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
下午的阳光,温柔的像是姑娘的手。
乾清宫后的小菜园中,微微发黄的藤蔓架子下,正跟徐达下棋的老朱,斜着眼回头。
他身後,锦衣卫都指挥同知蒋瓛的脑袋,恨不得藏进裤裆里,低得不能再低了。
“二丫头又带着太子出宫了?”
蒋瓛先看了一眼,对面捏着枚炮,正犹豫落子与否的徐达,低声道,“是,太子爷玩的挺高兴的。曹国公带了好些银锭,让太子爷给将士们亲自发饷!”
与此同时,对面捏着棋子的徐达心中骂道,“妈的,你俩说话就不能让我滚一边去......?我他妈听是不听?我这耳朵不是摆设?”
就这时,就听蒋瓛继续道,“曹国公还让将士们喊,他们吃的谁的饭,穿的谁的衣....”
咣!
却是蒋瓛话都没说完,老朱飞起一脚。
就叫蒋瓛噗通一声飞出两米多远,然後扑棱着起来,手脚并用的跪着又爬过来。
“你没事干了?”
老朱怒道,“你是不是又没事干了?屁大点儿的事,也跑咱跟前来嘀咕一声?”
“臣罪该万死,请皇爷责罚!”蒋瓛叩首。
咣!
老朱抬脚,又是一记窝心脚。
“滚,滚远点!”
老朱骂道,“没屁搁楞嗓子.....”
闻言,徐达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
蒋瓛可不是没屁搁楞嗓子呀!
他那是在告二丫头的状呢!
“帝王鹰犬......”
徐达心中暗道,“这等事不报给主子才是不正常!”
报吧,挨揍!
不报吧,就不是挨揍了!而是白养他了!
“娘的!”
这时,又听老朱骂道,“不就是出城去军营了吗?又不是拉着太子去弄那些风流勾当去了!”
说着,看向徐达,“愣啥呢?下棋呀!”
“嗯....”
徐达手里捏着炮,迟疑片刻,心中暗道,“下啥呀?我他妈往哪落呀,我他妈是将你还是不将你呢?”
“赢你吧,你不高兴。不赢你吧,你也不高兴!”
“啧.....”老朱已是不满,“真磨叽呀!”
啪!
徐达手中的炮,正落在老朱帅旗的正面,“将!”
“啊?”
老朱一愣,看看棋盘,“哪跟哪就将我了?咱这....支士不就行了吗?”
却见徐达又是手起刀落,另一个炮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侧方,啪的一下干掉老朱窝在原地没动的马。
“将!”
“咱落....?”
说着,老朱大手挠挠头。
正面一个炮,侧面一个炮,自己的老帅被徐达不知不觉给架死了,怎麽都是要挨轰呀!
“你这炮啥时候跑到咱这边.....?”
老朱搓着大手,皱眉盯着棋盘。
徐达在他对面,一动不动,头也不抬。
“不下啦!”
哗啦,老朱把满盘棋子推个凌乱。
怒气冲冲的回头,看着蒋瓛还在原地,抬脚哐的又是一踹。
蒋瓛再次飞起,再次爬起来。
“都赖你!”
老朱怒道,“就你非在这跟咱嘚吧嘚的,让咱分心了,本来咱都赢了!”说着,骂道,“滚!”
“是是是!”
蒋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
他滚出去的时候,恰好一直跟他面和心不和的锦衣卫都指挥毛骧进来。
毛骧瞥了一眼蒋瓛,躬身走道老朱身边,“皇爷,太子爷那边让人传话回来,说晚上不能陪着您老用膳了?”
“啊?”
老朱微微皱眉,“咋?跟二丫头在外头快活,不回家了?”
“是火器铸造局那边,铸造出了新式的火铳!“
毛骧看都没看徐达,直接开口道,“太子爷和曹国公在那试枪呢!”
“新火铳?火铳还能多新?”
老朱又是疑惑,而边上的徐达则是眼睛一亮。
“据说是跟原先的火铳不一样!”
毛骧比划着,“这新火铳可以抵在肩膀上,枪管架在一个木头架子上,重量比以前的轻便,但打的比原来的远,威力也比原来的大!”
“而且这火铳,还是曹国公自己琢磨出来的!”
哗啦呼啦!
老朱拿着两枚棋子,像是核桃一样在掌心之中盘着,然後和徐达对视一眼。
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行伍,徐达自不用说,当初跟陈友谅的鄱阳湖大战,老朱可是把火铳火炮直接架在船上,跟对方对轰的。
大明军中火器的优势劣势,他们一清二楚。
优势,就是是个兵就能用这玩意,而且声势骇人。
劣势,射程和准头一直让人头疼!
啪!
棋子拍在棋盘上,老朱起身,“走,去看看!”
徐达也站起身,“还用通知谁不?”
“就咱俩!”
老朱摆摆手,“其他人看不出门道来,看也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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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金吾卫校场,帅帐之中。
李景隆看着几名工匠,献宝似的把刚刚打造好的火铳,献於面前。
说是火铳,其实已经跟後世满清时期所用的火绳枪,有了八分相似。
长长的枪管被原木包裹,用铁条箍实。
扳机不是钩子,而是一个杠杆,在枪托之内连接点火的火嘴。
别小看火绳枪,後世满清乾隆时期,八旗子弟能在东亚暴走,打的准格尔变成无人区,大小和卓抱头鼠窜,翻越喜马拉雅山,靠的就是火绳枪。
据记载,嘉庆时期白莲教攻㣉紫禁城。身为皇子的道光帝,用火绳枪射杀一人之後,拔下袖子上的金扣子塞㣉枪管,再次击发,又射杀一人。
“做的够快的!”
李景隆摸着冰冷的枪管,低声道。
“回公爷您的话!”
为首的工匠很是局促,搓着手,不安的开口道,“其实您给的样子,那些零件做起来倒也不难!”
“难就难在枪管,这枪管是小老儿跟三个徒弟,连续钻了十来天。”
说着,忙道,“这枪管是双层精铁的,枪管里面打磨的乾乾净净,一点毛刺都没有!”
“你试了吗?”李景隆拿起火绳枪在手中掂量一番,份量还算适中。
“试了!”
那工匠正色道,“十步之外无坚不摧!”
说着,他压低声音,“小老儿一看此物威力惊人至此,不敢怠慢,听闻您在演武场,忙带着此物过来!而且....”
“而且什麽?”李景隆问道。
“小老儿铸造此物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
那工匠又道,“另外又坐了一个短的....”
说着,回身弯腰,打开一口箱子。
“短的能有多大威力....嘶....”
李景隆话还没说完,就倒吸一口冷气。
就见那弓箭从箱子之中,掏出一根....火炮?
像是火绳枪,但枪管犹如大腿一般粗细。
“这长的....只能打实弹!”
那工匠继续低声道,“这短的,能打散弹!小老儿试过了,临阵接敌的时候,塞一把铁砂进去,砰的一下,一打就是一个扇子面....”
“虽说射程不远,但不用瞄呀!打出去就能射着人!”
“用得好,就这麽一下,三五个汉子直接放倒,浑身都是血窟窿!吓人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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