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沈大谷又跟沈通私下聊了一会,然後让人备礼把沈通送回去。
沈舟与刘氏和沈远聊了会,也扛不住了,回房歇息了。
赶路是最累精神的。
尤其是坐着马车还颠簸,这麽长时间下来,精神和身体都会扛不住。
沈大谷原本还想着晚上大家一起给沈舟和沈立热闹热闹,结果两人这一睡,直到日暮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乾脆便让伙房留着两人的饭菜,也不把两人喊起来吃晚饭了。
夜间,沈大谷躺在床上,一直想着白日里的事。
天气闷热,加上心里有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刘氏是高兴,尤其看到沈舟和沈立两人平平安安回到家,心里踏实,神经松懈,没一会就睡了。
睡到半夜,被热醒,迷迷糊糊听到床边有动静。
她微微睁眼,便见沈大谷翻了个身。
“还没睡?”
沈大谷顿了顿,翻身平躺,“你睡吧,我这就睡了。”
多年夫妻,刘氏哪能不知道沈大谷心里有事没想明白。
“想上京的事?”
沈大谷扭头看刘氏,“舟子与你说的?”
刘氏摇头,“阿远说的,说要是上京的话,他留在家里。”
沈大谷闻言,叹了口气。
“族长说舟子往後定然不会一直在一个位子上待着,若是不跟着,我心里也总牵挂着。”
“可留阿远在这边,日子长了,我也不放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然五指有长短,但若有选择,沈大谷也不愿亏待这几个孩子中任何一个。
刘氏静默片刻,开口道:“阿立说,十一他们正在京中宅院看守,宅院挺大的,住一家子都没问题。”
刘氏把沈立先前说的京城里的事说了出来。
“京里也并非都是权贵之人,也有像我们这样的百姓在那谋生,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得罪不到那些达官贵人。”
“就是那里买菜什麽的,都比这要贵不少。”
刘氏也是过过苦日子的,有些担心去到那边之後,手里的银钱够不够用。
沈大谷似乎做了决定。
“要不,让阿立和阿远跟着过去好了,我们就在这边,大不了搬回村里,有族人关照,他们也能放心。”
刘氏点头,“也好,你我年纪也大了,跟着过去,路上折腾,也不知会发生什麽事。”
沈大谷做了决定之後,倒是心宽了。
“睡吧,到时跟舟子他们说一声。”
刘氏“嗯”了声,闭上眼睛没一会,陡然想起一个事。
“对了,阿立说舟子明年二月下旬成婚。”
沈大谷:“......”
这不去能成?
沈大谷不说话,刘氏心里也明白。
“去了再回来?”
沈大谷嘴角一抽,“去了再回来,这不是瞎折腾吗?”
“噢。”刘氏微微蹙眉,“那不去能行吗?”
且不说对面是谁,这可是舟子的成婚大事,他们不在,这不像话。
沈大谷一翻身,感觉自己先前白想太多了。
“睡觉!”
翌日,沈舟吃过早食,带着长青出门了。
自搬到县里后,他几乎都在外面求学应试。
不是跑这,就是跑那。
脚步匆忙,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逛一逛县里了。
今日难得,离陈知县约好的时辰还早,沈舟便也想慢下脚步,逛逛这清晨的县城。
县城还是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可让沈舟回想是什麽变化,他又说不上来。
只隐约觉得是变了。
许是百姓们的精神面貌比起以前,多了些期盼和希望?
沈舟视线扫过行走间说说笑笑的百姓们,慢慢晃悠着,忽而发现一间新开的书坊。
他眼里起了兴趣,带着长青走进去。
现在考完了,他也不想每日都捧着四书五经看。
但这里能休闲娱乐的地方也少,他先前便想过买些话本来看,用来消遣消遣。
今日既然出门了,总也得带两本回去。
他询问过夥计,来到专门售卖话本的一处架子前。
夥计很是热情,“这几本是现下卖得最好的,客官可以看看。”
沈舟点头,顺着夥计的介绍,随手挑了本翻看起来。
看了会後,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再看下去,而是直接往後翻。
这话本竟还是连载的。
到了後面,写的正是那名书生殿试高中第一的喜报回乡。
沈舟神色怪异,往前翻了翻。
落榜三次,逆风翻盘,六元连中,励志人生。
话本里怎会少不得情情爱爱。
一开头,便是书生历经千辛万苦,到京之後,不小心得罪了权贵,幸得一位官家小姐得救。
两人一见锺情......
後面还有各种考验,各种波折。
沈舟看着看着,觉得这人的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就是这书生的经历,有些略为眼熟。
沈舟翻了页,看向话本作䭾。
五才先生。
沈舟盯着看了两秒,盖上后,递给长青拿着。
他倒要看看,这里面还有什麽爱恨情仇。
沈舟又挑了两本。
三本里面,两本的主角都是书生。
其中一本,则是描写底层百姓生活的。
挑完话本,沈舟选了两块墨锭,一道付钱后,又去买了糕点和猪肉。
带着长青去了吴夫子那。
门房还是吴老伯。
一看是沈舟过来,又惊又喜。
“是状元郎回来了!”
沈舟上前扶住要行礼的吴老伯。
“吴伯伯莫要这般疏离,还照着之前那样便可。”
吴老伯笑着点头,“老爷正在书房里,我带您过去。”
吴敬荣正在书房里头疼。
现在收的学子听话归听话,但时间一长,他也发现,这些孩子少了一丝灵气。
他找了几个孩子询问,发现一个共同点。
家中父母殷切,期望过重。
希望自家孩子一路考上京,取得进士。
人人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成为第二个沈舟。
就算是前面有些挫折,也坚信这不过是考验。
一次,两次,三次......
总有一天,自家孩子会像沈舟一样,忽而醒悟,一路高中。
可吴敬荣再清楚不过。
他这里能出一个沈舟就已经是他三生有幸了。
他可不敢再想第二个。
再䭾,他都是一样的教学,可只有沈舟取得了这样的成就。
可见,这里面靠的,还是沈舟自己。
吴敬荣开始担心,要是以後这些孩子考不上,他会不会被打?
“老爷,沈状元过来了。”
吴敬荣一顿,所有烦恼思绪通通消失。
他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少年长身玉立,摇着摺扇,含笑望着。
“夫子,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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