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栩!.......”审正南神色一凛,缓缓的吐出这个名字。
“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但并不十分了解......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审正南有些疑惑道。
紧接着他又道:“苏凌,我这可也不算一个问题啊!”
苏凌哑然失笑,点点头道:“自然不算......审大人何故小视此人呢?毒心秀士高文栩,可是当年天下谈之色变的人啊!昔年国贼王熙祸乱京都龙台,倒行逆施,滥杀大臣,欺侮天子,大晋由此陷入混乱,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现在。审大人,应该知道,当年司徒王允之联合天策神将,天戟战神段惊楼,突杀王熙于龙煌大殿之外,王熙虽死,他身后留下了四大部属惶惶不可终日,几乎皆成待宰羔羊......”
“唉,若不是当年王司徒逼之太甚,大晋的乱世早该结束了......”审正南叹息道。
苏凌淡淡一笑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四大部属中有个谋士,就是当年还风华正茂的高文栩。若不是他力挽狂澜,苦劝四大部属挥军直捣龙台,怕这四大部属早成鱼肉了!”
“一计乱天下,高文栩也,大晋之乱实从此人起也!”苏凌叹息道。
“当年他年纪尚轻,便有此毒计,如今他已然年逾五旬,更是眼光老辣,城府极深的老怪物,如何能看不出当下局势?那孙骁凭一城之力,立于大晋,也是因为有他臂助啊!他不让孙骁助任何一家,那孙骁定然言听计从......所以,孙骁按兵不动实属情理之中啊!”苏凌淡淡笑道。
审正南闻言,深深地点了点头道:“苏凌......你说得很对......”
苏凌却忽地朗声大笑道:“其实这件事,稍有些眼光的人,皆看得出来,审大人,你不会觉得苏某所言的暗处的势力,真就是这个所谓的一城之主的孙骁吧!”
“难道不是么?”审正南一脸震惊的神色望着苏凌道。
“呵呵,是或不是,审大人不清楚?”苏凌依旧笑吟吟地打量着他。
“我......”审正南忽地一低头,不言不语,沉默以对。
苏凌冷笑一声道:“审大人,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讲实话么?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提个醒,由此往南,过荆湘大江,去往荆南侯大殿的路你该很熟悉吧......”
审正南闻言,一脸剧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苏凌!苏凌!汝是妖乎?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凌一字一顿道:“我可没去过泰兰德......也没那个爱好......”苏凌皱了皱眉头,又道:“审大人说笑了,你我皆为凡人,但我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审大人如此健忘,那我再给你提个醒罢,钱仲谋,红芍影!”
“你!你!”
审正南顿时气血上涌,满眼血丝,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气定神闲,整个面目也因扭曲变得狰狞起来。
他忽的恨声大喊道:“钱仲谋!无耻小人!竟然出卖我!枉我......”
苏凌未等他说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别吵吵!别吵吵!你恨错人了!钱仲谋可没有首鼠两端,他也是真的帮你了!......”
“你待怎讲?既然他帮我了,为何你会全身而退?”审正南疑惑抬头道。
苏凌一笑道:“想知道?行!那咱们再来一道附加题,你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清楚,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我为何会全身而退,如何?”
审正南沉默片刻,无奈的惨然一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么?罢了,既然你都如此明说了,我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便索性都说了罢!”
“痛快!”苏凌击掌道。
他又满斟了两卮酒道:“审大人,不忙,咱们再走一个!”
审正南饮了那卮酒,遂道:“其实,在我军将粮草屯放在麒尾巢之时,我便暗中联络了荆南侯钱仲谋。钱仲谋亦表达了愿意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的愿望,只是双方约定,一旦萧元彻战败身死,当让萧元彻三城与他。大约在几日前,与我收到麒尾巢失陷消息的同时,钱仲谋的密信也到了,他言说如今他麾下最隐秘也最具实力的暗杀机构红芍影,约五百余人,皆已靠近我军与萧元彻的主战场。”
“哦......竟真就如此巧合......”苏凌摇头叹息道。
“红芍影我是知道的,成员皆为江湖人士,探听和暗杀一道上,的确是几无敌手的,当然世间萧元彻的暗影司和我的......魍魉司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审正南说到魍魉司时,神色一片黯然。
他亲手创办的魍魉司,又亲眼看着它毁灭,这种复杂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清楚。
“若是正面战场,江湖人士必然不敌,但是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手段,天麒山多密林,若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更因你疾疾驰援旧漳,自然疏于防范。”审正南声音已经平静了不少。
“所以你便想着用那五百红芍影于半路袭杀我?审大人,你也太小瞧我苏凌和八百憾天卫了吧!”
审正南摇摇头,苦笑道:“这你却错了,你的本事,憾天卫的威名,我如何不知......我是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灭了憾天卫,杀了你的......但我可以给你找些麻烦,只要红芍影能阻挡你一些时辰,等你回来,旧漳早落在我们手中,苏凌你还不束手就缚么?”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道:“审大人果真好算计啊......这才是你为何踟蹰不定,并不反对郭涂攻旧漳之计的根本原因所在吧......”
审正南长叹一声道:“不错......可是千算万算,你苏凌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回来了......不仅有你,还有那个杂种!萧笺舒!”
审正南说到最后已然满是恨意。
“只是苦了达授.....早知如此,唉,晚矣!晚矣啊!”审正南摇头叹息道。
“呵呵......萧笺舒杂不杂种的我不清楚,只是审大人此计若是换做阻击旁人,兴许就成了,可是阻击我,那便无论如何也不成的......”苏凌淡淡笑道。
“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苏凌提前预知了此事?不可能!”审正南霍然抬头,死死的盯着苏凌。
苏凌抿了一口酒,这才缓缓起身,凑到审正南近前,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啊,反正你也命不久矣,我也不怕你乱说......你可知红芍影的影主跟我什么关系么?”
“什么?你跟红芍影影主竟然还有......”审正南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当年龙煌天崩,闹得整个大晋沸沸扬扬,想必审大人也听说过吧,不瞒你说,这个事情还是我跟红芍影主一同发现的,才不使圣上和诸多文武罹难啊......”
苏凌说完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
苏凌不等他说完,又火上浇油道:“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今日阵上,那白袍小将,何等勇武,想必审大人当有印象吧!”
审正南蓦地想起那个白袍白马小将,果真好生厉害。
“你可知他跟红芍影影主什么关系?”苏凌嘿嘿一笑,低声道。
“这......我如何知道!”
“唉,不好好做功课,你能考个好分数?审正南啊,空有算计,却不知道人谋不可胜天意也!”
苏凌叹息道:“我承认你这是好算计,但凡领兵的不是我,或者钱仲谋派的人不是红芍影,你此计便成了......可惜啊,可惜!”
“红芍影影主,便是我麾下白袍小将林不浪的亲师姐!哦对了,他的妻室更是这影主的大师姐.....怎么样没想到吧!”
苏凌声音极低,神神叨叨中还带着一丝得意的嘲讽。
“这!.......天不助审,却助你苏凌啊!”审正南一阵悲呼,一脸的无奈和沮丧。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那红芍影的确去了几百个人吧,见到我之后草草的放了点烟雾,我军不过是咳嗽流涕一番,稍作休整,半点事情都未耽误......至于红芍影为何只是做做样子,我想,那红芍影主总得给荆南侯一个交待,你说是吧,审大人......”
苏凌终于弄清楚了,为何天麒山中,会有穆颜卿的红芍影出没的缘由,更明白了,为何红芍影会如此行事。
穆颜卿!你真的是一片苦心啊。
苏凌再欠你一次......
可是,他蓦然想起那个红芍影的人跟他说的那句话。
我家影主让我转告你,下次再见,便用刀剑打招呼罢。
我还能欠她几次情呢?
或许,这便是最后一次了罢!
苏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收拾心情道:“审大人啊,我那三问,你这三问,咱们配合的很好,坦诚相见,这第一件事,我就算圆满了......”
“那,咱们就来进行下一件事吧,总让你那位故人在外面喂蚊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审正南原本一脸的颓然,忽的听到苏凌此言,顿时牙关一咬,一脸愤恨道:“那个人还有脸见我!”
“瞧审大人说的,总是有话要叙叙旧的......”
说着苏凌向外面啪啪击了两掌,高声道:“comeon!亮个相吧,小宝贝儿!”
话音方落,便听到一阵大哭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说是哭声,其实用干嚎二字更为贴切。
那声音彷如杀猪般难听,一路哭,一路噪音。
昏黄的蜡灯之下,一人疾步走了过来。
待看到审正南时,更是小跑几步,就差扑到他的怀中了。
但见他来到审正南近前,身体一软,趔趄向前,要不是有桌子挡了一下,真就倒地了。
他做势将身体靠在桌上,瘫软无力,鼻涕与眼泪齐飞,一边哭天抢地,一边呼喊道:“正南!正南兄!宥之晚到一步,兄竟落到如此田地,如何不让宥之心痛神伤啊!”
说着,他竟又嚎啕大哭起来。
苏凌一脸大笑,小声嘟囔道:“演技还行,就是有点过了,有点浮夸......奥斯卡怕是提不了名的......”
却见审正南甫一看到许宥之,不由得火撞顶梁门,怒火满腔,腾的一声站起身来,蓦地转身,怒斥道:“速速让这无耻小人滚开!我审正南不与此等背主求荣之辈叙话!”
说着他一指苏凌,厉声道:“苏凌,我求速死,何必如此折辱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