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将逄任尸体拖出去,原地留下苏凌、林不浪和黄奎甲等人面面相觑。
麒尾巢占了,仗打胜了,该死的不该死的人也都死了。
可是眼前大难题是,这玄武大石门横亘在此,根本进不去。
进不去,无粮运到旧漳,一切都白忙活。
林不浪有些焦躁。忽地朝着石门而去,挥动手中长枪,嘭嘭嘭一阵乱搠。
那周家三兄弟见状,也前来相助,各拉腰刀,嘭嘭一阵乱砍。
谁料,那石门不仅丝毫未损,反倒让他们四人震得手臂发麻。
更有无数火花迸溅而出,周氏三兄弟的腰刀都砍卷刃了,连个刀印子都丝毫未曾在石门上留下。
这下可激怒了黄奎甲,他上了蛮劲,朝着林不浪和周家三兄弟吼道:“你们都闪开,看俺的,俺就不信开不了这石门!”
说着,他猛地朝那石门冲去。
来到石门近前,他双手一探,正扣住石门底部。
忽地大吼一声道:“给老子起来!啊——”
双臂一晃,千钧巨力。
黄奎甲的原意,是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复制当年宛阳一战时,抬门而起的旧事。
可是,他用了四五次力,一次比一次用力用得足,一次比一次吼得狠。
那石门最多是稍微离地了一丝缝隙,顷刻间便又落下,涤荡起无数尘埃。
黄奎甲通身是汗,土倒是吃了不少,那门却还是原封未动。
他想要再用力,无奈肩头上的箭伤实在太重,每每用力,钻心疼痛,血向外汩汩渗出,十分吓人。
苏凌见状,忙走上前来,将他拉回来道:“奎甲大哥,麒尾巢后,咱们跟沈济舟定还有一番恶战,奎甲大哥这样使力,怕这箭伤会加重,到时岂不耽误大事!”
黄奎甲无奈苦笑道:“这鸟门实在邪乎,可是俺不把它打开,咱们不就白忙活了么?”
苏凌想了想道:“或许,不用蛮力,用其他方法也可打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苏凌说着,就在这石门之前缓缓蹲下,托着腮帮子苦思冥想起来。
众人都不敢打扰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苏凌想了半晌,依旧毫无头绪。
这罗大忽悠也没在秘笈中写这一折啊,自己怎么想得出来。
莫不是芝麻开门咒语一念,这门便开了?
苏凌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凑近石门那被毁坏的龙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龙目内窥探。
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病急乱投医,苏凌清了清嗓子,真就念起了那咒语来道:“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他这样神神叨叨地念了数遍,除了自己的回声挺热闹,那石门依旧老样子杵在那里。
“我曰他仙人板板的!”苏凌一阵气恼,破口大骂起来。
黄奎甲头次见苏凌吃瘪,哈哈大笑道:“苏小子,你这什么破咒语,也不好使啊!不如换成美酒开门,牛肉开门,说不定能成!”
“我特法克的!别打岔!”苏凌没好气地骂道。
不过,刹那之间,苏凌似乎捕捉到了黄奎甲话里的关键信息来,忽地大声问道:“奎甲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黄奎甲一脸蒙圈道:“俺方才说你把芝麻开门换成美酒和牛肉开门再试试!”
苏凌跳脚摆手道:“不是这句,这句上面那句!”
黄奎甲一甩大黑脑袋,挠挠头道:“额......俺忘了!”
“我......就记得吃酒吃肉了你!”苏凌猛翻白眼道。
林不浪忙道:“公子,我记得,奎甲大哥上一句话说你的咒语不好使......”
苏凌眼神一亮,一边来回踱步,一边以手扶额,碎碎念念般道:“咒语......咒语......对对对!那逄任死前说过,心诚则灵,心诚门开来着...
...诚不欺我!苏凌啊,你真是个猪脑袋!”
众人面面相觑,黄奎甲低声对林不浪道:“你家公子八成是想不出来如何开门,疯魔了吧!”
林不浪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道:“莫要搅乱了公子思考,公子如此,定然是想到了一些眉目......”
话音方落,却见苏凌当着所有人的面,忽地郑重地朝着那石门深施一礼。
然后径自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黄奎甲顿时暴跳道:“苏小子,你是疯了还是傻了,那个鸟门,不是活物,你跪他作甚!赶紧起来,丢人不丢人!”
苏凌却是置若未闻。
却见他虔诚地伏在地上,朝着那石门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叩。
嘴里郑重无比地念道:“皇天后土,青龙玄武!晚辈苏凌,今日来此,明为萧元彻取粮,实为解苍生倒悬之苦,非将那粮草用于歧途!若取粮而坏天下苍生,人神共厌!人神共厌!”
话音方落。
忽的一阵彷如地底传来的叹息,紧接着整个山洞都开始不断地颤动起来。
“哗哗哗——”更有山石不断落下。
众皆惊骇。
“苏小子,你施得什么法,赶快收了神通吧!”黄奎甲大声嚷嚷道。
却见苏凌周遭,土石激荡,有几块从上掉落的山石,几乎要砸到他,他却仍跪在那里叩拜,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轰隆隆——!”
便在这时,那石门忽的一阵巨响,整个石门轰然向上抬升起来。
起初速度很慢,庞大的石门仿佛如苏醒的巨兽,还带着些许的睡意。
到后来,那石门越向上抬升,速度越快。
“动了!动了!万岁!万岁!......”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爆发出阵阵惊叹大喊。
眨眼之间,石门全部抬升,然后巨响消失,烟尘消散,整个石洞也不再落石。
眼前有火焰跳动,照如白昼,一条极为夯实和宽阔的大道,自眼前向深处延伸,所到之处吗,一览无余。
苏凌腾身站起,大手一挥道:“诸位随我进洞取粮!快啊!”
众人皆兴奋起来,朝着那洞中涌去。
苏凌却是留了个心眼,唯恐万一众人皆进了洞去,那石门在关闭,众人便会被困死在那里了。
他招手将周氏三兄弟唤到近前,叮嘱道:“三位哥哥,劳驾守在石门前,如有异动,立刻用暗影司传讯之法示警!”
周氏三兄弟点头,各立在石门两侧。
苏凌这才和众人走进了这粮仓密库之中。
行了不多时,抬头看去,果见前方极为宽阔之处,无数的大隔断内,无数的粮仓。粮仓内粮食堆积在那里,分门别类的拢着。
一眼望不到头。
苏凌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忙找人寻那逄任所讲的粮仓后门,果然在极深处的洞壁之上,发现一道被大锁锁住的巨门。
不过此门虽巨,比之进入时的石门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仅如此,这巨门乃是人工所造,所用材质乃是上好的木料。
苏凌抽出腰间江山笑,咔咔咔几下,将那大锁砍断。
众人合力将那巨门左右推开。
太阳的光芒顷刻射入,洋洋洒洒的照在粮仓之中。
终于重见天日。
人在黑暗处久了,会有焦虑,此刻大日熙熙,所有的焦虑,烟消云散。
苏凌这才下令,令所有的憾天卫绕至此处,开始向外运粮。
一千多憾天卫,加上新降的麒尾巢士卒,约有两千余人,齐齐动手,开始朝外面搬运粮草。
有了粮草,萧元彻此战便有了底气。
而沈济舟粮草被劫,大军必然不稳,溃败就在眼前。
相持了数月的沈萧大战,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结局了么?
而,我们是最
后的胜者!
这是真的?
苏凌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此次麒尾巢劫粮,虽然苏凌有罗大忽悠的秘笈,可是还是有许多突发的情况出现。
而苏凌经此一役,真的越发的成熟,心思也越发的缜密起来。
苏凌负手而立,望着满山热乎朝天搬运粮草的队伍,洒然而笑。
却见黄奎甲和林不浪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林不浪朝苏凌一拱手,满眼崇敬道:“公子如何想到那开门之法呢?”
苏凌淡淡一笑道:“此处乃是合渤海万民之力所藏的粮谷。更耗费了无数农人黎庶多少心血,披星戴月,不辞劳苦,日夜劳作,方有这颗颗粮谷汇集。可谓颗粮寸血啊!百姓黎庶不懂天下大事,只知道辛勤劳作,有个好收成,吃个饱饭,天下能稍微安宁,便是大善......可是......他们知道,自己的脚下的土地有危难,还会义无反顾的捐粮出力,只留下微不足道口粮度日。这才是寻常人的伟大和可爱之处啊!”
林不浪闻言,也是一阵摇头叹息。
“正因此故,我想起那逄任死前所言,心诚门开,心诚则灵,便想到了诚心叩拜,此乃大山之中,粮为垕土所赐,门为玄武之材,当应神兽玄武,而那门上栩栩如生之龙,又在东方,当应神兽青龙,故而,我诚心叩拜,发下宏愿,以敬青龙玄武,以慰黄天垕土,这便是心诚门开的奥义所在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公子果真大智慧之人!不浪不如也!”林不浪赞叹道。
黄奎甲却哈哈大笑道:“俺可听不懂你这些说辞,什么龙啊兽的,反正俺知道,此仗大获全胜,斩了姜琼、丁缪,迫杀丁绪、逄任,更得粮草无数,此次回去,主公可让我痛快吃酒么?”
苏凌捧腹大笑道:“自然会有好酒!而且随便吃!丞相不允,有我苏凌管奎甲大哥酒吃!吃个过瘾!”
“哈哈哈......还是苏小子爽快!”
三人正说笑之时,忽的见一小卒,乃是斥候打扮,一脸焦急神色,分开人群朝着苏凌这边飞奔而来。
苏凌心中一沉,忙道:“你近前来!”
那小卒分开人群,气喘吁吁的来到苏凌近前,单膝跪地疾道:“报!报!紧急军情!紧急军情!沈济舟尽起所有精锐,以长戟卫为先锋部队,遣张蹈逸、臧宣霸二将,气势汹汹杀奔旧漳城来,丞相急令苏长史回援旧漳!”
“嘶——!”
苏凌倒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此事必然发生,只是未曾想会发生的如此快。
刹那间,苏凌已然做好决断,朗声道:“奎甲大哥,你留在麒尾巢,将我军可用的五日粮草集结完毕,带着人马后撵回旧漳,我将周氏三兄弟留下相助与你!我与不浪带走八百憾天卫弟兄,驰援旧漳,以助丞相!”
黄奎甲本不愿意,他可是好战的主,如何愿做押粮官。
可时间紧迫,苏凌也无法多做解释,只得眼神一厉道:“奎甲大哥,暗影司在特殊时期可是有凌驾诸人之上的权利,此诚危急时刻,奎甲大哥听我安排吧!”
说着不等黄奎甲回话,苏凌厉声大喝道:“林不浪,点齐八百憾天卫,随我杀回旧漳!不得有误!”
“喏——!”
“喏——!”
“喏——!”
山呼海啸般的应命之声响起。
八百憾天卫片刻便列阵完毕。
黄奎甲却跑到苏凌马前道:“押粮可以,只是这里粮草太多,我们只押走五日用度,剩余的粮草如何处置?”
苏凌稍一沉吟道:“五日之内,战场必分高下,够用了,其余的,统统烧了!不给沈济舟留一粒粮草!”
“五日口粮,胜则活,败则死,天下儿郎,背水一战,何惧有之!”
苏凌忽地大吼一声道:“憾天八百壮士,随苏某奔赴战场,上阵杀敌!”
“大军!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