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个徐玄胆子真是不小!”徐州长史王琨把徐玄的书信展示给法曹谢重等人观看,“诸位意下如何?”谢重拱手道:“徐玄区区一介郯城令竟然能把手伸到吏部,这其中会不会有隐情?”“恩,谢法曹所言甚是。”徐州法曹谢重,出自陈郡谢氏,乃太傅谢安二兄谢据之孙,其曾任会稽王司马道子长史,后入徐宗文的大司马府为录事参军,现如今录为徐州六曹之一的法曹。廷尉左监殷景仁与御史台监察御史王华奉命抵达徐州后,徐州刺史沈穆夫立刻派命长史王琨,法曹谢重协助廷尉府、御史台助二人赶往郯城审理徐玄一案众犯。“请廷尉左监观看。”廷尉左监殷景仁看完徐玄的书信后,气愤不已:“以我之见,此事涉及朝中重臣,我等皆需联名上表。”王琨和谢重俱都深表赞同:“廷尉左监言之有理。”“却不知郯城县公此举乃是鸟入樊笼,不如直接把徐氏众人悉数拘来,一劳永逸!”监察御史王华对徐益之涉嫌徐玄一案颇为在意。“嗯……”廷尉左监殷景仁捏着下巴有些犹豫。监察御史王华出自望族琅琊王氏,其曾祖父是丞相王导,其父王廞,字伯舆,是前徐州刺史,现任并州刺史王谧的从弟。出身陈郡殷氏的廷尉左监殷景仁与王谧的关系就更近了,殷景仁是王谧之婿,二人是翁婿关系。对了,殷景仁与前任门下侍中殷仲堪还有血缘关系。殷仲堪与殷景仁之父殷道裕同是太常卿殷融之孙,殷仲堪正是殷景仁的伯父。廷尉左监,属廷尉佐官,阶正六品上,掌逮捕犯人,平决诏狱,比正七品下的监察御史更为显贵!殷景仁从心里觉得单凭一纸书信难以定徐益之的罪,毕竟徐益之、徐泽之父子二人简在帝心,尤其是徐益之作为宗室中唯一有爵位在身且高居刑部尚书之职,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轻易定罪,到了皇帝那这一切最后恐怕也只是口说无凭,无稽之谈!搞不好,还会牵连自己!“不可!”法曹谢重态度决绝,他解释道:“此信中大部皆是徐玄对郯城县公的阿谀奉承之词,溜须拍马之言,并未任何言词谈及二人之间相互勾结,私相授受,收纳贿赂。且没有查抄郯城县公的一封回信,我们还需要详加查探才能有所收获。”“此事症结不在于一封书信。”监察御史王华也反应过来了。长史王琨似乎还在瓮中,他急问:“二位的意思是?”此时又是谢重继续道:“陛下命御史台、廷尉府严查徐玄案,目的是肃清地方,纠察不法,借此良机清除宗室之中的害群之马,以免皇室颜面扫地。而郯城县公父子俱都有功于陛下,陛下的目标自然不会是他们。”“原来如此!”王琨释然,即刻恍然大悟。“那就继续查,尤其是徐殷、徐熙家人,还有徐玄的三族,一个也不要放过!”廷尉左监殷景仁握着拳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好!”王华、王琨、谢重三人异口同声。“徐延之与徐玄关系如何?”不知为何,廷尉左监殷景仁突然关心起了徐延之府中事。“徐延之深居简出,与徐玄并无何交情。”长史王琨没有抬头。“那可有书信?”“没有。”“没有。”“没有!”王琨、谢重、王华三人相继摇头。“不对,这有一封!”谢重眼神突然亮了起来。闻言,其余三人纷纷移步。“此信中笔迹过于俗浅,浮躁的很,这是徐延之次子徐建之的信。”长史王琨突然介入。“哦?王长史怎知?”廷尉左监殷景仁忙追问。王琨细细解答:“去岁春末,徐建之在王使君那里求官不得,跑到我的府门面前,买通了我府中仆役递了一封信还有银子,为我所拒。”王琨言语中的王使君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还留任徐州刺史的王谧。“徐延之家风甚严,其长子官至下邳太守,以清廉自守出名,官声风评甚好,深受百姓爱戴,只是这个次子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未曾出仕,多次结交徐州上下官吏无果。”王琨笑了笑:“父兄廉洁,这徐建之能拿出银子买官,手脚肯定不干净。”“算起来徐延之还是陛下的亲叔叔,这才是宗室贵胄,连徐玄那样偏支旁脉都能在郯城只手遮天,他会不会?”监察御史王华眯起了眼。长史王琨摇了摇头,人心难测,他也不好轻易出言作保。“再查!”法曹谢重捏着手中的书信,郑重其事:“不管是谁,只要有真凭实据或是有百姓状告,都可以立案侦查,上奏天听!”“不错!”王琨从旁附和道。东海太守大狱中,怨声四起,臭不可闻。“冤枉啊,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有谋反,谋反的是徐玄啊,是徐玄!”“一切都是徐玄干的,与我无关啊!”“畜生!”年迈的徐殷一身素服满是血迹,刚遭受严刑毒打的他指着牢中狱吏。“我说!我说,我受不了了!”一双脸肿胀的男子被绑在刑架上,脚底下已经塞满了石砖。老虎凳,是锦衣卫所创的酷刑之一,凡所受此刑者皆如实招供,不敢有丝毫隐瞒!此次奉命南下共同协力审案的除了廷尉府的廷尉左监殷景仁,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王华之外,锦衣卫谍报司从事、徐州校尉,敕封清河县开国男赵允让亦受命审理此案!赵允让曾任梁州锦衣卫校尉,在攻取南郑一役中擒获成公兴有功,开国后成为锦衣卫中除了指挥使庞白、镇抚司从事檀道济之外受封爵位的第三人!“说吧!你受了徐玄和好处,为他做了哪些谋财害命之事?”赵允让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手中的烙铁还没有完全放下。受刑之人名唤徐宪,原名徐宗宪,为避皇帝讳改名,其族支属季父房徐玄一房,当初徐玄提议杀度田公员时当众反对被扇耳光的就是他。“我与徐玄不共戴天,未曾接受他一分一厘!”“那你要招供什么?”赵允让站起身,感觉被耍的他已经提着烙铁准备上前继续动刑。徐宪嘴唇干裂发白,“小人知道徐玄曾经送给徐建之郯城城东百顷良田,那地契当初还是我亲自送到徐建之手中的!”徐宪没有说的是就因此事他多说了几句怨言,徐玄此后便一直看他不顺眼,甚至暗中指使同支族人侵占属于徐宪的家产!“哦?”赵允让笑了:“来人,一字不差,全都记录在案。”“诺!”负责笔录的吏员手中的笔已经重新沾上墨。“说说详情。”“事情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