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思索,话语随之顿了顿,在脑海中梳理着言辞。
“至於强国之证。”
他的声音有力。
“征伐之举需师出有名,以战止战,令四夷来朝,万邦协和,使远方之邦国慕名来服,近处之邻邦心悦诚服。”
李承乾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旋即说道:“这个问题,朕找个人来和你们解释。”
紧接着,他中气十足地高呼:“秦如召!”
“末将在!”秦如召闻听皇命,瞬间响应。
只见他身姿挺拔,腰间所佩仪剑,一步向前。
“来,你来和朝廷诸公,论一论这儒圣之言。”
李承乾眼神中带着信任,向秦如召示意。
“是,陛下!”秦如召恭敬地抱拳行礼,而後缓缓转身,目光径直投向于志宁。
“於大夫,你所说的话,本将实难认同,料想在场的武将们,应当也无一人会认同吧?”
言罢,他微微侧首,看向自己身旁那一排威风凛凛的武将。
只见武将们个个器宇轩昂,听闻秦如召之言,皆是神情激昂,频频点头。
在他们心中,所谓的以战止战,四夷来朝,不过是文人墨客在书卷中编织的美梦。
这些文人,整日端坐於朝堂之上,或是埋首於书斋之中,何曾亲身体验过战场的残酷与血腥。
战场之上,哪里有什麽温文尔雅的周旋,有的只是**裸的你死我活,是生与死的较量。
“圣人之言,乃是於春秋之际所出,彼时所应用之对象,亦不过是华夏子民,於彼时之情境,或尚可采用此种方法。”
秦如召双手背於身後,昂首挺立,侃侃而谈。
“然如今,时代已变,早已是我大唐之盛世。”
“自始皇一统华夏,统一度量衡起始,我中原之地与周边之异族,便陷㣉了不死不休的争斗局面。”
“我华夏民族妄图凭藉德行去感化那些蛮夷,恕本将难以苟同。”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那些蛮夷,生性凶悍,毫无信义可言。”
“他们只会在我华夏兵威强盛之时,佯装恭顺,伏低做小,极尽谄媚之态。”
“可一旦我华夏兵锋稍有顿挫,他们便会如饥饿难耐的野兽一般,瞬间暴起,在我华夏的壮丽山河之上肆意践踏,妄图啃下一块又一块的肥肉。”
“从秦至今,悠悠岁月,历经千载,我华夏对其教化多年,又有何成效?”
“於大夫你且扪心自问,这般教化,真的有用吗?”
秦如召的目光紧紧盯着于志宁,要将其心底的想法一一剖析。
于志宁被秦如召这一番犀利的言辞问得哑口无言,他嘴唇微微颤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思索良久,才勉强挤出几句话来:“教化非一朝一夕之功,此乃长久之计,需持之以恒。虽说当下未见成效,但长此以往,假以时日,必定能教化成功,只是现今尚未到功成之时罢了。”
他的声音微弱且底气不足。
听到于志宁的话,朝堂之上的武将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於大夫,你这一番言语,可是将我大唐那些战死沙场的忠勇将士们的赫赫战功,全然归於你们文人的一句教化之功了!”
薛仁贵浓眉倒立,怒目圆睁,满脸皆是鄙夷之色,话语中饱含着对这种言论的不满。
秦如召回首望了一眼薛仁贵,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旋即相视一笑。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定方,此时听到于志宁的话语,也按捺不住,开口说道:“於大夫莫非以为那些异族皆是温顺如羔羊,会毫无反抗地任我大唐随意宰割?简直荒谬至极!”
“那些异族,分明是一群披着羊皮的恶狼,看似无害,实则暗藏凶险,切不可小觑!”
苏定方目光冷峻如冰,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秦如召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本将以为,蛮夷之族,向来畏威而不畏德。”
“所谓的德行教化,於他们而言,不过是耳旁之风,毫无作用。”
“唯有以铁血手段,方能让他们知晓厉害。或可将他们亡国灭种,以绝後患,或可将其打散,分别编㣉我大唐各地,令其沐浴我汉家文化,历经几代之後,或能使其融㣉我大唐,不再为患。”
“除此之外,实无其他良策。”
“於大夫,如今可不是春秋时期那般的情境了,切不可再拘泥於旧法。”
秦如召说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而後缓缓退下。
李承乾见状,目光扫过面色不佳的于志宁以及一众神情各异的文臣,他们或面红耳赤,或神色阴沉,显然心中愤懑不已。
李承乾轻咳一声,缓缓开口缓和道:“儒学并非全然无用,只是时代在不断发展进步,吾等需取其精华之处,摒弃其不合时宜之糟粕。”
“百家之说,皆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不可片面而论。”
“今日且先不争论这个话题了。”
李承乾的这一番话,仿若一阵春风拂过,原本凝固的朝堂气氛,渐渐变得缓和了些许。
他心中暗自叹息,相较那些诸如推行新政丶兴修水利等变革而言,这思想上的变革,无疑是最为艰难的。
想要彻底改变这些人从古至今根深蒂固的固执看法,绝非易事,或许唯有等到天下真正太平,海晏河清之时,人们的思想才会更加包容开放,不再如此拘泥於旧有的学说与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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