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828 分崩离析

其实这番安排还不是此次大规模北上进剿林丹汗的全部，因为在辽东地区还趴着另一头伺机而动的饿狼，大金国。

不管皇太极会不会倾尽全力出动八旗精锐，去营救一个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盟友的潜在竞争对手，做为战役的设计者，都必须把有可能变化的一切参数考虑进去，并找到相应的解决办法。

于是朝鲜国内的政权变动就成了洪涛牵制女真人的点睛之笔。本来想当墙头草两边不得罪，还计划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李珲被一场大火烧死了，继任的李倧和重新获得自由的王大妃，目前必须也只能听大明安排。

李倧刚刚登基就切断了与女真的一切联系，召回了前往辽东地区耕种的朝鲜百姓，并在北方长城一线和宽甸六堡附近派驻重兵，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皇太极高瞻远瞩，深谙唇寒齿亡的道理，也不敢轻易派兵北上了。

一旦朝鲜军队发起进攻，再加上神出鬼没的大明海军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登陆，两面夹攻之下，林丹汗是不是要倒霉不一定，女真腹地肯定是要保不住的，两代人攒下的基业也就全毁了。

为了让皇太极的大脑转速再高一些，在大军北上之前半个月，海军舰船就不断出现在盖州卫附近海域，时不时放下小艇靠岸侦查。

同时一艘又一艘的武装货船隔三差五就会停靠在朝鲜铁山港，卸下来的都是粮食和盔甲武器，怎么看怎么像大战来临前的景象。

面对此种局面，各方的反应基本都在预估之中。林丹汗是在三月底得知了明军大举北上的消息，四月初就率领大军钻进了山区。结果还没看到富峪城的轮廓，就在半路遭到了大明陆军的伏击。

由于山区地形复杂，搞不清敌人有多少，刚一接触就吃了亏，扔下几百具尸体不得不向后撤。此后半个月双方接连发生了几次小规模接触战，然后林丹汗就不得不选择了撤军。

没辙，大明陆军太坏，全藏在山腰和密林里，还挖了好多沟渠和洞穴，用肉眼根本看不见。但只要走近了，立刻就会从附近的山坡、树林中射出弹丸。

躲也没地方躲，冲锋还找不到目标，硬生生把大军对决搞成了山林里打猎，谁藏的好谁占便宜。这时候骑兵反倒成了累赘，几乎是响一枪倒下一个，不是人死就是马亡。

而且白天黑夜的不消停，大明陆军不光把人藏在山坡上，还把大炮也弄上去了。居高临下一崩就是好几里远，在哪儿扎营都不安全，往往几炮下来没伤到几个人，黑灯瞎火的乱跑乱冲反倒死伤不少。

这种战法不光林丹汗没见过，手下的将领们也是两眼一抹黑，为了不在山林中有过多损失，只能后撤到少郎河一线，防止明军冲进平原。

皇太极则是不进反退，自打听说朝鲜国内发生了大变故，马上放弃了大凌河一线，把八旗兵全撤回了海州卫一线，做出全力防御的姿态。

喀尔喀五部就别提了，上次一仗令其伤筋动骨，几乎把部落里的能战之兵损失殆尽。现在一看又打起来了，既不敢北上帮助林丹汗对抗，也不敢更弦易辙倒向大明。

全都缩在锦州以北的地区瑟瑟发抖，整天派人往山海关跑，向守将哭诉族中都是老实人，没有不臣之心，求放过。

喀喇沁部的白洪大台吉倒是去了宣府一趟，和杜文焕谈了谈，在得知大明皇帝这次是下定决心要灭了林丹汗之后，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一杯连着一杯，愣是喝醉了。

第二天中午醒酒离开时只问了杜文焕一句话：如果林丹汗失败，察哈尔部的牧场将由谁占据？

在得知大明皇帝打算和喀喇沁部一半一半南北平分后，马上表示，如果需要，喀喇沁部愿出兵两万，从西边威胁察哈尔部。

这就是部族联盟关系，当部族首领强大，能产生足够向心力时，周围的千百个小部落就会紧密团结起来，要人出人要马给马，高呼我们是蒙古人！

一旦首领不够强，没有足够的向心力了，各个部落立马开始为自己考虑，必要的时候立马翻脸毫不犹豫。然后开始说我是喀喇沁部，我是喀尔喀部，唯独不再提我们都是蒙古人。

“给杜文焕去信，让他转告白洪大台吉先不要急，此战有可能会持续到冬天。喀喇沁部可以先关注战况，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林丹汗露了败相，朕会要求他出兵协助。”

洪涛没有同意白洪大台吉的建议，目前还不到收关阶段，攻坚战喀喇沁骑兵也帮不上忙，有他们掺合反倒限制了大明陆军的战斗力。

但也没一口回绝，还是留了个念想儿。假如林丹汗真的一点脸不要，非要保住小命的话，那还就得动用喀喇沁部骑兵向北追击，大明陆军可没那么快的速度。

“陛下，有件事臣考虑了两天，还是觉得让陛下拿主意为好。”自打三卫兵将北上筑城，总参谋部就开始了6*24模式，彻夜灯火不息。

随时接收来自前线的战报，再随时开会给出答复。如果无法决定，就在第一时间入宫汇报。做为总参谋长，袁可立也差不多要吃住在衙门里，一个月下来眼圈都黑了。

“该撒手的时候就撒手，让他们去试试，总不放心盯着，就总也不能独当一面，那还不得把你累死？”

洪涛虽然也不舒服，经常会被从睡梦中叫醒，但总体上讲睡眠还够。看到袁可立憔悴的面容忍不住要多说几句。

“陛下体恤之心臣感激涕零，然身背重责，如不亲力亲为，就算回到家也吃不香睡不下。”

做为臣子，付出了艰辛，能被皇帝看见并予以肯定，自然是很受用的。但袁可立却还要坚持，理由很简单，他没皇帝那么大心，前方打着仗呢还能去太液池钓鱼玩。

“那就赶紧说，说完了之后回去睡觉！”洪涛并不是真心大，而是无所谓。但他知道很多人不可能无所谓，也就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