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独处的时间虽美好,只是围场上还有太多事情要他们去处理。
齐纵带着人跑了过来,看到相对而立的虞安歌和商清晏,眼中流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虞安歌承认自己女子的身份过后,齐纵看向她的眼神全然变了。
先前是防备和妒忌,现在倒成了敬佩和探究。
齐纵实在太好奇了,神威大将军明明有儿子,为何要让女儿充作男子,以及虞安歌一个女子,为何能如此心狠手辣?
虞安歌见他过来,直接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纵道:“太子行踪暴露,是从后山逃走了。”
皇家围场也是要划分地界的,除了驻扎的营地,狩猎的内外围场,还有许多未开放的地界,后山便是其中之一。
不同于围场中的凶兽都是皇家饲养,秋狩放出来之前会提前下药,又有侍卫等巡逻,后山深林的危险是实打实的,所以防备也是最薄弱的。
虞安歌道:“难怪围场各处遍寻不到他的身影,原来是向更险的地方逃了,看来他是宁可丧命兽口,也不愿落入我手。”
商清晏看着虞安歌恢复冰冷的眼色,笑着道:“你比野兽可要凶残多了。”
虞安歌对齐纵道:“后山林深且多峭壁,野兽盘踞,太子身受重伤,身边只有一个方内侍,可方内侍武功你我是见识过的,多派些人,入后山追吧。”
齐纵应下,又说了另一桩事:“下官按照虞爵...按照您的意思,将百官聚集起来,可他们吵嚷着要回府,还有几位大人说君死有疑,不断闹事,下官人微言轻,实在控制不住场面。”
虞安歌先是冷笑:“君死有疑?有没有疑,不是他们说了算。昭宜长公主呢?”
不过看齐纵的脸色,虞安歌也知道那些朝臣的难缠。
都说成王败寇,可事关生死利益,失败者,若能老实认命,才是怪事一件。
齐纵道:“昭宜长公主领了一堆兵马,忙着在围场四处清点,顾不上那些大人。”
虞安歌一挑眉,她对昭宜长公主的印象,更多是长公主好男色,好雍容,好排场,猛然从齐纵口中听到昭宜长公主领兵,还是意外的。
今日围场经过几方混战,必定是尸骸遍地,又是大晚上的,那场面必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似乎看出来虞安歌的诧异,齐纵下意识就要替昭宜长公主说话:“昭宜长公主乃是人中龙凤,气魄自然不同凡响。”
齐纵维护长公主倒是理直气壮,但他也只能含混不清地说出这两句话了。
毕竟方才昭宜长公主骑在马上,看着地上的尸骨不断作呕,朝堂上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昭宜长公主见识过许多,也用过许多。
这么直白而又残忍的血雨腥风,她还是第一次见。
只是在齐纵劝她回营帐休息时,昭宜长公主却还要强撑,说这种场面,她总是要见识的,就当是练胆了。
经过御帐的生死局,虞安歌对昭宜长公主也从抗拒变成了敬佩,也对齐纵的话深信不疑:“是我狭隘了。”
齐纵道:“辛太傅在围场受了重伤,无力前去诸位大人那儿调停,得麻烦您跑一趟了。”
虞安歌道:“应该的,走吧。”
商清晏也道:“你先过去吧,我也得去四皇子那边一趟。”
四皇子这个正主儿不撑起来场面,别人再怎么忙碌都是徒劳。
二人就此分开,反方向行了几步,又默契地回头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商清晏一路来到安置辛淑妃和四皇子的营帐,营帐内的烛火昏黄,倒映着两道人影——辛淑妃和四皇子。
母子二人靠得很近,四皇子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哭。
商清晏看着天空悬挂的一轮明月,心道:丧父之痛,的确该大哭一场。
曾几何时,这种痛,也曾深入他的骨髓。
辛淑妃在一旁着急地劝慰,不见四皇子有抬头的迹象,于是辛淑妃从背后半揽住四皇子的肩膀,轻抚他的后背。
四皇子不知在犯什么,竟然将辛淑妃一把推开。
辛淑妃不厌其烦地再次凑过去。
这样的画面看得商清晏眼神一寸寸冷下来,他想也不想,便掀开帘子,抬步走了进去。
看到商清晏过来,那对母子明显被吓了一跳。
辛淑妃看着商清晏和从前截然不同的一袭黑衣,还有衣服上隐隐约约的血痕,身子缩瑟了一下。
四皇子眼眶通红,那双和圣上极其相似的眼睛,看到商清晏进来,还是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
商清晏言简意赅道:“圣上驾崩,传位于四皇子。”
四皇子微微摇头,满脸痛苦,他还是难以接受圣上已死的现实。
倒是辛淑妃,急切问道:“可有圣旨?”
商清晏道:“圣旨在我这儿,一会儿等群臣安定下来,我带着四皇子过去宣旨。”
辛淑妃满脸复杂的神色,站起身来,走到商清晏跟前,似乎想说什么。
商清晏后退两步,眼神冷得厉害:“辛太傅在围场受了重伤,烦请淑妃娘娘过去照料。”
眼下商清晏怀揣圣旨,他的话无人敢不听,更别说商清晏还交代道:“我有话,要对四皇子单独说。”
辛淑妃眼见拗不过,虽然对这两个儿子有万般担忧,还是只能离开。
帐内灯火摇曳,只剩下兄弟二人。
四皇子主动开口,因为哭过一场,他声音沙哑难听:“堂兄要对我说什么?”
商清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无甚,四皇子还是先随我去洗漱更衣吧,一会儿要面见群臣,这么颓靡可不行。”
经历了人生的巨大变故,之前叛逆的别扭的四皇子乖顺得不像话,闷声跟在商清晏身后。
二人穿梭在一个个营帐之间,群臣皆被聚集在一处,是以这片营帐都空了下来,四周黑漆漆的。
二人往夜色深处走去,商清晏忽然耳朵一动,当即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四皇子护在身后。
转眼之间,营帐之间跳出四个持刀的黑衣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