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之下,众生平等。”,西奥多顶着恶魔略带恨意的视线,低下头虔诚的祷告着。
现在已是深夜,无尽的夜把月掩住。除了刚才提灯散发的光芒和熊熊燃烧的烈火,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这片永无止境的长夜。
但随着西奥多的祈祷,他的后背突兀地生出一对洁白的羽翼。它温柔地包裹三人,羽翼上发着点点光亮。
“主说,众生平等。”
话音刚落,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座天平。倾斜的天平慢慢回到原处,恶魔身上突然出现了无数道骇人的伤口,血如决堤般涌出来。
普瑞娜看准时机,无数道锁链缠上了恶魔的身体。轻轻一拉就分崩离析,神父伸出手,光照在恶魔身上,他就如清晨的露水被光一照就散了。
“结束了。”
阳光穿透黑夜,照耀在红房子上。门外传来了马蹄声,推门一看,中心区里,一辆马车刚好从门外驶过,大街上人来人往,真是热闹。
西奥多失去了知觉,向后倒去。普瑞娜伸手想去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神父一手扶住了她,一手托住西奥多。他小心的把人放到地上,手臂还有些颤抖。
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此时他们需要的就是休息。过了好一会儿,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神父捡起了被打的四分五裂的提灯。
提灯已经支离破碎,他小心地取出里面的蜡烛,蜡烛上出现一点火光,很快,蜡烛就被点燃了。
那火光很微弱,让人担心是不是轻轻呼口气就能把它熄灭。
神父把蜡烛放在西奥多边上,火苗从灯里跳出,没入西奥多的额头。
西奥多身体没受到伤害,只是刚才的那一幕已经让他精神受到了重创,估计要在床上修养好久了。
“没事。”,神父松了口气,为普瑞娜解释起来,“他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暂时醒不过来,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普瑞娜应了一声,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刚才的战斗也消耗了她不少精力,如果不是坚定的意志,她早就昏倒在这里了。
“大家都辛苦了。”,神父把蜡烛放在他们边上,向二楼走去。“我去找找霍柯厄少爷还有那个小倒霉鬼,你就先在这休息吧。”
在普瑞娜的感知中,似乎有只讨厌的鸟儿一直在她旁边叽叽喳喳。她有些不耐烦,直接一拳打过去,世界清净了。
“………”
“怎么办?”,艾普罗斯求助的看向卡特亚,卡特亚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淤青,像是被别人打的。
“继续叫吧,不过这次你来。”,卡特亚一身黑气站在角落里,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在艾普罗斯坚持不懈的骚扰下,普瑞娜终于被叫醒了。普瑞娜刚醒来注意力就被卡特亚卡特亚吸引了。
她关切的问,“你怎么了,脸上怎么有伤。是被谁打的?”
“………”
糟糕,卡特亚看起来更生气了。必须要说些什么来打断这尴尬的氛围。
“看到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艾普罗斯拿过卡特亚手里的石头,献宝似的递给她,“这护身符是我们在之前的杂物间找到的,可能有什么用。”
卡特亚没有说话,他打量的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弗罗拉在进门的时候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算了,等下问问情况。
普瑞娜接过护身符,打量了一会,为他们解释说,“这个是玉石,似乎有辟邪的功效。不过这个………”
在她眼里这护身符上微微发出了荧光,仔细看起来还有些诡异。她把护身符扔到地上,啪的一下,护身符裂了,一颗红色珠子滚了出来。
“这护身符你们哪里来的?”
卡特亚把他们刚才经历的事情跟普瑞娜解释了一边,并且着重说了一下弗罗拉的情况。完了,他犹豫的问,弗罗拉还有救吗?
普瑞娜听完了他的话,有些不太确定告诉他,“灵魂卖给别人的话,这个人就会听从她灵魂的持有者。现在恶魔死了,按理来说,灵魂应该是属于她自己的。”
“所以……”,卡特亚希翼的看着她。
“所以她现在已经自由了。她可能已经走了,去往死亡的乐园了。”
卡特亚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他苦中作乐的想,这也算是这几天来唯一的好事了吧。
“对了,我不是安慰你啊。”,普瑞娜不在意的说,“她做的那些,只是在不违背命令的情况下尽力帮你。”
说完,她捏起地上的红珠子。仔细的观察着,珠子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个点?她有些好奇,拿着珠子凑近了蜡烛。
如果有什么不洁的东西,这玩意碰到火就会被烧成灰了。毕竟,这可不是一般的火。
那红珠子一遇到火就像一个海绵一样,突然开始膨胀起来。到最后竟有一个人那么大,仔细看里面好像还有个人形。
“父亲。”,卡特亚连忙凑上去,在确定是他父亲后急的围着珠子不停地转圈圈。他略带哭腔祈求着,“普瑞娜小姐,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我父亲?”
普瑞娜有些为难,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她看着珠子里的杰弗理,突然想到了以前自家养的小鸡仔,好像跟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要不?”,普瑞娜有些不确定的说,“你把他划开试试看?我感觉他好像有点不太好。”
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杰弗理的呼吸突然急促,他在珠子里胡乱的挥舞双手,似乎想把珠子撕开。
卡特亚有些犹豫,但看着杰弗理撕扯的举动越来越大,他拔出剑把珠子割了一个小口子。
杰弗理找到了那个口子,双手一撕出来了。珠子像是决堤的河水一样,吐出大滩大滩鲜红色的粘液。
杰弗理是出来了,可他的身后,还有一条条鲜红色的细线连着他和珠子。卡特亚眼神不善,一剑就砍了这些烦人的细线。
艾普罗斯凑上去,拿起这些掉落的细线捏了捏,随后,他又沾了沾地上的粘液。看着虚弱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杰弗理,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地上的这些,不就是那略微浓稠的血液。而红线,他仔细的搓了搓感受着手感,是肉。在他眼里,这个红珠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宛如鸡子,由鲜血与肉构成的卵。
他放下红线,怀疑地看向不远处的杰弗理。
不远处,卡特亚正拿袖子细心的擦拭着杰弗理脸上的粘液,随着粘液被擦干净,杰弗理睁开了眼睛。
两双碧绿色的眼对视着,一滴水掉在杰弗理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愣愣的擦去脸上的水。
“父亲?”
“父亲!!!”
卡特亚反应过来,眼泪夺眶而出,他指着杰弗理骂道。
“你为什么要召唤恶魔?你为什么要献祭弗罗拉?杰弗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给我们留下一大堆烂摊子,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卡特亚……”,泪水如雨珠打在他脸上,杰弗理颤抖的伸出手,随后抱紧了卡特亚。耳边的哭声渐渐变小,随后而来的是细小的哭诉声。
“父亲,弗罗拉死了,家里的仆人也死了,父亲,您在哪里啊?您为什么不出现?”
杰弗理轻轻地拍着卡特亚的背,无声地安慰他。卡特亚报复的推开杰弗理,站起来收回剑,试图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脸上的泪痕已经出卖了他。
虽然他很想多和父亲相处一会,不过还是先干正事。
他注意到普瑞娜的视线,扭过头去。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边严肃的说,“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先去通知骑士团和教会来。你们先收拾一下吧。”
卡特亚把外套披在杰弗理身上以防他着凉。之前的衣服已经被粘液浸湿了。
普瑞娜见他要走连忙强撑着起来想跟出去,但是很快又跌坐回沙发上。
卡特亚看着这几个人,有些疑惑的问,“是不是还少了一个,那位神父去哪里了?”
“他去找你们了,就在楼上。”,普瑞娜放松地说,她现在整个人都躺在沙发上恢复体力。西奥多倒在她旁边,看上去睡的挺安稳的。
“你们先去通知,随便再多叫几个人,我们这样可是起不来了。”
“行。”
卡特亚走出房门,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街道拐角。
“你不去吗?”,普瑞娜疑惑的问。
艾普罗斯伸了个懒腰,拒绝了她。“不了,我还是和你们在一起,毕竟,我只是一介平民,去了也没人理我。”
杰弗理坐在地上,看着卡特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他那双碧绿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汪潭水。
艾普罗斯坐在一边,时刻注意着杰弗理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那双碧绿的眼中,到底是清澈的潭水,还是无尽的深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