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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乔从空间放出冲锋舟。
黑色的橡胶艇“砰”地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周野翻身跃入，发动机随即轰鸣起来，在死寂的海域里撕开一道急促的浪痕。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颗坠落的卫星。
卫星的主体早已沉入深海，或是早在坠落时便已四分五裂。
毕竟，卫星进入大气层的时候，会因为空气摩擦产生极高的温度，甚至可达上千摄氏度，大部分结构会燃烧或是解体。
如今只剩下成片的残骸散落在水面上，反射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周野俯身，伸手捞起一块扭曲的钛合金碎片。
海水从指缝间滑落，露出上面被高温灼烧后依然清晰的标识——华国气象卫星，编号“争云-4”。
“是华国的气象卫星。”他低声道，指腹摩挲过那行褪色的漆字，眼神晦暗不明。
贺乔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扫视着四周。
更多的碎片随波起伏，像一场诡异的金属雨后的余烬。
耐高温陶瓷、断裂的太阳能板、焦黑的电路模块...
这些曾经精密运转的科技造物，如今不过是末世汪洋里的又一批残骸。
远处的天空，再次出现新的火球。
而且，这个火球更大。
贺乔摸出军用望远镜。
镜头里，那个火球降落的地点在风暴墙之外，贺乔看不到它的降落地点。
只是，在黑烟柱中，隐约可见某种环形结构的残骸正在解体。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那绝不是普通卫星的构造。
“轨道舱...空间站的重要模块。”周野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块。
他曾在组织里接受过航天器识别训练。
贺乔的喉咙发紧。
前世，直到她死在末世第四年，人类的空间站依然在轨运行。
虽然有卫星损毁，但那是极少的部分。
最起码，她在死前，并未在M市基地见过或听过有卫星陨落。
阮明月死前还提到过，在末世第五年，人类利用卫星预测台风路径的事。
可现在，末世的第三个年头，人类就失去了俯瞰地球的眼睛。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岁华部落，沈南槿告诉她，最近两年会再次发生大地震，震级更是超过极热前那一次。
这个预测，就是中央基地的专家根据卫星传回的数据做出的判断。
可现在。
所有卫星，甚至太空站都开始坠落...
这个世界正在加速脱离她记忆中的轨迹。
没有卫星预警，接下来的极端天气会像隐形的死神。
而人类，连躲闪的机会都将失去。
晨光中，两人相对而立，海风卷着硝烟味从坠毁的卫星方向吹来。
仔细看，天空的颜色，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贺乔望着远处尚未散尽的浓烟，“从今天起，住在海滩吧。”
她突然开口，声音干涩。
周野太了解贺乔说一不二的性子——这看似随意的提议，实则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若中央基地的预测无误，14级地震或以上级别足以让海岛深处的岩壁崩塌，而开阔的沙滩至少能提供逃生空间。
“我也那么觉得。”周野放出那辆豪华房车，“阿乔，这辆房车给你睡。”
贺乔抿了抿唇，又送东西给她？
半年来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周野，她发现这个男人眼中曾经灼人的执念，如今化作了一泓静水。
他的轮廓比记忆中更锋利，额头多了道新鲜的疤痕，可能是刚刚被卫星碎片划伤，却意外地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下来。
“不用。”她顿了顿，意识到语气太过生硬。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周野刚刚还忙着来救自己。
她补充道：“我有露营车，还有车厢小屋，还打算直接把石板平台整个挪到海边，到时候若真有大地震，直接把整个石板平台收入空间即可。”
“你自己睡吧。”最后，她加上这一句。
周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贺乔。
当然，在他的认知里，他爬上树用望远镜隔着数公里的距离偷看并不算见到他的阿乔。
目光细细描摹着阿乔的变化——被阳光吻成蜜糖色的肌肤，流畅如人鱼般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双不再紧绷的眼睛。
他贪婪地将这些细节刻进记忆，好填补那些望远镜也看不真切的日夜。
他听到贺乔的拒绝，似乎在意料之中。
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诚恳，“阿乔，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事，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队友，只要我们还在一起，还一起活着，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
“甚至，”周野开了个玩笑，手臂肌肉随着动作绷紧，“论战斗力，我可不会输给那匹老狼。”
“好。”贺乔痛快答应。
只要不说结婚，不说什么爱情，周野别说当狼、当朋友、当队友，就是当她爸、当她爷爷，她都无所谓。
反正，那两个人早就成骨灰了。
周野可比亲爸、亲爷爷对她还好。
可谁知，周野继续开口，“就从邻居开始吧。”
贺乔一口气没上来：“大可不必。”
但下一秒，看到周野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迹顺着高挺的鼻子流到性感的嘴唇。
“贺乔，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她痛苦的闭上眼睛，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犯花痴。
周野这人，实在是太帅了，仿佛每个汗毛孔都是按照她的审美长的。
“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随着周野的声音落下，贺乔鬼使神差的点头。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野的身影冲出去，“我先去住的地方收拾东西，一会就回来。”
她只能冲着周野的背影喊道：“你停那边，我靠西边。”
回答她的，是周野欢快的声音：“好嘞。”
海边。
S89特种作战队，队长雷鹏抬手示意全队止步。
咸腥的海风卷着沙粒拍打在防弹面罩上，队员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通讯兵第三次尝试连接卫星信号失败后，终于放弃了：“队长，我们跟基地彻底失联了，卫星最后定位显示目标就在这片海域，但...”
雷鹏摘下战术目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半年的追踪，跨越整个华国，最终却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岸线断了线索。
他挥了挥手：“分散侦查，重点询问附近幸存者。”
三小时后，队员们带回来的情报令人沮丧。
破败的临时住所，面黄肌瘦的幸存者们对直升机毫无印象——这也难怪，雷鹏后来才意识到，卫星传输的影像因为信号延迟，显示的其实是半年前的画面。
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谁会记得半年前天空掠过的黑影？
“收队吧。”雷鹏刚下达命令，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礁石后探出头来。
那是个不超过十岁的男孩，右眼蒙着脏兮兮的布，左眼却亮得惊人。
“喂，大兵！”男孩的声音嘶哑得不似孩童，“给一根火腿肠，我就告诉你直升飞机去了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