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宁古塔 第八百五十六章 报喜不报忧

那些不服的，敢于反抗的，现在都成为了一具尸体。除非他们不想活了，不然就只能乖乖的低头。

“很好，你们既然投诚于我，本王自不会亏待了你等。”贾平安脸上带笑。同时目光也向那些还没有跪下，还在犹豫的大夏将军们身上扫去。

在贾平安目光的逼视之下，一名名将军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最终还是一个个跪在了地上。

所有的将军都被控制住，跟着由他们下令，将一名名属下叫到了内院。在然后，上古城门大开，在外的近百万秦军入......

山雨欲来，宁古塔的春分却迟迟未至。

周婉儿站在“明心堂”初建的地基前，手中铁锹深深插入冻土。泥块翻起时，一截断裂的铜铃从地下滚出，表面蚀满绿锈，铃舌却完好无损，轻轻一碰，竟发出清越如泣之声。她心头一震??这铃形制古怪，与铁佛寺祭坛上那七具童尸颈间所挂，一模一样。

“挖到东西了？”裴九走来，肩披旧斗篷，腰间仍悬着那柄无法复原的清霜剑碎片。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铜铃，眉头骤锁：“这不是普通的法器……这是‘招魂引’，前朝巫祝用来勾连死婴怨魄的阴物。为何会埋在书院地基下？”

周婉儿不语，只将铜铃放入怀中。她知道，这不是偶然。自那夜地宫崩塌后，她每夜都梦见七个孩子围坐灯下，无声念书，脸上没有五官，唯有口中滴血成墨。梦醒时，枕边常留一片湿痕，似泪，又似血。

当晚，陈阿娥匆匆赶来，脸色惨白：“我祖母临终前说过，若有人听见地下铃响三声，便是‘替命桩’未灭，只是沉睡。它在等……等一个能继承怨念的新躯壳。”

“谁？”裴九厉声问。

“女婴。”陈阿娥低声道，“纯阴之体，生于春分子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弃养。这种孩子，最容易被邪灵寄生。”

话音未落，城南育婴堂传来急报：昨夜一名弃婴啼哭不止，接生婆发现其背上有黑纹浮现，状如蛇形，正缓缓游动，与周婉儿当年所中印记，如出一辙。

周婉儿立刻赶往育婴堂。推开木门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那婴儿不过三日大，裹在粗布襁褓中，双眼紧闭，唇色发青。可当她靠近，婴儿忽然睁眼??瞳孔竟是灰白色，毫无生气，却直勾勾盯着她，嘴角竟扬起一丝诡异笑意。

“你认得我。”周婉儿喃喃。

就在此刻，婴儿口中吐出一团黑雾，凝成细线，直冲她眉心。裴九拔剑斩断黑线，火光一闪，黑雾炸裂，婴儿顿时嚎啕大哭，黑纹也瞬间隐去。

稳婆战战兢兢道：“这娃儿昨晚就开始抽搐，我们用艾草熏、符水洗都不管用。今早才发现……她的哭声能让屋里的蜡烛逆燃。”

周婉儿抱起婴儿，触手冰凉，心跳极缓，几乎感知不到。她解开襁褓，在婴儿左肩内侧，发现一枚极淡的朱砂印??是工部匠籍编号，但年份却是三十年前，早已废止。

“她是静心匠营的后人。”她声音微颤，“有人故意把她丢在这里，种下印记，等着她成为新的启钥人。”

裴九沉声道：“杀了她，一了百了。”

“不行！”周婉儿厉喝，“她无辜！而且……她身上有我父亲笔记里提过的‘反契纹’??说明有人想用她反控主阵，而不是重启。”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周婉儿将婴儿带回府中，请陈阿娥以守神丹护其心脉，并命神机营封锁育婴堂，彻查弃婴之人。

三日后，线索指向一名流浪道姑。她在城外破庙被捕，身上搜出半卷《玄冥残经》，记载着一种名为“借胎转魄”的秘术：以死婴精魄为引，附于活胎之上，待其成长至七岁，便可激**内潜藏咒印，成为行走的人形阵眼。

“你说谁指使你？”裴九审讯时，刀锋抵喉。

道姑冷笑：“你们毁了七柱，可‘逆鳞’从未消失。它只是……换了个主人。”

话音未落，她七窍流血，脖颈扭曲，当场毙命。验尸时，发现她舌底藏着一颗毒丸，是钦天监特制的“归寂丹”，服者死前必说真言，且无法伪装。

“她在说实话。”周婉儿看着尸体，“真的有人在重建逆阵，而且已经找到了新载体。”

裴九握紧剑柄：“我们必须赶在春分前，彻底斩断根源。”

“那就只能去那里了。”周婉儿望向地图上一处标记??**黑水泊底，前朝皇陵禁地**。

据传，宁古塔建城之前，此地曾是北燕王朝最后一位皇帝的葬身之所。那位皇帝信奉“永生之道”，临终前命三百工匠殉葬，并以活童心血浇筑陵墓四壁，使其与地脉相连，形成“不灭龙息”。后来朝廷镇压邪教，封陵焚典，唯有一句谶语流传下来：“**龙眠黑水，逆鳞将醒；女承血契，天下重分。**”

“我父亲笔记里提到过，当年主持封陵的正是静心匠营始祖。”周婉儿低声说，“他们不是为了守护皇陵，而是为了镇压一件东西??逆鳞玉珏的另一半。”

“所以西南山谷中那只手……”裴九眯眼，“它拿的是半块，这里埋着另一半？”

“不错。”她点头，“两块合璧，才能真正唤醒逆阵核心。而如今，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他们要用那个女婴，作为开启封印的钥匙。”

计划定下：由裴九率神机营精锐封锁黑水泊四周，防止有人接应；周婉儿则带陈阿娥与五名精通避毒之术的女匠，潜入湖底古陵。因湖水含汞剧毒，且暗流汹涌，只能趁月圆潮退之时，由人工掘开旧封口，速进速出。

那一夜，月如银盘。黑水泊平静如镜，倒映星空，仿佛通往幽冥的门户。潜水匠们用牛皮囊装石灰吸毒，以铜管导气，缓缓下沉。三十丈深处，果然现出一座石砌拱门，门楣刻着双头serpent缠绕王冠，下方八个古篆：**生者勿入，入者永囚**。

周婉儿带头钻入。通道倾斜向下，墙壁湿滑，布满暗红色苔藓，踩上去如同踏在血肉之上。行约半里，忽闻前方传来细微诵经声，非僧非道，音调扭曲，像是多人同时低语，却又只有一个声音。

转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地下宫殿赫然矗立，穹顶镶嵌夜明珠，地面铺满碎骨，中央是一座青铜祭坛，上面端坐一具干尸，身穿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双手交叠于腹前，掌心托着一块玉珏??正是逆鳞另一半！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周围跪着七具现代装束的尸体，皆为女子，年龄二十至四十不等，颈系铜铃，衣襟绣有工部暗纹。她们手中捧着罗盘、尺规、算筹，姿态恭敬如匠人献图。

“这些人……是静心匠营的现任成员！”陈阿娥惊呼，“她们失踪已有一个月，我们都以为是逃亡了……”

“不，是被诱杀。”周婉儿咬牙，“有人利用她们对祖业的执念，骗她们前来‘修复古陵’，实则是献祭给逆阵，换取开启权限。”

就在此时，干尸忽然睁眼??空洞的眼眶中，浮起两点幽蓝火焰。整座大殿嗡鸣震荡，玉珏光芒大盛，一道虚影缓缓升起，竟是个身穿钦天监紫袍的老者，面容枯槁，嘴角咧开，正是众人以为已魂飞魄散的**李崇义**！

“周婉儿……你终究还是来了。”虚影声音沙哑如风穿枯林，“你说我死了？可只要龙脉不断，只要还有人愿为权柄献祭，我就永远不会消亡。”

“你早就不是李崇义。”周婉儿冷声道，“你是被逆鳞吞噬的傀儡，是无数贪欲堆砌而成的恶念集合。”

“恶念？”他大笑，“我不过是完成了先帝未竟之事！让天地重归秩序，让强者统御弱者，让聪明人主宰愚民！你们所谓的‘新政’，不过是哄骗百姓的糖丸！真正的力量，从来只属于懂得牺牲他人的人！”

话音落下，玉珏骤然离座，悬浮空中，与周婉儿怀中的铜铃产生共鸣。刹那间，湖面巨浪翻腾，远处育婴堂内，那女婴猛然坐起，双眼全白，口中发出不属于婴儿的苍老声音：“**血脉相召，阴阳逆转??开！**”

轰隆一声，祭坛崩裂，地下河暴涌而出，洪水瞬间淹没大殿。混乱中，陈阿娥一把抱住周婉儿：“快走！它要融合了！一旦两块玉珏合一，整个辽东地脉都会反转，寒玉将重新点燃，百万冤魂将重返人间！”

周婉儿却挣脱她，冲向祭坛。“还差一步！”她高喊，“它需要**媒介才能完成合璧！只要我在，它就不会选别人！”

她抽出匕首，再次割开手掌，鲜血喷洒在玉珏之上。诡异的是，玉珏非但未排斥，反而贪婪吸收，光芒愈盛。李崇义的虚影狂喜：“对！用你的血！你是唯一能激活完整逆阵的人！加入我，我们可以共掌轮回！”

“我加入你？”周婉儿冷笑，眼中泪与血交织，“我加入你，是为了告诉你??**母亲们的恨，从未停止燃烧。**”

她猛地将整瓶守神丹倒入嘴中，混着鲜血吞下，随后一头撞向玉珏！

剧痛贯穿全身，意识濒临溃散。她看见自己幼年时父亲被拖走的画面，看见母亲悬梁自尽的裙角，看见十二位忠臣在刑场上高呼“税不可加”，看见铁佛寺中那七具孩童骸骨缓缓站起，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唱起一首古老童谣：

>“月儿弯，星儿寒，

>娘亲泪，落玉盘。

>一寸骨，一滴血，

>照我归来破黑暗。”

歌声中，她的血液逆流回玉珏，却不再被吸收，而是化作一道赤红符链，将李崇义的虚影层层缠绕。玉珏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哀鸣，终于“咔嚓”一声，从中裂开！

与此同时，远在宁古塔城头，那面贯穿邪阵的赤旗再度无风自动，竟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地脉疾驰而来，直击黑水泊底！

金红光芒与血色符链交汇，轰然炸裂。李崇义惨叫一声，身形寸寸崩解：“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抵抗逆鳞的召唤？！”

“因为我不是为了权力而战。”周婉儿躺在水中，气息微弱，却微笑道，“我是为了不让下一个女孩，再经历我的痛苦。”

大殿彻底坍塌，地下水疯狂倒灌。裴九带着救援队冲入时，只见周婉儿昏迷在残垣之中，手中紧握半块破碎玉珏，另一块已在爆炸中化为齑粉。陈阿娥抱着幸存的女婴从侧道爬出，三人俱是重伤，却都活着。

七日后，周婉儿在病榻上醒来。窗外春阳正好，明心堂的工人们正在安装匾额。裴九坐在床边，将一封信递给她??是赵承渊亲笔：

>“逆鳞已毁，朝堂震动。李崇义虽死，其党羽尚存兵部、礼部数人。朕已下令清洗，然阻力重重。新政能否推行，不在京城，而在宁古塔。你在，光就在。

>另：女婴户籍已落，赐名‘周昭’，意为‘昭雪之始’。她将是你女儿，也是天下女儿的妹妹。

>??赵承渊春分夜”

周婉儿读罢，久久无言，唯有泪水滑落。

三个月后，辽东土地丈量完成，第一轮均田令颁布，万余农户领到地契。明心堂正式开学，首批招收六十名女童，最小者六岁，最大者十七，皆来自贫户、寡母之家。周婉儿每日拄拐授课，讲《民权律》、授算学、教识字，从不懈怠。

而那名叫周昭的女婴，渐渐显露出异象??她不畏寒冷，能在雪中赤足行走而不冻伤；夜晚睡觉时，指尖会自然结出细小冰晶；更奇怪的是，她听到童谣时，眼角会渗出血珠，仿佛在替别人哭泣。

陈阿娥悄悄告诉周婉儿：“她不是普通孩子……她是七魂共寄之体。那七个孩子的怨念没有消散，而是选择了她作为容器，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周婉儿听后，只是轻轻抱住小女孩，在她耳边低语：“不怕，现在轮到我们保护你们了。”

又一年春分将至，宁古塔百姓自发在昭德陵前立起一座无名碑，碑上不刻文字，只雕一朵莲花，花瓣由七片寒玉拼成，中心嵌着一枚小小的铜铃。

每当风起，铃声轻响，如歌如诉。

而在京城皇宫深处，赵承渊独自登上观星台，仰望北斗。七颗星辰中，第六颗突然黯淡，继而熄灭。他握紧手中令旗，低声自语：“该收网了。”

他知道，黑暗仍在蛰伏。

但他也知道，只要有人愿意点燃灯火，风，就永远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