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出声,规矩得很。
时辰一到,大考开始,千金台的两侧各有一幅长长的书卷展开落下,上面写着巨大的四个字:文武之外。
“所谓文武之外,即在文和武之外,展示自己其他足以令人惊艳的特长,考试时间为十个时辰。在这十个时辰之内,如果觉得自己可以交卷了,那么便举手示意,告知我们你要展示的是什么,我们会派出相应的分考官来进行考验。若通过考验,则入复试!”
柳月身边的童子朗声宣布了考试的规则,“每个考生都会配有一名帮手,可以让帮手去千金台之外取你现在需要的东西,可有异议?”
满堂鸦雀无声,一个少年人的声音却在片刻之后打破了这份死寂,“不是大家早就知道了吗?为什么还问我们有没有异议?”
大家都是凭本事走到这里来的,既然是凭本事,那又怎会不知这次大考的考题?
第42章它好吵
◎四目相对,那双蓝中带灰的眼眸眨得更快了,他从中品出了慌乱的意味,再看她强作镇定的神色,蓦地觉得好笑。◎
东方既白饶有兴致地凑到竹帘边看了眼那个说话的少年,嗯……这灰头土脸的,李长生肯定不要。
少年好像是在对谁说话,接话的人也不嫌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因为他堂堂乾东城小霸王,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有异议有用吗?”
“没用。”柳月打断了他们的隔空对话,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丢出坐辇,“开考。”
高台两侧烧起了一根巨大无比的香,香烧完,十个时辰也就过了。千金台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每个考生都开始呼唤自己的帮工。所有的帮工都出门之后,一名白衣男子举起了手:“考官,我要交卷。”
千金台之中的考生大多都在等帮工将自己的东西送来,他们虽然提前知道了题目,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但是到底不能光明正大把东西搬进来,所以此刻无事可做,见有人要交卷,自然都一个个准备看好戏了。
“叫什么名字,交的又是什么?”柳月身边的小童朗声问道。
那白衣男子从身侧的包裹中拿出一副棋盘,“在下白衣门段白衣,精通棋术,棋盘向来随身携带,无事便自己和自己下。既然初试考题为文武之外,那我所交的卷,就是这棋术。”
棋局一开,所有人恨不得伸长脖子凑到跟前,而负责考察段白衣棋术的考官就是那小童,看着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没想到和这十七八岁的段白衣也能下得有来有回,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一炷香后段白衣败了。
东方既白居高临下地瞄了眼棋盘,随后咬碎了一粒花生米,嗯……这小童还可以。
“会下棋?”
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嗓音,她余光一扫,有点惊讶,不是说忙么?
长椅很宽,白色的狐裘拢了拢,来人在她身边坐下,“九皇子抱病在身,和刑部尚书见过面便回府休养了。”
东方既白丢开花生米,捻了捻沾了油渍的手指便在他皓白有力的手腕上落下诊脉,萧若风喝了三天的药就没事了,为了不让太安帝多想,他这几日仍旧在喝药,当然,药方是黄老御医另外配的,都是些安神助眠的药。
萧若风来这里除了来陪东方既白还有一个原因,对面的茶楼里,青王萧燮也在。
“下棋么,最早是师娘教的,然后让我去跟师父下,师父赢了我就顺手教我几招,让我回去找师娘,可我哪里比得过师娘,结果当然是输了个彻底,师娘又教我一通,又打发我去跟师父对弈。”东方既白耸耸肩,“托这夫妻俩的福,我的棋术还是可以说道说道的。”
萧若风想了想她被夹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的样子,掩唇笑了笑,“你师父师娘感情真好。”
“不不不,他们感情可不好。”东方既白摇摇头,“准确的说,是我师娘单方面嫌弃我师父。”
嗯?
“我师父年轻的时候成天想着那些称尊东海,扬名天下的霸业雄图,最后甚至违背了门规离开东海前往中原,对我师娘和儿子一连十五年不闻不问,师娘对他有好脸色才怪。”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东方既白还挑了挑眉,“哦对,他躲我师娘躲去了苗疆,还跟一个苗人女子生了个女儿,也就我师娘那时还惦记着夫妻情深下不了手。”
“换做是我,我得把我师父剁碎了扔海里喂鱼。”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放到了桌上,一旁装着点心的碗碟都震了震。
“我师娘年轻的时候可是东海最高傲的元大小姐,苍天君之女,怎么就眼瞎看上了我师父那个冷心冷肺的玩意儿,要不是师娘不肯传我武功,我才不拜我师父呢!”东方既白重重地一哼。
萧若风按上她的手,刚想哄她几句,就见那双蓝灰色的眸子眯着朝他看来,“我可不是我师娘,你要是跟我师父一样惦记着跟你哥一起一统天下什么的,我就宰了你,然后自己回东海去。”
他深吸一口气,搂着人往怀里一摁,“不会,我说的话没有不作数的。”
东方既白撇撇嘴,“作不作数你自己清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两人正在楼上说着话,千金台外忽然传来惊呼,只见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背着一整只牛从门外踏了进来,一步踏出,千金台的地都颤了颤,他走到了先前那个吐槽讲了堆废话的少年面前,将牛重重地摔在地上,震得高台之上的屠大爷满身肥肉一颤。
那壮汉重重地喘了口粗气,看着少年,“刚刚杀的,新鲜着。”
少年望着那淌了一地的血水,笑了笑,“我看出来了。”
“这人是谁?”迟来一会的萧若风问道。
旁边的小童拱手回答:“叶鼎之。”
那叶鼎之叫人准备了柴火和一根足够长的长枪,东方既白见了便觉得颇有意思,当下不管刚刚在说的话了,“他这是要烤肉?烤完能给我么,要是烤得好就带回去给劫海。”
萧若风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么大一头牛,它吃得完吗?”
“你上回不是还嫌它一顿吃了凌霄三天的口粮?”东方既白睨了他一眼,“我们切一点留着下酒,剩下的给劫海,再不济凌霄也能吃一点嘛。”
萧若风对她说的“我们”二字很是受用,忍不住弯了弯唇,“好,都听你的,既然考生是要交卷,那便将整头烤好的牛都交上来。”
东方既白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眼已经让人送来酿酒的糯米和酒坛的百里东君,“他只打算酿那么小一坛?几口就没了呀……”
在下面准备酿酒的百里东君和准备烤肉的叶鼎之丝毫不知道他们的酒和肉已经被人盯上了,正要下手的时候千金台内又响起了一个声音,“考官,交卷!”
那人生怕考官听不到似的,一脚踏在桌上,嚣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