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苍抵达边关那日,大雪已经停了,但空气依然冰冷。
军中之人诚惶诚恐叩拜应苍,虽因御驾到来鼓舞了士气,可也令人胆战心惊,生怕应苍在边关出什么意外。
应苍到达边关后,第一时间召见了被冷落已久的岑嘉树,将军防图交给岑嘉树问道:“此军防图真假如何?”
岑嘉树打开军防图,细细检查着,末了,对岑嘉树拱手道:“回圣上,此军防图从何而来?”
应苍道:“你只需说这军防图是否有作伪痕迹便是。”
岑嘉树道:“我在殷**营之中,虽然不得接触机关要务,但毕竟在边关了近两年,还是清楚边关的一些排兵布局的。”
岑嘉树用手指在军防图上简单勾画,道:“这些地方都是真的,至于其他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应苍颔首,细细看去。
岑嘉树和安插在大殷的细作,都或多或少印证了这份军防图是真的,让应苍稍稍放心。
直到此时,应苍才终于命人给殷国的戾太子传话,答应了戾太子的要求。
一为护好皇后商乐靖,令其安全无忧。
二为入侵殷国后,助商渐珩夺回皇位。
这两个条件对于应苍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商乐靖娇蛮可爱,虽有些任性,但当个逗趣儿的小玩意儿,放在后位上也没什么。
等他攻入殷国后,可将殷国收为附属国,便是让商渐珩当个殷国的王,也不是不行。
应苍做出这些吩咐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岑嘉树。
岑嘉树也从中得知,戾太子竟跟戾太子有这种交易。
岑嘉树忽然感到庆幸,大殷曾经的太子尚且如此毫无底线地通敌叛国,大殷又如何能长存?
应苍对岑嘉树问道:“朕听说,表弟也曾习武。”
岑嘉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应苍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朕御驾亲征的第一战,希望表弟从旁辅佐。”
岑嘉树道:“可是...可是我的右手有疾,不能提剑杀敌。”
应苍道:“无妨,表弟坐镇后方,充当军师便可。你立下军功,朕才好为你封官。”
岑嘉树颇为意动,没有细究应苍眼中的嘲讽,便答应道:“是!”
应苍笑了笑。
他可是听说,这位殷国的探花郎,跟凤翔将军虞安歌素有旧怨。
也不知到了战场上,虞安歌会不会因为岑嘉树而冲动追击,落入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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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书日夜不停,将新的军防图给虞安歌送来。
虞安歌将新旧两张军防图都摆在桌子上,拉庞冰过来看。
庞冰道:“凉国皇帝会从碧玉城着手吗?”
虞安歌点点头:“邕城有火药,应苍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冒这个险。他八成还是会从碧玉城进攻。”
庞冰道:“碧玉城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应对凉国大军,更别说火药一直送不过来。”
已经连续下了大半个月的雪,斥候言一线天的雪已至腰间,火药和辎重蛇根本送不过来。
如今勉强送过来的三车霹雳烈火,还有三分之一受了潮,最多只能射出七八发,还是在没有发生偏移和意外的情况下。
虞安歌召来碧玉城的县令道:“碧玉城的百姓撤退得如何了?”
县令道:“已经撤退了五六成。”
虞安歌道:“再去催,务必让他们全部撤走。”
早在虞安歌收到应苍要御驾亲征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命百姓撤走了。
县令脸上露出几分苦涩:“雪天难行,百姓们都不愿意走。”
虞安歌此番是下了狠心:“告诉他们,他们迁到岐州,是有庇护所的。但在碧玉城,一旦城破,凉兵必要屠城。听了这些还不愿意走的,即刻充为军奴。”
虞安歌恩威并施,那县令不敢耽搁,再去催促。
庞冰道:“你要弃城?”
若之前虞安歌命人迁走,是不想百姓被战火波及。
如今虞安歌不惜采用如此手段,也要赶百姓离开,可见是要弃城。
虞安歌道:“庞将军可听说过一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庞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虞安歌道:“应苍御驾亲征,所带皆为精锐,就算我们拼死抵抗,也扛不住的。”
庞冰看着沙盘,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要弃了碧玉城,转而进攻凉国城池!”
虞安歌颔首。
庞冰有些绷不住了,真想大喊一声:“你怎么敢的呀!”
即便庞冰勇猛到有些自负的程度,也不敢说在这个时候进攻凉国。
毕竟这些年凉国日渐昌盛,大殷却江河日下,两国实力悬殊,之前凉使在国宴上如此嚣张,大殷都不敢主动做些什么。
可现在,在大殷守城都守得艰难的时候,虞安歌却要主动出击,打入凉国。
恍然间,庞冰又想到那个年方七岁,就敢随他骑马的小女孩儿。
庞冰再次感慨:“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虞安歌道:“这是不得不为的办法。但凡能守住,谁又想将我大殷百姓的家园拱手让人呢?可一线天是我军运送辎重的巨大阻碍,我们不能长久耗在此处。”
虞安歌指着凉国一座名为昌兰的城池:“两国已经撕破脸皮,再无屈辱和谈的可能。我方若一味被动挨打,迟早要相形见绌,不如趁其不备,也在凉国的版图上狠狠咬上一口,如此弃了碧玉城这座空城,我军才不算吃亏。”
庞冰不得不佩服虞安歌的果敢:“凤翔将军说的是。”
虞安歌道:“只是百姓撤离需要时间,我带兵前往昌兰城也需要时间,还得庞将军在碧玉城多守些时日,为我军和百姓离开谋取时间。”
庞冰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