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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战的狂喜还未在指挥部里完全消散，巨大的战术屏幕上那刺眼的“0：48”依旧闪烁着金光，像是一座刚刚铸就的丰碑。
然而，地平线上升腾起的滚滚烟尘和大地传来的愈发剧烈的震动，却像一盆冰水，将宋振华从那短暂的胜利喜悦中猛地浇醒。
屏幕视角切换，高空侦察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清晰地显示出，上百个黑色的钢铁巨兽正排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楔形阵，如同涌出地狱的钢铁浪潮，朝着宾州的防线滚滚压来。
每一台“天启”坦克的周身都覆盖着那层淡蓝色的能量薄膜，在阳光下折射出不祥的光晕。
它们那两根并列的、粗大的155毫米炮管，像是巨兽呲出的獠牙，充满了毁灭性的压迫感。
刚刚因为空战大胜而舒展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宋振华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从云端猛地坠回了谷底。
该死的，他们这是要拼命了！
空中的胜利固然辉煌，但它无法直接转化为地面防御的优势。
“天启”坦克的“力场护盾”依旧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让这股钢铁洪流冲破防线，那宾州共和国经营了数月的阵地，连同后方的城市和无数生命，都将在顷刻间化为焦土。
“命令！99A主战坦克一营、二营，立刻前出至预设阵地，准备迎击！”
宋振华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嘶哑。
这是他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最本能的反应——用坦克对付坦克。
“等等，宋总！”
一个平静而有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方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个科幻感十足的指挥舱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他那杯万年不变的清茶。
他轻轻按住了宋振华即将拿起通讯器的手。
“先别急着让我们的弟兄们上去拼命。”方宇的眼神依旧清澈，仿佛眼前的钢铁洪流不过是屏幕上的一些像素点，“99A是好样的，但现在上去跟开了‘无敌’的对手硬碰硬，除了白白增加伤亡，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说怎么办？！”宋振华猛地回头，语气有些急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过来吧？再有十几分钟，他们就要进入主炮射程了！”
“先用重炮招呼他们。”方宇指了指战术地图上标示出的几个炮兵阵地，“不用追求什么精度，进行无差别覆盖式轰炸就行。目的不是为了摧毁他们，那做不到。我们只需要……让他们慢下来。”
“慢下来？”宋振华愣住了。
“对，慢下来。”方宇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我藏起来的那个‘大家伙’，需要一点预热的时间。等它准备好了，这些铁罐头，就都是靶子。”
“大家伙”？宋振华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那个代号为“雷神之锤”的秘密实验室，以及那足以洞穿一切的恐怖炮弹。
但……那东西真的能对付“力场护盾”吗？原理完全不同啊！
一股巨大的疑虑涌上心头。
这不是一场演习，这是决定数万人命运的决战。
任何一个错误的决策，都将万劫不复。
他死死地盯着方宇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小方，你跟我说句实话。你那个新武器，有几成把握？你确定它一定奏效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不奏效，让对面这上百辆坦克推过来，咱们……就全完了！”
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一边，是自己麾下数千名最精锐的装甲兵的生命。
另一边，是方宇那看似云淡风轻，却总是能创造奇迹的承诺。这道选择题，太难了。
面对宋振华那几乎要将人看穿的目光，方宇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动摇。
他放下了茶杯，表情变得无比认真，然后，他缓缓地、却异常清晰地点了点头。
“宋总，我拿我的人格和性命担保。”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安心的力量，“一定没问题。要是真出了问题，您不用找别人，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扛。您直接拿我方宇试问。”
这话，掷地有声。
宋振华与他对视了足足有十秒钟。
在那双年轻而深邃的眼眸里，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犹豫、吹嘘或是侥幸。
他只看到了绝对的自信，一种源于对科学原理的透彻理解，和对自身造物的绝对掌控。
最终，宋振华紧绷的肩膀，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也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转过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拿起了通讯器。
“接炮兵指挥部！我是宋振华！”他的指令清晰而简短，“坐标XXX.XXX到XXX.XXX区域，所有远程火箭炮、所有155毫米自行火炮，立即执行‘焦土覆盖’计划！”
“3号弹药基数，无差别饱和式轰炸！重复，无差别饱和式轰炸！”
下达完命令，他放下了通讯器，平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指挥部里，能听到所有参谋人员忙碌而有序的指令传递声，以及远方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炮弹出膛声。
“将军……”宋振华身边的一名年轻副官，看着老将军的侧脸，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口吻低声问道，“您……您就这么相信他？万一……万一……”
“没有万一。”
宋振华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正不紧不慢地走回自己指挥舱的年轻背影，眼神复杂，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笃定。
“这小子……”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副官的问题，“……他敢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的时候，那就一定没问题。”
“这些年，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吹了牛而办不成的。”
老将军的脑海里，闪过了歼-20的横空出世，闪过了无人机蜂群的漫天飞舞，闪过了刚刚那场0：48的空战神迹。
一次又一次，那个年轻人用事实，刷新着他对“可能”与“不可能”的认知。
既然这小子说行，那就一定行。
我这条老命，还有这几千个好小伙的命，今天，就赌在他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