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面对张郃的责问,也不答话,只是低头勐攻,张郃瞬间便被杀的后退两步,以期稳住阵脚,伺机还击。
可是他惊奇的发现,眼前这人不做任何防御,只是一味的以攻代守。
说白了,就是拼命式打法。
这下张郃完全受不了了。
其实张辽与张郃武力相差无几,甚至在本来的历史上,张辽投降时仅仅被封为关内侯,而张郃投降时却被封为偏将军,都亭侯,张郃的要比张辽高不少。
可是后来随着曹氏征战四方,张辽的地位却逐渐上升,成为坐镇一方的主将,他靠的就是敢于拼命。
细想张辽那些骄人战绩,若是但凡运气稍差一点,就早早的死于非命了。
而相比于张郃却平庸了许多,这样倒是活得久,到最后把魏蜀名将全都熬死了,这才在西线战场稍稍露脸。
那已经是张辽去世许多年之后的事了。
说回到眼前,此战张辽深入敌后,不赢便是死,所以他自然还是选用惯常的拼命式打法。
而张郃却没有那么大的决心,所以被张辽杀的连连后退。
此时于禁瞅准时机,催动战马上前。
面对普通士兵,他杀起人来,简直就像砍瓜切菜般容易。
他在袁军之中冲开一条血路,曹军冲过去排成左右两排,背对背护住那条通道,甄勐赶紧让马车从通道中冲过。
车厢摇摆,车帘飞扬起来,甄姜甄宓姐妹看到外面杀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只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她们颤颤发抖的身体紧紧拥在一起,互相给对方取暖。
好在很快马车便通过了那条通道,于禁率军断后,一边阻住袁军追击,一边高声对张辽叫道:“该走了。”
张辽勐攻两枪逼退张郃,冷声道:“你不是对手,我也无意杀你,不如各自退去吧。”
“你是并州人?”张郃听懂了这口音,咬牙切齿道:“想来你必是张辽吧?”
“是又怎样?”张辽也不怕对方认出自己。
反正这次是袁绍使阴招在先,也不能怪他们跨境前来保护少夫人。
张辽举起长枪道:“不服再来打过!”
张郃冷着脸又看了看张辽背后那员战将,刚才他虽然没有细看,但从战绩来看必然也是个狠角色。
只是一个张辽他已经难以匹敌,再加上那员将领,根本连半点取胜的可能。
“撤!”张郃调转马头,带领一众军兵退了回去。
张辽于禁率军保护车辆,继续前行。
过了张郃设的这道路卡,一路倒也安稳,再没有任何阻拦,经过长途奔波,来到黎阳。
他们沿着黎阳城外的通道,直接来到了城南的黄河渡口。
只见那渡口处,整整齐齐排了约有两千军兵,其中有一个谋士打扮之人跨马居中,正是逢纪。
张辽看了于禁一眼,苦笑道:“恐又是一场恶战,老规矩,我去擒杀敌将,你保护少夫人上船。”
于禁轻笑道:“擒杀敌将,何时成了你的老规矩,难道我于禁不能杀敌?”
张辽道:“这不是争执的时候,擒杀敌将简单,保护少夫人任务更重。”
于禁听着有道理,便没有再跟张辽争。
此时曹军仅剩五百人左右,张辽点齐三百,都是他招募的并州军,他一马当先,带领这些老部下向袁军冲了过去。
于禁则率领剩余两百人背对背,长枪一致对外的围住马车,向渡口缓缓挪过去。
袁军阵中的逢纪对着旁边一个都尉命令道:“前去把那马车拿下,万不可让其渡河。”
“诺!”那都尉率领本部五百人马向马车包抄了过去。
于禁跨马横枪,在马车周边护卫,待袁军冲了过来,他闪电般迎上前去,先替军兵阻挡住敌军前哨。
再有冲过去的,尽数被曹军阻挡,车马依然在缓缓前行,并未受阻。
那袁军都尉见数倍于曹军,竟然阻挡不住那辆马车,只气的哇哇怪叫,亲自迎了上去。
于禁手起枪落,一枪便把没有名字的袁军都尉挑落马下。
追击的军兵见都尉都死了,面面相觑的愣了愣神,又看到于禁威风凛凛,对方斜指向下的枪尖还在滴血,他们顿时一哄而散。
于禁冷笑了一声,率领两百军兵迅速抢占了渡口,并抢得了渡船。
甄勐等一众甄氏青壮把甄姜姐妹搀扶出来,扶上了船头。
此时渡口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
逢纪本以为,率领两千军兵把守住这渡口已经万无一失,可是没想到他碰到的是张辽这个专门喜欢冲击敌阵的将领。
张辽手下虽然只有三百军兵,可是在他的率领下,愣是打出了三千的架势,悍然向逢纪那边冲了过去。
军阵之中只有逢纪骑着马,倒也好辨认。
此时袁军之中没有勐将压阵,只有几个没有名字的都尉,在张辽手中根本不堪一击。
张辽在袁军之中,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说话间便已经杀到离逢纪十几步处。
逢纪心中大骇,他也是个胆小之人,连忙拨马便逃。
张辽杀的兴起,刚想追赶,就听后面于禁在高声喊道:“别追了,上船,撤!”
张辽这才想起,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少夫人,只得冲着逢纪的背影啐了一口,拨马回到渡口处上了船。
渡船缓缓离开渡口,向河心驶去。
这个时候,逢纪又带人马追了回来,他看到渡船已经无法拦击,不由心中沮丧万千,坐在马上大声吼道:“尔等曹将,竟敢潜入我境,劫持一女子。
难道尔等还不知道,那女人与下人私通,早已名节尽毁。
尔等抢回去,难道要给曹昂做夫人么?”
渡船上,甄姜绝美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
她连连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的,他那是造谣,不是那样的,我没有……”
“此人可诛,”张辽在河北对那些事也略有耳闻,看眼前这情形,多半就是此人所为。
他站在船头,随手从士兵手中拿过一把硬弓,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如流星赶月一般,一箭便把逢纪射落马下。
他对着岸上厉声吼道:“张辽在此,不敬我家少夫人者,死!”
这声音如洪钟一般,岸上的袁军军兵为他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的连滚带爬,后退了两步。
“哇喔……大叔好威风啊……”甄宓双手捧着脸颊,看着张辽,眼睛里满是星星。
甄姜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眼眶中饱含泪水,对着滔滔黄河水凄厉的嘶喊了一声。
此前所有人都嘲笑她,讥讽她,可是却没人能替她出头。
刚才张辽的一声怒吼,把那些人吓得抱头鼠窜,也把她这么久积累的怨气吐出几丝。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少夫人这个身份,竟然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这时候甄宓眨着点漆一样的眼睛,看着张辽,忧虑道:“张大叔,你虽然很威武,可是杀了这么多袁氏军兵,他们要是对付我家父母怎么办?”
张辽暗暗赞叹这个小姑娘很聪明,他微笑道:“放心,我家主公已经给袁公写去了书信。
如今我家主公与袁氏依旧是同盟,袁绍也是识大局之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袁绍断不会因为此事与我方背盟。”
其实张辽所说的没错,如今“术盟”跟“绍盟”的争斗还没有结束。
曹操作为绍盟一方,还要帮助袁绍抵抗袁术,而袁绍也要集中精力对付刚刚得到幽州的公孙瓒。
所以袁绍心中有气归有气,但绝不敢在这个时候背盟,前去明目张胆的对付甄家。
“这样我就放心了,”甄宓笑得的眼睛弯成月牙。
渡船很快就来到了黄河南岸,那里便是白马县,已经进入曹氏的地盘。
数千军兵,队列整齐,盔甲鲜明,旌旗招展,猎猎作响。
见到甄姜下了渡船,所有人齐刷刷单膝跪地,齐声道:“恭迎少夫人!
恭迎少夫人!
恭迎少夫人!”
声音响彻云霄,竟然盖过了滔滔的黄河水。
甄姜从未见过这等架势,吓得手足无措,只能勉强撑住。
倒是甄宓天不怕地不怕,觉得好玩儿,脆声道:“都起来吧。”
“诺!”军兵齐刷刷站了起来。
“哇喔……他们竟然听我的……”
甄宓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姐姐,兴奋的手舞足蹈。
“宓儿,不可胡闹,”甄姜训斥着妹妹,不好意思的看了张辽以及于禁一眼,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时走过来数十个中年妇人,对甄氏姐妹屈膝行礼道:“奴婢等奉夫人之命,前来迎接伺候少夫人,请少夫人上车。”
曹昂的婚事一直是丁夫人的头等心病,此番终于要去河北迎亲,丁夫人早已做了各种安排。
只见那领头的妇人招了招手,从旁边行驶过来十几辆奢华高大的马车。
“请少夫人上车,”妇人把甄姜姐妹搀扶上车辕,进到车厢里面也非常宽阔,坐四个人丝毫不觉拥挤。
而且里面还放了数个锦盒。
妇人把锦盒打开,里面全是金银首饰,还有喜庆的婚服。
那奴婢道:“奉夫人之命,先让少夫人试一下首饰与衣服,大公子如今率军出征在外,等公子一回来,便即可与少夫人行合卺礼。”
“这衣服好漂亮……”甄宓摸了摸那用金线绣云纹的吉福,眼睛都看直了,“这钗子也真好看,还有这么多坠头。”
“宓儿,”甄姜敲了妹妹蠢蠢欲动的小手一下,随即莞尔一笑,美目流转,顾盼生姿。
那负责伺候的两个妇人竟然同时看呆了,心想天底下竟有这样绝色美人。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大公子吧。
“姐,你笑了,你笑了,”甄宓兴奋的拍着手道。
“我有么?”甄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到不好意思。
她几天还终日以泪洗面,想着如何赴死,再看看眼前,这一切简直都像在做梦一样。
她现在倒是十分期待,想看看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像妹妹所说,武将脾气都不怎么好。
……
再说曹昂,他率领三万大军向鲁阳城杀了过去。
他自从打仗以来,向来都是以弱势军兵对阵强敌,只有这一次是双方军兵人数对等。
而且他麾下是精锐曹军,装备整齐,杨奉手下却是白波军,龙蛇混杂。
再者他麾下有赵云、典韦、太史慈三将,任何一个人都能击败杨奉手下的徐晃。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恃强凌弱的战争,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到的。
可是等到了鲁阳才发现,杨奉已经彻底占据了城池,并且坚壁清野,把周边的房屋全部烧光,粮食全部抢光,运入城内之后四门紧闭,据坚城以守,这倒给曹昂出了个难题。
曹昂虽然向来秉持“攻城为下”,不喜欢派兵强行攻打城池。
可是如今杨奉显然是把这鲁阳城当成老巢,不管曹昂怎样威逼与利诱,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城。
于是曹昂只好下令派军强攻。
可是那杨奉竟然早有准备,在城头垛口上立起许多粗木,把百姓全都绑在粗木上,做人肉盾牌。
曹军若想仰面射箭,不免便会射到无辜百姓身上,而守城的白波军则躲在垛口的凹槽处,随时向攻城的曹军还击。
如此连攻两日,城头纹丝未动,曹军倒是损失几千人,这在曹昂领军打仗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
“今日停止攻击,”中军大帐里,曹昂咬着嘴唇上暴起的干皮,眼睛看着鲁阳城的方向。
赵云在旁边道:“公子,攻城战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等已经连攻两日,若今日停止,这两日所耗费之人力物力便全都白废了。”
“强攻损失太大,得另想办法,”曹昂摇了摇头道。
典韦气呼呼的道:“可是这杨奉成了缩头乌龟当,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城,还能有什么办法?”
“总有更好的攻城之策,”曹昂道:“此前我在阳里亭,曾经派工匠做了一部吕公车,过两日便会运过来。”
“何谓吕公车?”赵云太史慈典韦三将同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