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给新上任的县令用来修葺的,这白拿的好处不去要,岂不是傻?
只可惜,当时府衙那边的银子只够拨给一处县衙,李明义觉得自己是老资格,秦修文才刚刚入得官场,难道不该让一让自己?
所以李明义老神在在,只觉得胜券在握,已经写好了条子派下面的人给递了上去。
可谁知道,条子没几日就被驳了回来,再一打听,竟然是新乡县获得了这笔修葺银子,把李知县气的个倒仰!
那时候的秦修文初出茅庐,又被京城里的世态炎凉刺激狠了,心里很是想吐几口恶气,季方和也是在其中上蹿下跳,积极的很,走了门路使了点银子,可不就把事情给办成了。
等到尘埃落定后,那李明义就和秦修文对上了,但凡见面总要阴阳几句。
原身不是那等口齿伶俐的,被李明义使了几次绊子后发现斗不过这个老油子,于是每每皆是避让,倒是让李明义更加得寸进尺,感觉对方是怕了自己。
而现在,他总算又抓到了机会,怎么能不去羞辱秦修文一番?
秦修文刚刚呈上来的礼,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他称里面是自己所写的一幅字,赠给葛钦差,以表今日相见之喜。
李明义当即听完就暗地里撇了撇嘴——不过是一幅自己写的字而已,他秦修文又不是什么名家大师,能值几个钱?还好意思送的出手。
原本像这样的字画一类,就譬如之前有人送的孤本一般,都是装在匣子里,除非所送之人非常想要让对方一观,才会主动拿出来展现,一般受礼者是不会当场打开的。
所以秦修文送了礼之后,葛郎中含笑赞了几句,就将木匣子给了自己的侍从。
如今被李明义这样一说,葛郎中也起了点兴致:“怎么?秦知县的字十分值得一观?那我今日可要饱饱眼福了!”
说完后,侍从也立马反应过来,把木匣子打开后,便将里面的卷轴展开,将字展示出来。
主桌上的人都围过来细细品鉴起来,就连周邦彦看完了秦修文的字,也露出了个肯定的笑:“不错,不错,秦知县的公文一向写的是馆阁体,没想到这颜书写的如此出众,看来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文人的字,就是他的脸面,能写得一手好字,到哪里都是值得人称道的事情。
葛郎中连连点头,那两句诗的意思也好,看来对方是极为推崇自己的年轻人,心里不由有些自得。
虽然礼物不值几个钱,但是文人不是就追求钱的,与钱相比,名可能更为重要,这样奉承他的诗句,怎么不让他心里舒爽?
李明义也看到了那两句诗,虽然说那字确实不错,可是这诗也就太敷衍了一些,甚至还不是他自己所写的。想要拍马屁,就送一幅自己写的字就成了?当时和自己抢那修葺银的时候,可是一出手就给了对方五十两呢!
于是李明义清了清嗓子,见众人都看向了自己,才道:“小秦大人的字是好字,只是依我看,这诚意嘛还是少了一些!这样吧,刚刚我观小秦大人酒量不俗,要不再饮三杯酒,让葛钦差也多感受一下我们卫辉府上下对葛钦差的敬意。大家说如何?”
柿子都拣软的捏,秦修文作为官场新人,官位尚低又没靠山,就算在场的人精都看出来了李明义的为难之意,也没人站出来帮秦修文说话。
不过是三杯酒而已,无伤大雅的玩闹罢了。
有那爱看热闹者,还起哄起来,催着秦修文快点喝。
秦修文面上并不动怒,只是抿了抿唇,正想去倒桌上的酒,却又被李明义给拦了下来:“诶!小秦大人年富力强,小杯怎么体现的出诚意,来人,给小秦大人换大杯!”
秦修文手中的小酒杯,一杯差不多就是一两,三杯就是三两。
而换成了大杯,那一大杯就是三两,三杯就是九两,再加上自己刚刚喝的四五杯酒,一顿宴席下去,至少要饮下一斤半以上的白酒,就算度数不算特别高,这样的饮酒量,也足以让一般人在宴席上失去风度了。
秦修文拿着小酒杯的手一顿,眼睛忍不住眯了眯,看来这位李知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李大人,你的提议很是不错,只不过单单我一人牛饮有什么意思?况且,只我一人,也代替不了整个卫辉府上下啊!正好,您年纪比我大两轮,咱们两个一个是卫辉府下年纪最长的县官,一个是最年轻的县官,这才能代表我们卫辉府的一干上下!咱们一起来给葛钦差敬酒,您是前辈我是后辈,您敬几杯,我就敬几杯,向前辈看齐!大家说如何?”
同样一句“大家说如何”,这现世报还真是来的又快又急。
顿时,大家都没了声音,有些人暗地里和相熟的人使了使眼色:这秦知县,原以为是个软和人,没想到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葛郎中白胖的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明显就是在看好戏。
周邦彦面色微不可见的沉了一下,对着李明义道:“李知县,秦知县说的也有几番道理,何不你也换了大杯,来敬一敬葛钦差?”
李明义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推拒的话都到了嘴边了,此刻却是不得不咽了下去。
苦大仇深地看了秦修文一眼,既然上官都发话了,还有葛钦差一脸兴味地看着,这酒,现在是不喝也得喝了!
李明义本就是五十开外的人了,酒量也是一般,三大杯酒下肚人都站不稳了,就是想要为难秦修文再去喝,也得有这个资本。而反观秦修文那边,跟着一杯又一杯的喝,喝完后又仪态翩翩地放下酒杯,脸色都未曾红一下。
李明义最后是被人扶着下去的,一路走一路说着胡话,可是闹了不少笑话。
等到秦修文坐回自己这一桌后,很多人都不敢再往前凑了,毕竟刚刚秦修文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大家也都看到了,众人也看不出秦修文有何前景靠山,能这么寸步不让,这在官场上,可是大忌啊!
秦修文倒也无所谓,继续慢悠悠地吃菜喝酒,好好饱餐了一顿。
有些人蠢而不自知,就别怪别人出手教训了。
放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去抱大腿,却要对着外来的五品京官谄媚,实在是不想混了!
秦修文眼明心亮,将这几张桌子上的动态都纳入眼中,了然于心。
这场宴席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宾主尽兴,俱都醉醺醺地散去。
秦修文虽然还没醉意,但还是装作一副已经微醺的状态,出了“凌云阁”,就坐上了来接他的马车。
等到秦修文被搀扶着上了马车之后,瞬间就坐直了身体,哪里还看的出一丝醉意?用手指在小几上点了点,对着已经坐在马车内的季方和道:“今晚,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到获嘉县县衙附近守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