眼，泪水滑落。

“尤生……你为何非要走这条路？”

夜风拂过，塔铃轻响。

远处群山静默，唯有星河璀璨，仿佛亘古不变的见证。

道基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他也明白，只要他还站着，只要他心中那条路未曾断绝，他就不会停下。

因为他是道基。

是问心真人。

更是，守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