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你服不服?」
客堂,朱厚照翘起二郎腿,一脸洋洋自得。
李雪儿真的很想捶他一顿,可不得不承认,今日大侄子着实……太亮眼了。
不仅解决了打人的问题,还奠定了光明正大住在这里的基础。
之后的这段时间,再不用藏藏掖掖了,也可以重新过上吃喝玩乐的享受生活。
「勉勉强强吧,再惹祸,我可没这麽好说话了。」
朱厚照讪然点头,悻悻道:「其实我本也不想惹事儿,谁让那混帐太能拉仇恨呢。」
李青问:「你那一击有多重?」
「反正不轻……」朱厚照回味了下,啧啧道,「头也是好头,跟实心似的,椅子腿都废了一只,这要搁一般人,不死也不会醒这麽快。」
李青呵呵道:「醒了也没事儿,这不还有我的嘛。」
「哦?哈哈……」朱厚照挤眉弄眼道,「还得是你啊,你是真损……」
「砰——!」
朱厚照忙了一天,属实也累了,倒头就睡……
~
严府。
严嵩一进家门,欧阳氏就冲了上来,满脸煞气道,「凶手找到了?」
「严世蕃有错在先,落得如此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严嵩哼道,「人家是正当防卫,哪里有半点过错?」
欧阳氏都惊呆了。
「你是说……这事儿就这麽算了?」
「不然呢?」严嵩恨声道,「这个畜生,险些把老严家全害死……总之,这事儿就这麽过去了,休要再提及。」
「严嵩!!」
「别嚎了!」严嵩破天荒怼了回去,骂道,「慈母多败儿,想为那畜生报仇是吧?成,去拿刀,把我杀了!!」
欧阳氏神情凝固。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丈夫,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严嵩哼道:「此事莫要再提,我已寻得神医,严世蕃的命能保住,至于别的……如果你不想严家满门被砍头,就给我安分点儿。」
言罢,严嵩拂袖而去……
书房。
严嵩抽出一本书打开,拿起夹在其中的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大沓信纸……
里面的内容,几乎都与草原部落有关,再要麽就是儿子的『计策』,全都罗列在内。
严嵩也懒得再看,拿起书桌上的火摺子吹燃,点上蜡烛,开始一一烧毁……
不能那麽做了,也不敢那麽做了……
严嵩不知朱家两兄弟在密谋什麽,更不知未来权力场会如何变动,可有一点他清楚。
大明皇家这汪水,比他想像的深,深的多得多……
剧情会如何发展,根本无从预测,这种情况之下,安分守己才是上策,至于儿子对付李青的计策……
算了吧!
严嵩不敢再尝试了。
时下,严嵩已被未知的恐惧填满,根本生不出别的心思……
今日儿子冲撞正德皇帝,多半已惹了嘉靖皇帝不快,之后,定会加强对自己的监管,无论正德,还是嘉靖,都是极端聪明的帝王……
严嵩比任何人都清楚。
何况,还有一个李青!
如今儿子又遭此祸事,严嵩更是没了『奋斗』的动力,不再妄想对付李青,使其熄了插手朝政的心思,从而做上大明真正的皇权之下第一人。
严嵩心气儿散了。
一个李青便压得他喘不上气,再加上一个正德皇帝,严嵩直接被压垮了。
什麽皇权之下第一人?
时下的皇权,都不见得是第一!
~
皇宫。
朱厚熜还在郁闷。
黄锦却是内心欢喜,劝道:「皇上,奴婢觉着,朱寿的存在反而是好事。」
「好事儿?」
「当然啊。」黄锦分析道,「皇上您想,就李青那脾气,要是没朱寿,您今日登门肯定要吃闭门羹,
今日之所以没跟您计较,还就是托了朱寿的福,有句话怎麽说来着……哦对,乱拳打死老师傅。」
黄锦说道:「以奴婢看,这个便宜兄弟,认下也无妨……啊,当然了,是打着兄弟情分的名义,建立和李青再相见的桥梁。」
朱厚熜微微皱眉,却没有反驳。
黄锦继续道:「皇上,您是了解李青的,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他对皇权,还是相当重视的,今日为何不点破您的身份,还不是怕您折了面子?」
「这倒是……」朱厚熜微微点头。
纵观李青这一百好几十年来的行事作风,对皇帝一向没个好脸色,可对皇权,却是相当维护。
可以说,几乎都在为巩固皇权做努力,立场上,一直跟皇帝统一战线。
除了大力发展工商业……
可如此也是为了大明的财政,促使大明繁荣昌盛。
朱厚熜轻轻道:「你是说,借着去找朱寿的名义,好跟李青缓和关系?」
「皇上英明。」黄锦重重点头,「那个朱寿跟缺心眼儿似的,有他从中插科打诨,李青又不好点明您的身份,再加上酒菜浸染……这一来二去,矛盾也就消弭了。」
黄锦太想二人重归于好了。
「俗话说,没什麽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两顿不行就三顿……」黄锦笑道,「李青没那么小心眼儿,只要皇上肯主动,一定可以回到从前,甚至更好。」
「都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俗话……」朱厚熜笑骂。
不过,被黄锦这麽一说,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仔细想想,确如黄锦说的这般,这个朱寿……还真能扛起他和李青破镜重圆的大任。
今日一场戏下来,朱厚熜已然瞧出,李青对朱厚照并不讨厌,甚至还有那麽一丝……偏爱。
念及于此,朱厚熜心情畅然,同时,也有些吃味。
凭什麽?
就凭他缺心眼儿?
还是说……永青侯的儿子的孙女的夫君的爷爷?
这关系也太远了,大概还是性格对李青脾气……朱厚熜幽幽一叹,呢喃自语:「黄锦如此,朱寿也如此,朕……差哪儿了呢?」
黄锦挠挠头,什麽也没说。
~
次日。
李青洗漱完毕,吃着严嵩送来的早餐,一边提前问询病情。
严嵩如实叙述……
末了,还对朱厚照表明态度,壮着胆子豁达道:「犬子大错在前,今日如此,全然是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你出手虽重了些,却也情有可原。」
非是严嵩托大,而是不能太卑微。
堂堂内阁首辅大学士,岂能对一个商贾低三下四?
哪怕这个商贾跟永青侯有些关系!
如此说话,既彰显了大度,又符合当朝首辅对一介白身的态度。
唯有对正德皇帝不够恭敬,严嵩乃至严家才能安然无恙。
朱厚照笑了笑,道:「其实,我也没使多大劲儿,谁知他那般不经砸啊!」
「……」
严嵩强笑笑,不再说什麽。
过了会儿,
李青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走吧。」
「哎,有劳先生了。」严嵩对李青就恭敬多了,这是可以表达的,也是必须表达的。
朱厚照目送二人离开,朝李雪儿嘿嘿一笑,「瞅瞅,他还得谢咱呢?」
李雪儿白眼道:「人家谢的是你?」
「都一样嘛。」朱厚照乐呵呵的说。
「我说大侄子啊……」李雪儿放下炸秦桧,蹙眉道,「严嵩真猜出你的身份了?」
「是确定了。」朱厚照道,「不然,这事儿不可能如此不见波澜。」
「如此……真没有风险吗?」
朱厚照哈哈笑道:「除非严嵩想死,想拽着严家满门一起死!」
「……好吧。」李雪儿一叹,「我总觉着这样不好,少一个人知道,才多一份保险。」
「安心啦,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却不能质疑我的能力。」朱厚照哼哼道,「再说了,天塌下来有李青顶着呢,你怕个啥?」
李雪儿撇撇嘴,却也没反驳。
尽管很不爽大侄子的做派,可她也清楚,论智慧丶论权谋丶论大局观……大侄子都比她强了太多太多……
如此棘手的事,都处理的游刃有馀,李雪儿自问怎麽也做不到。
「算了,随你吧。」李雪儿摇头一叹,道,「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你那小老弟,今日占了他那麽大便宜,小心他报复。」
「哈哈……小姑你又错了。」朱厚照嘿嘿道,「他还得请我喝酒呢。」
「请你喝酒?」李雪儿一滞,随即嘲笑道,「凭啥?凭你年纪大?」
「不信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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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
严世蕃目光呆滞,不言不语,虽还是丑陋不堪,眼神却是清澈了许多。
「唉……」
李青长长一叹,连连摇头。
严嵩立时紧张起来,问道:「侯爷,我儿他……」
「不容乐观啊!」
李青摇头叹息,「我有两种治疗方案,不过……哪种都达不到你的预期。」
严嵩眸光一黯,叹道:「请侯爷明示!」
李青伸出两根手指,道:「一,全力保命,我有六成把握;二,保命又保智力,我有半成把握;你选一个吧。」
「啊?」
严嵩失惊道,「难道侯爷您也……?」
「我要真是神医,又岂会……」李青给了个『你懂』的眼神,道,「人之大脑,最是玄妙,我也只能做到这样,想恢复到之前……丁点可能都没有。」
严嵩:(?`?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