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虞安歌的视线,商清晏抬眼和虞安歌对视起来。
他笑了笑。不知是对虞安歌笑的还是对四皇子笑的:“我没什么大碍,就是这虎啸...怪怕人的。”
那双秋水一样的琉璃目澄澈无害,看得虞安歌心头一跳,这人...
忒能装。
四皇子松了口气,随即又扯了一下嘴角:“侍卫都在呢,没什么可怕的。”
大皇子也知商清晏脆弱得跟纸一样,风一吹就能倒,便状似关心问了一句:“堂弟还好吗?”
商清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不知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无妨,围场戒备森严,必定不会出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尖叫:“老虎咬人了!不好了,老虎咬人了!”
然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二皇子被一群侍卫护着,狼狈地往他们的方向跑,隐约还能看到他身后追着一只老虎。
大皇子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大声喊道:“弓箭手准备!”
一个侍卫道:“大皇子,不可啊!二皇子还在那边!”
大皇子怒目而视,上扬的眼角泛着阴鸷的凶光,一旁的方内侍了解大皇子,过去用力甩了那个侍卫一耳光。
大皇子不是蠢人,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就没打算伤二皇子,平白给人落下话柄。
但这个侍卫一喊,就好似他要趁机杀弟一样,无过也错三分,怎不让大皇子恼怒。
那侍卫自知失言,捂着脸退了回去。
二皇子在惊慌失措下跑了一路,已到了强弩之末,看到前面一队侍卫先是一喜,可看清带领侍卫的人后,心倏然落了下去。
尤其是在那些侍卫听从大皇子的指令,一个个亮出弓箭的时候,二皇子更是脚下一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这个心狠手辣的大哥,不会是想趁乱害了他吧!
前有弓箭手,后有猛虎追,二皇子冷汗涔涔,四肢僵硬。
好在此时,大皇子喊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二皇子在极度紧张下,只觉耳畔嗡鸣,大皇子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真切。
身后冷风骤起,那只猛虎越逼越紧,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比他先反应过来,护着他就往大皇子的方向拖。
等二皇子等人踉踉跄跄过来,被侍卫们层层包围住,那只不断嘶吼的猛虎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虞安歌只见那只虎身上零零星星插着几只箭羽,鲜血染红了它金黄的皮毛,它肋上有道伤口,深可见骨,随着它的动作,不断往下滴着血。
虞安歌心道果然,若是正常的老虎,受了这么重的伤,早该倒地上了,这只虎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到现在还在咆哮。
而最惹人注目的不是它的伤口,而是它嘴里随着口水淌下来的血,虞安歌目力极佳,甚至能看清虎齿缝里的肉沫——这只虎刚刚吃人了。
好好的秋狩,碰上老虎吃人,这事可不算小。
虞安歌看向大皇子,这位主儿负责这次秋狩事宜,只怕免不了一顿责难。
大皇子深谙此理,原本他射杀了许多猛禽走兽,必能取得此次秋狩魁首,那柄射日弓也非他莫属,但现在老虎伤人,他将与射日弓失之交臂,也会在父皇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
大皇子心里怄得要命,他敏锐地察觉到此事不对劲儿,只怕是被谁暗算了。
他不由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的二皇子,心中的疑团逐渐加大。
要说秋狩出事,受益最大的非二皇子莫属,但二皇子刚刚的惊慌失措不像是假的。
他又看向四皇子,更不对,这小子没有这么深的心机,而且刚刚遇见自己时,那一脸茫然错愕也不像是演的。
大皇子不禁又去看商清晏,商清晏手里正拿着帕子,捂着嘴一阵猛咳,在马上摇摇欲坠的样子,实在让人生不出疑心。
至于虞安歌,则完全被大皇子排除在外,她才回京不久,跟自己并无恩怨,更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的本事。
短短几息功夫,大皇子已经把周围人怀疑了个遍,最后还是落到了二皇子头上。
刚刚那个侍卫的话实在突兀,未尝不是二皇子埋在他身边的奸细。
思量间,那只老虎拖着一身伤,做出蓄势动作,眼看就要向这边袭来。
大皇子顾不上再去探寻是谁的手笔,挥了一下手对侍卫示意:“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羽向那只猛虎射去,那只虎逃无可逃,吼叫一声,轰然倒地,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失了生机。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咬牙切齿地对侍卫道:“把它的皮给我剥下来。”
满身是箭的虎皮没有任何价值,但大皇子只能拿这只死虎出气。
侍卫前去剥虎皮的时候,大皇子忍着心烦意乱问道:“刚刚老虎咬了谁?”
二皇子身子晃了晃,惊魂未定道:“我的贴身侍卫被它咬掉了一条腿。”
大皇子反应还算迅速:“是个护主的忠臣,我会替他向父皇请功,再私下赐予他一百两黄金,绸缎五十匹。”
二皇子闭目,不再言语,虎口逃生后,神情有些恍惚。
大皇子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不像幕后黑手,不由又把目光放在了商清晏身上。
商清晏这个废太子始终让他捉摸不透,就连父皇对他也有些束手无策,最重要的是,他跟四皇子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虽然这对兄弟表面上不合,见面也冷着彼此,可有辛淑妃这个母亲在,终究是大皇子的心头之患。
虽然商清晏自始至终的行为没有表现出哪里不妥,但大皇子对他的疑心不由加大了一些。
商清晏察觉到大皇子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手则是暗暗放在了马颈处。
不远处,侍卫正准备动手剥虎皮之时,那只虎居然垂死挣扎,又颤抖低吼了一下。
与此同时,商清晏胯下的马好似受了惊吓,嘶鸣一声,瞬间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