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平时都会带孩子们去做一些适合孩子们做的工作。比如唱诗班,或者做一些手工小玩意,得到的报酬里会特意分出一些给孩子们。
久而久之,艾普罗斯也攒下了些积蓄,不是很多,通常被当成零花钱。他准备先去集市上用些索拉买了几捆结实的麻绳,再去铁匠铺打柄锋利的匕首。
“先生,爱心之家的红眼睛先生。”
艾普罗斯有些疑惑的四周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红眼睛,明显就是在说他,但特意提到爱心之家就很不寻常了。
“往这看,我在这里。”
那道声音又传来了,艾普罗斯环顾四周,把视线锁定在一条离这不远的小巷那,在确定了方向后,他抬脚往里面走。
小巷内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特意拿一个简陋的面具遮挡住自己的脸,站在小巷口,怀里抱着一个木箱。
“小先生,能帮我把这个箱子送到爱心之家吗?”,女人半个身体都被阴影遮盖住,但仍然能看出,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
艾普罗斯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过去。
喂喂,谁会帮一个陌生人送东西啊,又不是人人都是傻子,而且那里面如果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怎么办。
“好吧好吧。”,女人把箱子放在地上,后退了几步。“我把箱子放在这里,你想带走就带走。”
说完,她就消失在了黑暗的小巷内。
等脚步声完全远去后,艾普罗斯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箱子,里面是几件女孩子的衣服,角落里堆着有些污浊的宝石。在衣服的下面,是一些柔软的面包。
想起附近的建筑,艾普罗斯大概猜出那女人的身份了。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合上了箱子,把它放在小巷的角落。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还有事要办,暂时不能回应这位母亲的期待。
在他身后,“红苹果”街道灯火通明,几个漂亮的女人站在巷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有不少男人路过的时候被勾走了魂,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是你啊。”铁匠达伦热情的和艾普罗斯打招呼。“怎么,又来帮修女们跑腿啊。这次要做些什么?是铁锤?还是些农具?”
在爱心之家里,稍大些的孩子经常会和修女们一起去集市,帮修女们提些重的东西。一来二去,集市上的人也很他们熟悉了起来。
“是一把匕首。达伦叔叔。”,艾普罗斯笑着回答他。似乎每个见过他的人再见面的时候都能认出他,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太过显眼了。
毕竟红色的眼睛,存在这种眼睛的不是恶魔就是兔子。但艾普罗斯两者都不属于,他是一个异类。
“匕首?”,达伦有些惊讶,“修女们要这东西去干什么?”
“不是修女们要的。”,艾普罗斯伸出手来,把德勒放在桌子上。“是我要的。我很快就要离开孤儿院了,之后估计会当个冒险者。”
“没关系。”,达伦安慰他,“这几年先当冒险者磨练磨练,过几年服了兵役才能过上好日子。”
在佐罗斯,基本上每个四肢健全的男性都得去军营里走一遭。这是佐罗斯独有的军队文化,没有当过兵的男性会被别人看不起的。
看着艾普罗斯不信任的眼神,达伦连忙为自己辩解说,“别不信啊,德尔克陛下还是很仁慈的,只要你有了军功,就能换个几亩地。”
“到时候呀,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农场,再娶一个漂亮的姑娘,生几个孩子,那才叫做生活呢。”达伦一边说着一边幻想着,“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岁,就会去战场上走一回,可惜,人老啦!”
艾普罗斯朝他笑了笑,顺势转移了话题。“达伦叔叔,这些钱能打把锋利的匕首么?”
“够了,够了。”,达伦笑着拿走了那几个德勒。“到时候,我给你小子打个最锋利的匕首。”边说着,他边从铁匠铺里翻出了几块黑色的矿石,开始锻造起来。
“多久才能拿到这匕首?”,艾普罗斯趴在桌子上,看着达伦一下又一下敲打着这赤红的铁。汗珠从他额头上滚下,落到赤红上又消失不见。
“明天就可以。”,达伦回答他。最近是秋收的时候,为了这个秋收,他早早就打好了许多农具。在别的铁匠铺不分昼夜地忙碌的时候,他早就在铺子里休息了。
“对了,达伦叔叔。我可以放些东西在你这吗?明天我再来拿。”,艾普罗斯说着,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了那三捆麻绳。
“可以。放到那边就好。”,达伦看了一眼,没多想就同意了。
得到达伦的许可后,艾普罗斯把麻绳放到了一边的农具旁,接着他在集市逛了一会。等到夕阳西下,黑夜降临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的准备回去。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逃学了却不得不回家的小孩。
回去的时候,他又路过了那条小巷。令他有些意外,那箱子还放在原处。这条小巷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更别说会注意到阴暗角落的一个普通的木箱了。
艾普罗斯走到角落蹲下。箱子里的东西还好好的,一个不少。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还有些男人的叫骂。
艾普罗斯思考了一会,看着那个堆在角落里的木箱子发起了呆。突然像是被远处的喧闹声惊醒。他抱起箱子,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红苹果。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两轮月亮一左一右地挂在天空两侧,照亮了整个夜空。就快到爱心之家了,艾普罗斯放轻了脚步。
他特意等到晚上回来,就是为了在大家睡觉的时候悄悄地混进去。以此掩盖自己失踪了一天的事实。
艾普罗斯相信,以自己和那群“家人”的关系,如果不是修女特意问起来,他们是不会说的。
才刚刚进了爱心之家,艾普罗斯心里就暗叫不好。远远看去,爱心之家里有一间屋子亮着光。好巧不巧正是睡觉的屋子。
估计已经被发现了。
也是,一个人失踪了一整天,不被发现才怪。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艾普罗斯也不特意放轻脚步了,而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进门前,艾普罗斯翻开箱子,拿走了几颗污浊的宝石。才盖上箱子,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房间,出乎意料的是,等在这里的不是修女,而是西奥多修士。
他瞬间就泄了气,如果是修女们倒还好,她们平常都不怎么管他,但是西奥多的话………
艾普罗斯往周围瞟了一眼,可以看见,这群家人们正集体躺在床上装睡。呼噜声都装的有模有样的。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走上前去。西奥多看起来非常平静,他没有理艾普罗斯,径直走了出去。
“艾普罗斯,跟上来。”
艾普罗斯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西奥多走了出去,怀里还抱着那个木箱子。他们穿过阴暗的长廊,来到空空荡荡的院子里。
他们刚走,房间里就爆发一阵欢呼。这些少年们也不装睡了,趁着没人看守他们,一个比一个闹的欢。
而这一切,艾普罗斯也没办法感受到了。他现在正站在院子里,接受西奥多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逃跑?”,西奥多压制着怒火,尽可能和蔼的问他。“你明明知道,只要过了最后的考核就可以加入晨曦教会了。”
艾普罗斯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我不想去教会啊,我又不信明阳。”
看着艾普罗斯这副样子,西奥多无奈地捂住了头。“晨曦教会并不在意信仰的深浅。他们在意的只是你做出的事。”
“只要你心地善良,热于帮助别人,都是明阳的信徒。”
鬼信啊,只有小孩才会信这种话。
“哦。”,艾普罗斯眨了眨眼,他开始解释说“那不是很好吗?有的是人当他的信徒,所以为什么我要加入教会。”
为什么?
西奥多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已经绝望了。比你大的孩子都被爱心之家放出去自力更生了,不仅如此,还欠下了一大笔抚养费等着他们去还清。
而加入了教会不仅能让这些债务一笔勾销,还能保证你终生吃喝不愁……
他开始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教的有点天真单纯了。艾普罗斯好像看清了他内心的想法,说出了一句让人更为窒息的话。
“钱这种东西,不是挺好赚的吗?”,艾普罗斯抬头,直视着他。只要不被抓到,钱什么的,确实是很好赚。
偷窃,抢劫,赌博,杀人,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都能得到那些钱,如果不是因为爱心之家看的太紧的话……
唉,西奥多放弃了,这又不是几十年前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晃出自己杂乱的思绪,转而询问艾普罗斯。
“不想进教会,那你想干什么呢?”,他的怒火已经随着刚才乱七八糟的思绪一块儿散去了。
现在他准备改变战术,试图把艾普罗斯从邪道上拉回来。
果然,艾普罗斯听进了他的话,开始思考起来。没过多久,他就给出了回答。“我想……去旅游。”
“可以啊。”,西奥多没有反驳他,而是耐心的跟他解释。“但你要有钱,非常非常多的钱。如果你没有钱,去哪里都活不下去。”
“我可以一边旅游一边赚钱。”,艾普罗斯解释说。但很快被西奥多打断,“你的吃住怎么解决,谁给你付钱?”
“我可以找一个人来给我付钱。”,艾普罗斯很快想到一个主意。又被西奥多给拒绝了。“那不是你自己的钱。”
眼见他们这样说了好几轮,谈话还没有结果。艾普罗斯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服了软。
“好吧,我留在教会。”,艾普罗斯极不情愿地说出了这句话。“忘了跟你说,我之前其实已经向教会提出了成为外部人员的申请。也就是说,我不久后会过来给教会的人打打下手。”
“那你这是?”,西奥多有些语塞。艾普罗斯低下头,做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只是试探一下你而已。”,说完,他抬起了头。“你就这么想我留在这吗?”
“也不是。”,西奥多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想让你以后过的好一点。”
艾普罗斯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其实没有你,我也会留在教会的。”,艾普罗斯诚恳的说。
其实这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西奥多相信他艾普罗斯才这么说。果然,西奥多看起来已经相信了的样子。
“………”
“对了。”,艾普罗斯把手中的木箱子递给他。“这个给你,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给我的。”递给他木箱子以后,艾普罗斯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留下西奥多一个人在原地。
西奥多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个月,她又来送东西了。随后他把箱子合上。带着箱子走进了爱心之家的深处。
………
房间里到处都是散乱的枕头和被子,关系好的少年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起,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这些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快把屋顶掀翻了。
吱呀———
门开了。艾普罗斯走进来,那些少年们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坐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间,居然没人搭理他。就连最想找他说话的菲特,都被安格斯拉走了。
艾普罗斯对于这样的场景也是习以为常了。他走过挤在一起的床和嘀嘀咕咕的少年。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床位,坐了下来。
他的床位在房间的角落里,孤零零一张床放在角落,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这皎洁的月光。和房间另一边的热闹非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群少年们有意无意的,都放轻了说话的声音。他们挤在一起,悄悄地看着角落里的艾普罗斯,见艾普罗斯对他们的行为有反应,说话声不自觉又大了起来。
艾普罗斯丝毫不被他们打量的视线影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好眼睛开始睡觉,那群少年们还在聊天。
“安静。”,艾普罗斯忍不住喊到。声音就好像被偷走了一样,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在黑暗中,少年们各个睁大眼睛,僵住身体。就好像一群炸了毛的小猫一样。
听到艾普罗斯呼吸声逐渐平缓,知道他已经睡了。他们也放松了下来跟着一起躺下来,乖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