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长歌 193 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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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叶衾寒辞别良若风，重返华山派。白鹤轩与另外两位长老率一众华山弟子在中峰入口处迎接，只见华山派的旌旗招展，迎风猎猎，华山弟子全副武装，各个精神抖擞，气势高昂，似乎要出征一样。

“白长老，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叶衾寒朝人群中张望，并未看到东方蕊和莫夕颜二人。

“回禀掌门。”白鹤轩还未答，温弘毅便开口了。“半月前，有不知来历的人屡次侵犯陆家，陆公子向我派求救了数次，但因为掌门你不在，我三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因此推诿了几次。但昨晚陆公子又派人来，说他的妹妹被人劫持，是以今日我等准备派人去帮助陆子皙公子，恰好又赶上掌门你回来。”

对陆子皙，叶衾寒可谓是反感至极。但对陆紫寒，叶衾寒还是心存感激的，他从峰底逃出差点饿死在荒野，若不是陆紫寒做主将其收留，暴尸荒郊是叶衾寒想到最合理的结果。不过陆家虽然无甚兵力，但因陆氏钱庄的缘故，各大势力中即便又很讨厌陆子皙的人，也不会去公然与陆家为难。现今与陆家为难的人会是谁呢？他的目标究竟是陆子皙还是陆紫寒呢？亦或者这是张青芜和翡玉阁的阴谋，以陆子皙为跳板暗中指向自己？叶衾寒越想越觉得可疑，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张青芜和陆子皙商议好的，还有眼前的这一群人，他们也都是暗中接受张青芜指挥的。如今，张青芜已然成了一个阴影，在叶衾寒的心中不断扩散，似乎能左右叶衾寒的思考和判断。

恍惚中，叶衾寒感到哪里都站着张青芜，她正冲着叶衾寒笑，那笑容诡异阴冷，让人毛骨悚然。叶衾寒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也不理白鹤轩三人，信步朝里面走去。白鹤轩看他脸色有异，不知其心中所想，但制止了要继续开口的温弘毅，他怕叶衾寒不让他们去援助陆子皙。虽然白鹤轩心中对叶衾寒有千百个不服，但他自知功夫不如叶衾寒，且翡玉阁阁主的身份至今是一个谜，叶衾寒倘若真的是创始人，要取三人性命当然也易如反掌了。自叶衾寒坐上掌门之后，虽没有做什么实际的事，但其一言一行在三人心中产生了不小影响。本欲将其当为傀儡掌门的三个长老，畏惧之心渐生。

殿宇重重，叶衾寒漫无目的的穿梭于中，看到他的人只觉其目光呆滞，即便是喊他也不见回应，旁人疑虑之下倒也不敢上前阻拦叶衾寒。而在叶衾寒眼中，他所看到的人都是张青芜，她们表情开始各异，有的狞笑，有的轻蔑，有的阴险，有的狡诈……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看叶衾寒的眼神，似是苍天翱翔的雄鹰看待一只要被果腹的羔羊。叶衾寒感觉身体正在众人的瞩目下变得冰冷，这种冷夹杂着自身的无力和空旷感。他感觉自己的内脏被人一块块的挖了出来，他之所以还有感觉，只是那人还没有对着他的脑袋下手。

叶衾寒很想东方蕊或者莫夕颜此刻出现，她们二人似乎成了他手中的最后救命稻草。可他心中越是急切盼望着两人出现，她们两人却都像消失了一样，迟迟不出现叶衾寒的视野中。有时候，你越是想见的人，越是见不到。事与愿违，往往才是生活的真谛。人有时候也是很奇怪的，拿柳依依来说。初时拥有了东方蕊的叶衾寒是有些刻意推迟与柳依依相见的，但从知晓柳依依失踪不见后，他又开始迫切想找到她。乃至得知柳依依不久将要离世后，叶衾寒心头才如遭锤击，深悔前日之心境。此际叶衾寒的种种表现，若说是受到了张青芜的种种影响，倒不如理解成柳依依走后他内心的自我惩罚，不过每个人向来都是自私的，在自我惩罚之时又会无意识的将自身责任最小化，是以叶衾寒才看谁都成了那个想要他命的张青芜。

叶衾寒跌跌撞撞走进了议事厅，本来这里有几名弟子在清扫，看到叶衾寒神情异常的走进了，均都匆忙离开了去。叶衾寒随便坐在椅子上，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闭上双眼，可脑海中又浮现了更多的人，他们不再是张青芜，而是那些死在叶衾寒手上的人。这些人有的叶衾寒认识，有的连姓名也叫不上，他们出现不是向叶衾寒索命，而是徘徊在叶衾寒的意识里，然后露出同样一种阴冷的表情。阴冷的表情和那些人又开始慢慢扩散变形，扭曲的不成样子，散化成无数烟雾，继而这烟雾又开始逐步汇聚，慢慢的成一个人形，等叶衾寒看清楚那张脸时，激动的难以自抑。他想伸手去抚摸这个不舍的脸庞，因为她是柳依依。叶衾寒颤抖着将手伸出，却猛然缩了回来。原本是柳依依的脸，就在叶衾寒手将要碰到的一刹那，很自然的成了另一个人——带着一丝嘲讽一丝不屑，其余的神情则尽是杀意，这人当然还是张青芜。

“衾寒。”自己的名字在耳边不断回绕，像是回音又像是波浪一道道的撞击。叶衾寒睁开眼，东方蕊和莫夕颜都在，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躺到床上的，再回想之前，一切都变得浑浑噩噩，只记得一个冲自己张牙舞爪的张青芜。看东方蕊和莫夕颜脸上俱是欢喜之色，知二人挂念担忧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歉仄，不等二人开口，便先宽慰二人道：“这段时间可能有些劳累，多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柳姐姐的事你不用自责。”莫夕颜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说出了这句话。莫夕颜脸上神色复杂，双眼有些微红，看得出，对于柳依依的离世，她还是很不舍的。叶衾寒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哀痛，不过他怕之前的幻觉再次出现，便竭力稳住自己情绪。

“白长老三人昨夜无功而返，说侵扰陆家的人扬言要让你过去。”东方蕊本就是千毒教掌门，对于门派之事处理的娴熟得当，叶衾寒自是不及。所以平日有事情从白鹤轩等人处报来，叶衾寒都会同东方蕊商议。

东方蕊因为樱奴的缘故，对陆子皙很是嫌恶，不过这时候叶衾寒并未发现她脸上有任何的异样之色，也许在她看来，私事就是私事，公事就是公事，不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