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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再无法装傻充愣了。
**兜落在谁脸上,谁疼!
「来……唔唔唔……」
李青收回手,又是一个**兜上去,狞笑道:「真是一个个给惯坏了,好好的太子你不当,搁这儿跟我玩行为艺术呢?」
「砰啪……!」
朱载壡满脸惊恐,瞳孔战栗。
好消息,李青不捂他的嘴了。
坏消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声音都发不出。
更坏的消息,李青抽人嘴巴实在太疼了,且完全没有收手的迹象,好似不打死他不解气一般。
「我让你想不开,我让你寻死觅活,我让你装傻充愣,我让你叛逆……」李青也不管脑袋不管腚,这一顿揍……
朱载壡一度怀疑,李青要杀了他。
好半晌,李青好似累了,就势在床沿一坐,冷声道:「我问你答,胆敢有半句假话,我剥你一层皮!」
杀人犯法……朱载壡无声抗议,闷闷点头。
「你不愿做太子?」
朱载壡迟疑了下,点点头。
「为何?」李青皱眉道,「你当明白,国之储君意味着什麽,只要不出意外,你就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朱载壡默然。
良久,
「这个太子太累了,我做不好,父皇内心深处也不想我做太子,他认为我没有做皇帝的材料。」朱载壡凄楚的说,「不管我怎麽做,都难让他满意。」
李青没再发火,问:「你以为自己能不能做个英主?」
朱载壡摇头。
「没信心?」
「不是没信心,而是没能力。」朱载壡苦叹道,「父皇之英明,古今少有,如今的权利格局丶君臣关系……都在他的这套框架下,我只有比父皇还优秀,才能镇得住场子,可我……哪有这个本事?」
朱载壡痛苦道:「曾经的我,以为只要按部就班即可,可当我真正了解了这个权力场,当父皇给我上课时,我才清楚它的可怕,我做好的,做不好的……」
李青难掩失望,嗤笑道:「难怪你父皇那般……说实话,你被打压丶被训斥,一点也不冤,能力能力不行,态度态度不行,软趴趴的,简直就是个懦夫,老朱家咋就出了你这麽个完蛋玩意儿?」
朱载壡也不辩驳,惨笑道:
「父皇说的对,你说的也对,我是不行,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了。」
「就因为被打压了一下?」
「不是被打压……」朱载壡苦涩叹息,「是被打击到了,你们太强了,强的离谱,强的变态,不只是你和父皇,还有那些大臣,严嵩丶徐阶……就连那个张居正,抛开上下尊卑,我也远远不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皇千秋万世之后,我该怎麽办?我不知道,我做了皇帝之后该做些什麽,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驾驭权力……」
朱载壡满脸茫然,整个人处于严重的自我怀疑中……
「太复杂了,太难缠了,所有人都是人精,这皇帝根本不是人干的活……」朱载壡喃喃道,「我不是这块料,可我又没的选,父皇也知道我不是这块料,父皇也没的选……」
朱载壡凄苦道:「我也不想当懦夫,我努力过,我坚持过……深度纠结丶自我怀疑……巨大的压力和折磨快把我逼疯了。」
「这样一个大明,若是败在了我手里,史书如何写我,后世人如何看我,我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啊……」
朱载壡苍白的面容狰狞而又痛苦……
李青喟然一叹,问道:「宁可装疯,也不愿承接大统?」
「我可以荒淫无道吗?我可以不顾社稷万民吗?」
李青眯了眯眼,「你以为呢?」
「不可以啊……可我没那个能力,如今……也没这个心了。」朱载壡自嘲道,「我现在什麽都做不了了,因为我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错了,无论做什麽……都是。」
李青默然许久,叹道:「你好好休息吧。」
朱载壡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麽,失惊道:「你要告诉父皇?」
「关你屁事?」
「我……」
李青扬了扬巴掌,淡淡道:「纵有千万般理由,就凭你这番懦夫之语,我不打得你半死,都算开恩了。」
朱载壡默然无言。
李青起身,信步走出内殿……
~
御书房,灯火通明。
奏疏朱厚熜早就批阅完了,时下正在拜读永乐大典,听闻小太监禀报李青要进来见他,忙起身去迎。
「如何了?」
李青不答,径直走了进去。
朱厚熜愣了下,随即挥退侍候的小太监,紧随其后。
「你觉得太子如何?」
李青坐于御案前,对走来的朱厚熜问,「未来承继大统,能做一个英主吗?」
朱厚熜怔了怔,嘴角泛起苦涩。
半晌,
「他在装疯卖傻,对吧?」
李青颔首:「人基本无恙,不过心病却极其严重,而且,我也不觉得他能做一个英主。」
朱厚熜嗤笑自嘲:「能说出『穷回去』之语,妥妥的昏君啊,可我能如何呢?虎毒尚不食子,国本岂可轻易废立,尤其现在的局势,一旦开了头……后果难料啊。」
如今的大明官员,可不是洪武永乐朝了。
近两百年的内卷生态下,都进化到了人精地步,严防死守还来不及,哪能开制度先河?
「穷回去?」
「……」朱厚熜迟疑少顷,还是道出了实情。
听罢,李青也是久久无言。
「既如此,那就换人!」李青说,「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立嫡立长,这是皇明祖训,且从长远来看,也不能立贤啊。」朱厚熜叹道,「口子一开,未来欲立从龙之功的人,必将前赴后继,弊端太大了,这种级别的贪欲,你也无法左右。」
李青无奈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再说,就他现在的心病……用强的话,只怕会走在你前头。」
朱厚熜一怔,继而默然。
好一会儿,问:「如何将戏做足呢?总不能真让他疯掉吧?」
「为何不呢?」
「那是我儿子!」朱厚熜沉声说。
李青笑了笑,却无怒意,只是道:「这会儿总算像个人了,以前的你,活脱脱就是个权力机器。」
朱厚熜微微放松,苦笑道:「先生就别取笑我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影响降到最低。」
「公开病情!」李青说。
「这也不算是秘密了,太子都病这麽久了,詹士府知晓,太医也知晓,那些人很难不知晓。」朱厚熜说。
「那就演一场戏呗,让他跟你祖宗学学,照葫芦画瓢总可以吧?」
朱厚熜脸上一热,愤懑道:「都是建文欺人太甚,成祖……」
「闭嘴吧!少扯别的……」李青吁了口气,道,「都这会儿了,也别顾什麽皇家体面了,当然,你要觉得儿子比体面重要,当我没说,我让他真疯掉也就是了。」
朱厚熜:「……」
「给了一刻钟考虑时间!」
「不用了。」朱厚熜叹道,「到底是我儿子,面子算的了什麽,唉……就这样吧。」
李青缓缓道:「太子之外还有谁?」
「短时间不能再立太子了。」朱厚熜说。
「我知道,不过你心里总要有个数才行。」
朱厚熜微微点头,疲倦道:「我也是个命苦的人啊。」
李青没说什麽,抬手入怀,取出三块平安无事牌,道:「这是我不远千里,从交趾带来的,送给你。」
朱厚熜怔然。
这还是李青头一次送他礼物。
想来,能让他送礼的人,哪怕皇帝,也屈指可数。
朱厚熜没由来升腾起一股浓浓的幸福感,疲惫感大为减缓。
抬手接过,入手清凉丶光滑,顺着烛光瞧去,纹理细腻,精致小巧……
朱厚熜出神瞧了半晌,轻轻道:「交趾黄檀确是极品,挺好的。」
「也不全是给你的。」李青说。
朱厚熜愣了愣,随即明悟,颔首道:「等黄锦回来,我转送他一块。」
同时给黄锦和朱厚熜,黄锦不会接受,也不能接受,哪有奴婢跟主子享受同样待遇的道理?只能通过朱厚熜的手转送才行。
李青轻笑点头:「其馀两块,你自行处理。」
朱厚熜又瞧了阵儿,才珍之又珍地收起,问:「你给几个皇帝送过礼物?」
「具体我也记不清了,不过如此正式……你是第一个。」李青笑着说。
「我有这麽好?」
李青好笑点头,遂了他的意,「挺好的,现在的你称小太宗不为过。」
同样是小宗入大宗,朱厚熜对朱棣的敬仰与敬重,无与伦比,这样的评价,是对他最高的褒奖。
朱厚熜心下欢喜之馀,也有些酸楚,闷闷道: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句好听的,可真不容易。」
李青一笑置之,却也不再惯着他了。
没听到别的褒奖,朱厚熜有些失望,转而瞧见御案上的永乐大典,哼道:「问你个事儿,请你说实话!」
「什麽?」
「永乐大典正本被你偷走了,是吧?」朱厚熜目光灼灼,脸色阴沉。
「不是。」
「啊?」朱厚熜失惊。
却听李青又说:「啥叫偷?说的真难听!我只是代为保管罢了,三大殿都被烧过,我只是防患于未然,故才拿……哦不,准确说,应该是换。」
李青笑眯眯道:「我不是给你留了一整套嘛。」
朱厚熜气郁:「这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