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的战术简单,先派骑兵与西贼前军纠缠,两翼的步兵形成合围之势,中军的弓弩手掩护攒射,在幻想中把西贼一网打尽。
可惜大宋的军官便是有这般高超的军事素养但是个个心怀鬼胎,每每实战之时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主将不和各自为政,行错一招满盘皆输。
大宋的武将本都是养寇自重习惯的人物,西北无仗可打之时他们便无油水可捞,谁会卖力去打仗。
武将们个个都门清,西贼口气挺大实力却不是很强,只能拿老百姓出出气,碰到大宋的坚城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正不会死,朝廷的饷银还会源源不断的送过来,谁不愿意这仗一直打下去?
待到放马南山强弓还库之时,他们就得回家养老养猪,上朝之时得受那些文官的鸟气,日子可是人过的呀?
武将不惜死,文官不惜名,只是一句话,做到却是千难万难,纵观千载历史,自认问心无愧能对得起这句话的有几人?
梁川在城头看得见,半天轮战之后,大宋的军阵已然涣散。
大宋的步兵身上都穿着厚重的战甲,行进的速度自然缓慢,两侧的弓弩兵齐射了多轮之后他们才渐渐压上,但是一是党项人的骑兵作风迅如闪电,二是党项人为的都是自己的前程作战勇敢,骑兵自古就是步兵的克星,党项人在马上居高临下一阵砍杀,大宋的步兵只能凭借着重甲的超高防御力才能坚持不瓦解。
步兵介入战斗之后骑兵前军变后军,他们本就金贵,得了一丝喘息之后更不愿意再去白白送命,个个窝在后军坐收渔利,随时准备着情形不对就开跑,主动跑他们是不敢,但是照他们的估计,不多时葛怀敏这个草包啃不下这块骨头就会让部队撤退。
野利玉乞损失了五百左右的战士之后,立即调转马头全军撤退。梁川远远地站在城墙之上看得真切,党项人的部队并没有吃败仗,始终于宋军步兵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现在却突然撤退了,而且阵型不乱,这是要做什么?
宋军看着败退的党项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葛怀敏不懂前线士兵的压力,一看党项人要跑,只当他们是吃了败仗,脸角都乐开了花,鼓动全军,擂鼓震天全军一拥而上,拼命在后追赶逃脱的党项军。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一招诱敌之计!
野利玉乞看着追过来的宋军心里乐开了花,宋军的大将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能打的,其他人就是个棒槌。
葛怀敏想当然,中了人家的奸计。
这下可苦了穿身重甲的步兵了。
他们身上的甲胄名叫步人甲,周身铁片1825片,全重达58斤,由铁质甲叶用皮筋或甲钉连缀而成。试想一下扛着一袋五十斤的米在身上还要跟人家舞刀论剑打太极,这得什么样的体力才能做得到?让他们飞奔起来去追党项人的骑兵,这得是多么缺乏做战经验才能做出来的缺德事?
一万多步兵问候着葛怀敏的
老婆母亲,却只能执行军令,硬着头皮抄着刀枪朝党项人追去,两条腿的去追人家四条腿的,如何整个队形全乱了套。
以少打多自古就有一个打法,那就是先跑,跑得快的先追上自己时就先干掉,跑得慢的后追上等打败了跑得快的再慢慢解决。这才就能完美地避免一个人面对一群人弱势的场面。
定川寨城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守城的士兵庆幸自己在这一场战争中活了下来,他们也大部分是第一次参加战争,前两场战斗上战场的人大多已死在战场上,要么被俘虏成为奴隶,家家户户都有阵亡的人,对于党项人的恐惧已经深入内心。
“杨将军,我去开城门迎接葛大人的人马吧!”
杨琪紧崩了一天的神经也是缓和下来,他向往纵横沙场,但是当战事来临时他却发现自己那么无能为力,还好清理干净了城中的尸体,剩下的人还能活得下去。大战来了,他不能率军出征,守着一方小城,还怕活不到明日。
“好,打开城门!”
“不行!”
梁川高声阻止了他们打开城门的意图。
所有人被这个役丁的声音震住了,敌人不是退却了吗,为什么还不打开城门?
“快看,西贼有埋伏!”
天都山脚下山谷里突然出现在一条黑线,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他们进军的速度极快,黑线好似鱼鳞散状冲击向宋军。
大宋的步人甲天下无双,西夏的铁鹞子同样坚不可摧!
定川寨中的人瞬间都绝望了。
“这是西贼的铁鹞子!”
铁鹞子一出,就代表着李元昊亲自出马,他们是党项人精锐中的精锐,战必克攻必胜,在李元昊手上打出了赫赫威名,无数的大宋铮铮男儿死在了这支部队的手上。
“完了,刚刚是西贼的诱敌之计!”
众人在旁,旁观者清。
大宋的阵型为了追击野利玉乞的游骑早已拖成长条状,而铁鹞子就像一条鲨鱼疾速游走在荒原之上,准备咬上一口这些散乱的小鱼。
铁鹞子飞奔之间一波一波的利箭朝大宋的步兵们射了过来,箭头扎在步人甲人划出一道道火光,却没有扎伤这些步兵半分。
党项人对大宋的步人甲眼热已久,铁鹞子依靠的是冷锻甲,这种甲同样是天下无双的重甲,但是工艺太难了,难得只有少数的党项工匠会这种工艺,金贵的冷锻甲只放到骑兵用,至于大部分的党项骑兵还只能用单薄的皮甲,即便是这样,就让大宋头痛不已!
两股钢铁洪流碰撞到了一起,铁鹞子破不了步人甲的防,步人甲更是拿骑兵无可奈何。手中的长枪一刺一收,专门朝战马下手,这也是唯一能破铁鹞子的地方,铁鹞子破步兵则利用冲击力将步兵撞倒,践踏劈砍,黄土大漠之上血流成河,大宋的步兵完全成了被杀的对象,铁鹞子的损失则少了相对许多。
铁鹞子杀了一阵,
转了一个圈又绕了回去,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发起冲锋。李元昊的大军也随之赶到,兵合一处,三千铁鹞子形成了一堵钢铁长城,泰山压顶一般准备朝宋军形成再次冲锋。
铁鹞子本身就是骑兵,人背战甲骑在马上,那份压力被战马分担了,不用担心力量不足。
党项人不讲什么骑兵战术,从来只有一阵冲锋鱼鳞阵,就是一队带头冲锋,为后队创造时间,后队整备好队伍之与归队的第一队合拢,两队齐冲,现在铁鹞子还有党项人的骑兵全部从刘家峡中倾巢而出,三千人收拢在一起,只要不停地冲击冲击就是了。
铁鹞子父死子承,军中全是相识的军户,三千人在一起,就是一个整体,这股钢铁洪流启动起来,就再难停下来,除非战死!
天啊,原来天都山麓只是黑压压的一线,现在竟然成了棕黑色的洪流,定川寨就像汪洋里的一座孤岛,迟早会被淹没。
城中的人心又沉了下去,本以为将大宋的部队盼到了,现在看到了如此多的党项骑兵,倾尽大宋全国之力只怕也没有如此多的骑兵,这一仗可怎么打?
几场战争李元昊都是拼尽全国之力来打,家家户户出人出马,打赢了立国扬威,打输了整个国家与民族陪他一起疯狂毁灭,什么也不给大宋留下,这才一场旷世豪赌!
场上的局势完全超出了葛怀敏的预料,刚刚明明是西贼败退,从何处又冒出如此多的西贼?
他终于想起来了,夏竦劝他的那句切忌万勿轻敌冒进的意思。。
可是天下已没有后悔药。
追击的数千重步兵只能舍弃掉了。
葛怀敏:“鸣金收拢,结阵御敌!”
所有的步兵又聚拢到一起,后军骑兵派出去为步兵争取时间,原来对阵三千是信心满满,现在两万对三万,谁还有打下去的信心?
三万的骑兵围着两万的步兵,长枪步兵方阵压缩成形防御力还是极强的,这一战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第二天白天,杀得天昏地暗,地上的颜色都变成红色的,还没有分出胜负。
梁川在城头却是看得清楚,大宋这一败是吃定了,要指望这帮人不行了,接下来要怎么熬过围城的日子?
“城中的清水不多子,到明日就没有一滴水灶饭。西贼断了咱们的水源,得想个办法!”
梁川将自己的担心说给了杨琪。
杨琪为大宋的困境感到心痛,却也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梁川的话无疑是正确的,自己再如何大败也还有一座城池可以做依托,处境是比外面的野战部队好太多了。
“但是这城又出不去,哪里来的水?”
“挖井!”梁川眼神坚定地看着杨琪,这是唯一的出路。
杨琪犹豫着问道:“这地下能有水吗?这要挖多深?”
“我也不知道,挖了不一定有水,但是不挖咱们一定会被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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