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客堂。
陆炳眼睛都眨出了眼泪,黄锦也看不见,耷拉着大脑袋,不知在想什麽,陆炳气得肝疼。
娘的,一路上拍了你那麽多马屁,敢情白拍了啊?
陆炳恨不得当场暴揍黄大胖子一顿。
对李青,陆炳可不敢像黄锦那般随意,可皇命难违,真可谓是两头为难。
「侯爷,皇上之贤明仅次于太祖丶成祖,可谓是一心扑在国事上,您与皇上志同道合……」
李青打断他,说:「长生之事变数太多了,就算我保证他能长生,你信吗?他信吗?」
陆炳悻悻道:「时下皇上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建树,请侯爷指条明路。」
「明路我之前就说过,多做好事,多为国为民,大明国运便是他的气运。」李青说道,「至于丹药……我这丹药没问题,我不敢说是最好的,可却是最适合他的。」
陆炳叹道:「皇上没什麽不良嗜好,一不好酒,二不好色,就……这点爱好了,您行行好成不?」
见黄锦也不帮腔,陆炳怒道:「黄锦,黄锦!!」
「啊?」黄锦抬起头,「咋啦?」
「你……」陆炳气郁,「信不信回去我参你一本!?」
黄锦挠挠头,朝李青闷闷道:「陆炳说的对。」
陆炳:(⊙_⊙)?
陆炳平生头一次,对这个大胖子动了真火。
「好好,你牛,我走。」陆炳知道黄锦不出力,自己没可能说动李青,索性也不浪费时间了,「侯爷,下官告辞。」
李青踢了黄锦一下,「还不跟上?不怕陆炳弹劾你啊。」
黄锦满脸惆怅,苦闷道:「我能咋办?长生是假的,皇上根本没可能成功……唉。」
顿了顿,「酒今儿是喝不上了,你再住两天吧,皇上也是真的急了,你不能就这麽一走了之。」
足足五百馀颗丹药,一年半的剂量,黄锦可不敢保证,主子还能再心平气和一年半。
李青也清楚朱厚熜的性格,道:「多住几天没问题,不过,这个年我是肯定要回去过,不能太久。」
「快去追上陆炳,与他一起回去,顺便看看皇帝的反应……」李青叹了口气,说道,「我对他确是不喜,可也不会对他夹杂个人情绪,他好好做皇帝,我能帮则帮。」
「哎,好。」
黄锦点点头,「说好了啊,你可不能偷跑了。」
李青忍俊不禁,笑骂道:「我像是那麽没品的人吗?」
「不像!」黄锦连连摇头,心说:你就是。
~
锦衣卫刚轻松没一会儿,便又沉重起来,一个个别提多郁闷了。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里面的两位爷还不老实……
「黄胖子,我真是惯的你……」陆炳反剪着黄锦胳膊,将他摁在轿中长凳上,咬牙切齿道,「你小子有反骨啊!」
黄锦跟一只要被杀掉的年猪似的,笨拙的扭动身体,却怎麽也逃不出陆炳掌控,一张胖脸被挤压变形,本就不大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儿。
「陆炳你大爷,疼啊……」黄锦嗷嗷叫道,「你快轻点,疼死我了。」
「你也知道疼?」陆炳拧着黄锦胳膊的手,再次加大力道。
黄锦:┗|`O′|┛嗷~~
「你跟我玩真的,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我跟你拼了……!」
论打架,黄锦哪里是武状元陆炳的对手,可他这一身膘也不是白长的。
剧痛之下,黄锦蛮力彻底爆发,嗷的一嗓子将陆炳掀翻,接着,又是一个野蛮冲撞。
轿子空间狭小,陆炳猝不及防,挨得个结结实实。
昔日黄锦为对付李青苦练头槌,倒是让陆炳得了『便宜』。
「你娘……咳咳咳……」
陆炳整个人佝偻下来,哇哇吐口水,连脏话都说出来了。
黄锦生怕陆炳再揍他,又是一个狗熊扑食。
「Duang——!」
陆炳:┗|`O′|┛嗷~~
一撞,又一摔,陆炳七荤八素,一时间,眼神都有些恍惚。
虽说黄锦只是压着他,并未再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可陆炳还是有些扛不住。
「你……快起来,老子,快,快被你压死了。」陆炳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再让这狗日的压下去,到不了皇宫就得一命呜呼。
「你先答应不能再动手了。」
「答应,答,答应……」陆炳气得咬碎了牙,却也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黄锦这才哼哧哼哧的起身,抹着眼泪哭道:「可疼死我了……」
陆炳撑起身子,靠在窗口下,呼哧呼哧大口喘息,很想报复回来,却没了力气。
「娘的,老子只是想揍你一顿,你个狗日的……想杀我是吧?」
「哪有,你别血口喷人,我胳膊都快被你扭断了……」黄锦叫起撞天屈,「不就撞了你一下嘛,你少讹人。」
陆炳郁闷的都要吐血了,「好好好,待会儿见了皇上,咱们算总帐。」
「我不怵你。」黄锦瞪眼。
「哎?哎哎哎……你别翻白眼儿啊。」黄锦忙上前扶住陆炳,将其靠在自己胸口,一边掐他人中,「好好,都是我的错成了吧,陆炳,陆炳……你可别死啊,我错了,我真没想到你这麽不经撞……」
……
乾清宫。
朱厚熜满脸阴鸷,胸膛起伏略显剧烈,坐在御案前一言不发。
突然,黄锦的声音传来:「皇上,快救救陆炳啊。」
朱厚熜一滞,慌忙起身,冲出来,却见陆炳脸色煞白,嘴唇乾裂,立足不稳。
「来人,传御医,快传御医……」
朱厚熜薄情,却对黄锦和陆炳有着深厚感情,见他如此,心下是又急又气。
「这个李青,欺人太甚……」
「不是,不是他。」黄锦哭的嗷嗷叫,「皇上,是奴婢,是奴婢弄的……」
朱厚熜勃然大怒:「都这时候了,你还为他说话!?」
「皇,皇上,真……就是黄锦。」陆炳虚弱的说。
「这怎麽可能……」朱厚熜哪里肯信。
别说是人畜无害的黄锦,便是宫里的这些大内侍卫,又有谁能把武状元弄成这个样子?
「无需再说,朕不怵他!」
陆炳恐事态变得不可收拾,忙解释道:「真的,臣,臣……」
实在太丢人了,陆炳找补道:「臣是大意了,没有闪。」
黄锦抹着泪点头:「是这样的,奴婢拿脑袋猛撞了陆炳,然后,又整个压了上去,抬轿子的锦衣卫都知道,皇上不信,一问便知。」
「真的?」
二人同时点头。
朱厚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好了。
黄锦伤心极了,「皇上,您罚奴婢吧。」
「罚你能让陆炳好起来?」朱厚熜愠怒,又无可奈何,「陆炳,你伤的严重吗?」
「还……还好吧。」陆炳喘着粗气说,「骨头没断,就是胸口气血翻涌,使不上力气。」
闻言,朱厚熜稍稍松了口气,拿手指猛戳黄锦大脑袋,「你呀你,对陆炳也下这麽重的手?」
黄锦有口难言,胖脸满是愧疚……
好在经太医诊治,陆炳并无大恙,只开了活络筋骨的外敷药,称歇息个三五日便能痊愈。
闻言,三剑客尽数放下心来。
朱厚熜这才问道:「李青怎麽说?」
「请皇上恕罪,臣……无能。」陆炳汗颜。
朱厚熜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黄锦忙道:「李青心里还是有皇上的,他人没走,正在琢磨法子。不过,对于让皇上长生……他也没有十足把握。」
听了这话,朱厚熜难看的脸色大为好转。
陆炳却是更为恼火,气郁道:「你他娘咋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会揍你吗?」
黄锦更委屈了,苦闷道:
「我一上轿子就被你摁下了,胳膊被拧得生疼……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别气了。」
朱厚熜忙也斥责黄锦,又安抚了阵儿陆炳,这才继续问:
「他还说了什麽?」
「李青说,丹药是一方面,气运才是关键,皇上您是大明皇帝,身负一国之气运,大明越好,您气运越强。」黄锦说。
「又是这种话……」朱厚熜惨然道,「朕御极近三十载,纵有过失,却从没在大事上犯浑,可谓是兢兢业业,再者,时下我大明难道还不够昌盛?」
黄锦讪讪道:「李青的意思是,气运可以在相当程度上辅助长生,并非是全靠气运。」
顿了顿,「皇上放心,奴婢就是被李青揍,也一定磨得他下苦功夫。」
朱厚熜微微点头,惆怅道:「怕只怕……从始至终,这都是个骗局啊。」
黄锦一呆,小眼睛瞪得溜圆。
「嗯?你这是什麽表情?」朱厚熜狐疑。
「啊,没什麽,奴婢,奴婢就是觉着……李青不至于这般没品吧?」黄锦讪笑道,「皇上,自从吃了李青的丹药,您的身子骨可比当初在王府,好太多太多了呢。」
「陆炳,你说是不?」黄锦问。
陆炳点头,安慰道:「皇上莫忧,永青侯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虽说他脾气暴躁,但长久以来,他对您的承诺都兑现了,相信这次也会尽心尽力,不会食言。」
「唉,但愿吧……」朱厚熜喃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