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凶兽在铁笼中相逢,力量的悬殊不言而喻,生死也似乎是注定的。
黑豹身上的毛发几乎竖起,尖利的獠牙像是刀子,它毫不犹豫扑向大汉,只需一口,便可将大汉的头咬下。
这凶残的一幕让殿内许多人都不敢直视,虞安歌身后的一群姑娘们,一个个紧闭双眼,浑身发抖。
随着一声皮肉撕裂的闷响,笼中黑豹发出洪亮的嘶吼,让人不由身子一颤。
这声吼结束后,殿中安静了些许,旁人心生疑惑,这才转头看去。
只见那黑豹脖子上满是鲜血,却不是大汉的,而是黑豹自己的。
方才虞安歌眼睛一瞬不眨地看了全过程,千钧一发之际,那大汉一个原地打滚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然后顺势拿起龙翊卫被黑豹甩进铁笼的剑。
就在黑豹再次攻击之时,那大汉一个暴起,将锋利的剑尖精准地插到了黑豹的脖子上。
方才龙翊卫用尽全力,也只是伤及黑豹皮毛,这大汉在如此紧要关头,却能插入黑豹的脖颈,足以见得他力大无穷。
黑豹虽受了致命伤,可血脉里流淌的暴戾还未消失,他甩了甩头,再次向大汉袭去。
这会儿的大汉已经不再惊慌,几个轻巧的躲闪,便拔出黑豹脖子上的剑,又狠狠从另一侧插了进去。
黑豹的喉管被刺破,什么凶狠便都没有了,只能倒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呜咽。
鲜血像是泉水一样,从黑豹的脖颈喷涌而出,腥臭味儿很快弥漫在华丽的宫殿之上。
有些胆小的女子被这血腥的一幕吓晕过去,还有些喝了酒的朝臣当众吐了出来。
但也有好斗者,不免对笼中杀豹的汉子肃然起敬。
汉子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黑豹,然后帮黑豹闭上眼睛,手上再次用力,让黑豹彻底咽气儿。
众人惊魂未定之际,应苍忽然大笑拍起手来,仿佛是为大汉英勇的行为喝彩,又像是嘲笑殷国皆是胆小鼠辈。
总之,好好的宫宴,现在闹得很不体面。
圣上就要发火,便听应苍道:“本是想要献上黑豹,供圣上和诸位殷国大人赏完,没想到黑豹初来宝地,并不习惯,竟在殿上出了这种意外,真是可惜可惜。”
血腥味已经飘到圣上和谢皇后跟前了,谢皇后方才就受了惊,现在闻到这味道,直接干呕了一下。
圣上连忙着急凑过去,关切道:“皇后,你还好吗?要不要叫御医?”
一旁的洛嫔同样一脸着急:“皇后娘娘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快些下去歇息吧,皇子比国宴更要紧!”
洛嫔不说还好,洛嫔一说,谢舒瑶就更不可能下去了。
她是一国之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殷的体面。
今日的国宴是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国宴,意义重大,便是大殷的朝臣贵女们都害怕了,难受了,她也得强撑着。
而且不知是腹中的皇子争气,还是真的没事,干呕过后,谢皇后便不觉得难受了。
谢皇后只是让依云去给她端一碗保胎药来,便又直起身子,一副大家风范对圣上道:“臣妾无事。”
洛嫔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应苍也走到兽笼旁边,对里面的大汉问道:“费逸春,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费逸春忽而痛哭出声:“我的豹子!我养育了五年的豹子啊!”
费逸春个子高大,竟当众痛哭,着实有些滑稽。
圣上看着殿中满地狼藉,满脸阴沉道:“怎么?凉使的豹子在大殷国宴上失控,险些跑出来伤人,还要大殷给你一个交代不成!”
费逸春人还在笼子里,拳头用力砸了一下铁笼:“费逸春自然不敢!但费逸春有句话想要问圣上。”
圣上道:“问!”
费逸春道:“费逸春方才想要出去,圣上为何不让他们开门!”
圣上道:“为何?倘若将铁门打开,那畜生跑出来,伤了大殷官员该怎么办?”
费逸春自嘲一笑:“原来在圣上眼里,大殷官员才最要紧,我凉使却可以随便投喂兽口。”
圣上脸色有一瞬的扭曲:“朕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你休要曲解!况且这畜生伤人,本就是你凉国之过。”
费逸春红着眼问道:“按照圣上这么说,便是我死了也活该!”
圣上用力拍了一下御案:“胡搅蛮缠!”
应苍这个时候才站出来打圆场:“圣上息怒!费逸春爱宠死了,他伤心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黑豹本是想要赠与殷国,以昭两国同盟之好,出了这种意外,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圣上又要发火,应苍紧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方才虽然惊险,可殷国未伤一人,反倒是费逸春伤痕累累,便是看在这个份上,还请圣上息怒。”
这番话下,圣上心里有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发了,只能一挥手,示意宫人收拾残局。
宫人将铁门打开,把奄奄一息的黑豹拖下去,清理满地血污,以及把方才晕倒的人搀扶下去,吐得地方清理干净等等。
国宴才刚开始,还有一礼没有献上,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得太难看。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圣上就像是脱力一般,坐在龙椅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宫人的速度还算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将殿内打扫干净,又捧上来熏香,遮盖住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是凉国对大殷的挑衅,奈何家底薄弱,只能忍耐,任由国宴流程进行下去。
圣上想问第三件礼物是什么,就见应苍与费逸春低语几句,然后应苍便站出来道:“还望圣上见谅,费逸春心情难过,想要对殷国的勇士发出比武挑战。”
圣上看着费逸春强壮如牛的身材,下意识便拒绝了:“大殷礼仪之邦,从不在宴会上比武动刀,凉使若真想比试,就等国宴结束,再寻人挑战吧。”
应苍看了费逸春一眼,费逸春便上前一步道:“殷国这是不敢应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