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公府的农庄,在出了京城三十里之外。
夏日和风暖阳,照的山野天地之间的绿色,好似都活了一样,碧绿碧绿的,看着就让人心神舒爽。
庄子前面有条蜿蜒的小河,被绿色衬托得碧波荡漾行,又被阳光洒落,很是波光粼粼。
成群的鸭鹅游弋水上,慵懒的梳理着身上或是纯白,或是鲜艳的羽毛。
三不五时,有鸭子潜入水中,再出来时,口中已叼了一条细小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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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爷,留神脚下有屎....”
庄子的管事李三儿,小心翼翼的跟在李景隆身后,低声道,“鸭子拉的....”
李景隆走到河边,慢慢蹲下,手掌浸入温暖的水中,随意拨动。
“把河边这块地方,杂草都除掉,搭一排帐篷!”
李景隆又指着不远处说道,“叫人把灶台搭起来,山里的果子,河里的鱼虾,农家的小菜多预备些!”
“是是是!”
李三儿忙点头哈腰,“小人这就去安排!”
“一定要安排好!”
李景隆郑重的吩咐,“爷今儿要在这招待贵客!”
正说着,就见李老歪按着腰刀,嗖嗖嗖的从远处跑来,“少爷,少爷!”
李景隆站起身,顺便在蟒袍上擦擦手,“人来了?”
“来了来了!”
李老歪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惠妃娘娘来了,邓家姑娘也来了....那个...三爷也来了!”
“到哪儿了?”
李景隆整理下衣裳,“我去迎迎!”
“那个....”李老歪忽压低声音,“太子爷也来了!”
“啊?”
李景隆微微意外。
他昨晚上大半夜被放出来之后,就按照老朴说的,让母亲一大早就进宫请惠妃娘娘和三爷来庄子上游玩。
谁想朱标竟也来了!
“太子爷不是自已来的!”
李老歪又道,“二爷也来了!”
“啊?”
李景隆苦笑咧嘴。
不过随即心中也释然,他们都来了也好,宫里的血雨腥风他们看不见,不知道,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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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古人常说要寄情于山水之间!”
朱标一身便装,看着就像是个教书先生似的,站在河边举目眺望。
“你这庄子,距离京城不过三十里,可比京城要凉快多了!”
说着,朱标深吸一口气,继续笑道,“在这,丝毫没有京里的心浮气躁.....这山这水这田,看着得劲,怪不得乡下老农,大多长寿!”
“太子爷您要不嫌弃!”
李景隆亦步亦趋的跟在朱标身边笑道,“以后常来臣的庄子上溜达溜达!”
说着,他忽然灵机一动,然后低声道,“太子爷,眼看咱们天下第一街就建起来,到时候赚了银子,臣挑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给您建个别院?”
“别!”
朱标也在河边蹲下,笑看水面上成群的鸡鸭,“老百姓饭还吃不饱呢,孤就建别院?那得花多少银子?扯淡吗那不是?”
说着,他叹口气,看向李景隆,“这次的事鲁莽了!”
李景隆知他说的是句容县的事,忙低头认错,“是臣思虑不周,行事孟浪...”
“你跟孤说说!”
朱标打断他,“你到底怎么想的?”说着,又笑道,“以你的为人,不该这么莽撞才是?你一句话,一个条子就能解决的事,怎么闹的这么大?”
“这...您想听实话?”李景隆犹豫片刻,开口道。
“你要不说实话!”朱标抓了一把草,扔进湖水之中,“孤就让人把你扔下去!”
“臣,心中有气!”
李景隆挨着朱标蹲下,正色道,“臣知道,这种事臣压根不用出面,派个人快马去句容县就直接能把那王主簿给吓死!”
“可是臣要是那么做了,就不解气!”
朱标莞尔一笑,“接着说!”
“那王主簿仗着官身,勾结无良财主,放高利贷,侵占百姓田地,导致别人家破人亡!”
李景隆咬牙道,“被他害的人,恨不得生撕了他!”
“他为什么能作恶?因为他身上有权!”
“那欺负老百姓靠的是权,那臣就用臣的权来整他,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哈哈哈!”朱标大笑,“你小子,净他妈歪理!”
“他欺负老百姓有恃无恐,是因为他吃准了老百姓拿他没办法!臣带着兵直接冲进句容,直接把他全家都抓了,他也拿臣没办法!”
“一张条子一句话,让他伏法,很容易!可一点都不解气!”
李景隆继续道,“对付恶人,必须比他更恶,更坏!”
“你这话,倒是合了老爷子的脾胃!”朱标笑笑。
李景隆又笑道,“不瞒您说,不怕您生气!臣还觉得曹泰一拳打死那厮,是便宜了他!按照臣当时的打算,召集全城百姓,把他的罪状公之于众,然后打个半死,再送到锦衣卫去.....”
“少年锐气!”
朱标叹口气,手指轻轻划动着湖水,“人不轻狂枉少年!”
“不过臣也知道,说到底也是臣太过大胆了!”
“知道自已大胆了?还要做?”朱标又问。
“这不是...嘿嘿!”
李景隆笑道,“由您给臣撑腰吗?”
“滚蛋!”
朱标抬手,在李景隆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笑骂,“我又不是你爹,我能撑你一辈子?”
正说着,忽然边上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
两人转头,就见朱允熥朱允炆哥俩,手牵着手,大呼小叫的在草地上追逐着鸭子....
“鸭鸭!”
朱允熥边跑边喊。
而后噗通一声,在草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然后又快速的爬起来,“二哥,抓鸭鸭....”
“抓不着呀!”
朱允炆也没了往日稳重的样儿,咬着牙弯腰去拽一只鸭子的翅膀。
却不想那鸭子嘎嘎两声,飞舞翅膀直接飞远了。
“小祖宗,慢点...”
包敬在后面,吓得脸色煞白,突然脚下拌蒜,“哎呦!”
咚的一声,他也摔在了草地上。
“哎呦,这...这什么玩意呀?”
包敬抬起头,脸上黏糊糊的,用手一抹,竟是鸭粪!
“狗!”
朱允熥突然发现了新玩意,扯着朱允炆回头就跑。
汪汪汪....
河边的帐篷底下,几只小奶狗摇着尾巴,一跳一跳的迎了过来。
“可不行,咬人...”
包敬惊恐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见一只小狗已跳起来,对着朱允熥一扑。
噗通!
一孩一狗,倒在了草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舔我脸,哈哈哈哈!”
朱允熥抱着狗子,撒欢的笑。
“哎....你走开你走开...”
朱允炆则是拽着裤子,有些慌张,喊道,“别咬我裤子,你这臭狗....哎哟,来人,我裤子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