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长歌 191 死亡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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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路掩映在丛林间，道路弯弯曲曲像一条正在爬行的大蛇。这条如蛇的路上行走着两个俊秀的青年男子，二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路默不作声。其中一个肤色稍黑的自然就是叶衾寒了，他得知柳依依的下落后，立即同良若风下了华山。

叶衾寒与东方蕊在一起的事，江湖中人并没有过多在意。在叶衾寒与女子的纠葛上，他们最在意的还是叶衾寒与莫夕颜的关系。至于柳依依，谁都没有时间去在意。面对突然出现的东方蕊，柳依依未曾见过，不过她相信东方蕊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因为只有极其优秀的姑娘，才配得上她心中的最爱。听良若风说起柳依依的心迹时，叶衾寒羞愧自惭，当即便决定随良若风一起来找柳依依。

此刻叶衾寒的心中，没有东方蕊，没有莫夕颜，当然也把那个让他头疼的翡玉阁抛却了一边。

自从莫家离开遇到良若风后，柳依依就隐住在华山北面的山脚下。这本是一片丛林，原先有零星的十几户人家，良若风怕他们影响了柳依依，就出钱让十几户人全部搬离了这里。这一年多来，柳依依几乎每天对着华山张望，她的眼神混杂着希望和绝望，她心中盼望叶衾寒还活着，却也知道那是非常渺茫的。当时的柳依依和莫夕颜一样，二人坚信叶衾寒活着，不过是给彼此的一种安慰罢了。柳依依就像是一个妻子，每天在山脚下翘首等待她远行未归的丈夫。

天色大亮后，晨雾仍旧弥漫于林间，湿气还是很重。二十几栋房屋毫无规章的错落在这片树林中，良若风指着最靠山的那间屋舍，口中有些不忍道：“柳姑娘就住在那儿，你进去吧。”

叶衾寒一步步走向那栋房子，说不出为何他竟有些忐忑，他迫切地想看到柳依依，又怕她问起关于东方蕊的事。即便柳依依不问，叶衾寒也觉这是二人间的隔阂所在。与柳依依算是近在咫尺，叶衾寒竟开始犹豫起来，每一步也像是承受了千钧之力，缓慢又沉重。屋舍的木门简易又斑驳，看样子就知道这户人家并不富裕，可普天之下的寻常百姓，又有多少能过上充裕的生活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为真实的对比写照。

‘吱呀’一声，叶衾寒将门推开，屋中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叶大哥是你吗？”柳依依的声音微弱中夹杂着欣喜。

阔别两年，那个曾经与自己搭讪起来声音清脆悦耳的柳依依，怎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叶衾寒举步往里走，就看到了躺着的柳依依，她看上去除了脸色有几分苍白和虚弱外，与两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依依你怎么了？”叶衾寒走进看清楚柳依依的样子，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想到甘蓝草真的有解药，而且解药一直在我体内。”柳依依强颜欢笑。

在柳依依的讲述中，叶衾寒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不过他的心也沉到了极点：原来柳依依体内除了甘蓝草外，还有一种她不知名的毒药，这毒药每三年须服食一次解药，否则三年期限一到，体内七经八脉先断，后则是五脏六腑日益衰朽，且中毒者每夜子时夜须忍受钻心疼痛两个时辰。如此到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服此药的人受尽折磨苦楚后才会死去。最为诡异的地方在于，这种毒药却是甘蓝草的解药。一旦毒性在人体内蔓延开来，甘蓝草的药性就会被其清除，柳依依此际当然也已经记得以前的事了。原先叶衾寒想方设法想让柳依依回忆起一些往事都没有成功，如今他对往事不再看重的时候，柳依依却以这种方式记起了尘封的过往，且还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种毒药一旦蔓延，就无药可解，除非能有甘蓝草续命，可鬼谷子已死，哪里又能去找甘蓝草给柳依依服用呢。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在叶衾寒脑海中不住扩展，然后又一道道回荡，让叶衾寒头痛欲裂：“依依，我现在就去找夕颜，她那儿应该还有甘蓝草。”

柳依依伸手攥住叶衾寒的手，手冷的如一块寒冰：“不用了，即便能找到甘蓝草也解不了我身上这毒，陈伯伯给我服用时就叮嘱过我，一旦记起你的时候，也就是我要死的时候。”

忆起便是死亡，遗忘便得苟活。

叶衾寒坐在床边，柳依依将头依偎过来，声音甜美如常地问道：“叶大哥，她是不是很漂亮很善良？”

“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见她。”叶衾寒强笑道。“还有夕颜和飞燕，她们都非常想你。”

“我也很想她们。”柳依依沉默良久又继续道。“叶大哥，我现在所有都想起来了，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们是怎么相识的。”

随着柳依依缓慢却条理清晰的讲述，叶衾寒像是回到了年少的时候。那个在伏虎山顶刻苦练功的少年，哪里知道自己会被一个女孩崇拜呢？这女孩自然就是柳依依了，她的第一次出现当然没有逃过叶衾寒祖父的双眼，或者说，柳依依本就是叶衾寒祖父为其安排的。所以伏虎山作为叶衾寒和柳依依相见的第一个地点，偶然中又带着些必然。在叶衾寒十八岁的时候，他的祖父将柳依依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一夜过后，叶衾寒却没有再见过这个女子。这么多年来，十八岁的那一夜，让叶衾寒一度觉得就是一场梦，不敢相信那是真实的，可温热的肌肤与亲密的呢喃却会不时地提醒叶衾寒，那一切确是发生了的。

第二天天未亮，叶衾寒还未醒过来，他的祖父就带着柳依依离开了。他并未杀死柳依依，像是故意给陈少冲留了下来。陈少冲将柳依依带回后，为了让她忘记往事并控制住她，就去寻找鬼谷子，然后二人就给柳依依服食了一种不知名的毒药和甘蓝草。在柳依依彻底丧失记忆前，陈少冲告诉她：小丫头，记起你喜欢人的时候就是你接近死亡的日子。我希望那天永远别来，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母亲和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