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喊苦喊累,反而个个干的热火朝天的。
简单的棚屋不过是为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过短短三日就在近郊五里处的空地上搭出了五列整齐的棚屋。
说来也是幸运,最近这三日,雨是越来越小了,到了第三日只是早间落了一场雨,到了午后竟然天光大亮起来。
雨后太阳出来了,本就是夏日的天气,四周又都是水,被太阳这么一晒,空气瞬间变得又湿热又闷人,但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所有人欢呼雀跃的心情,有那信佛者,赶忙就跪下来谢过佛祖,希望佛祖保佑接下来风调雨顺,不要再像之前一般连日大雨。
但是秦修文见了这个天气,却没有放松心情,而是眉头紧皱——暴雨过后又是高温天气,这是最容易滋生细菌病毒的时候了,也就是这个时代人说的瘟疫!
可一定要做好准备工作啊!千难万险摆在前头,容不得一丝马虎。
而早在两日前,秦修文就接到了上面的公文,表示朝廷委派了赈灾队伍不日将会前来卫辉府,请各个县衙做好准备。
在接到公文的那一刻,秦修文心中猜想得到了验证:果然如此。
之前尚对秦修文在京中关系网略有存疑的汪、孙二人,拿到公文后,已经是无比信服了,此刻正和季方和一起,坐在后衙秦修文办公的地方,一起商讨对策。
“大人,周知府说此次前来赈灾的是户部郎中葛大人,另派锦衣卫李千户作为监察官,不知道大人对此有何看法?”
户部郎中是正五品的官职,又在京中任职,对汪、孙二人来讲,已经算是高官,但是对一个来赈灾的钦差大臣来讲,好似又位置低了一些。
而此次作为监察官的又是锦衣卫李千户,锦衣卫千户都是皇帝的心腹,而那李千户又是外戚之姓,用脚趾头想,此人必定是皇帝重用之人。之前的监察官一般都是都察院之人,很少由锦衣卫出动。
这搭配,实在是有些蹊跷,不是汪县丞多心,而是上头的任意一个举动,都让底下的官员忍不住去揣度。
说是不能妄自揣度圣意,但是谁不在揣度圣意?就是当的最糊涂的官,也得打起精神想一想。
以前那是没办法,觉得自家大人没有门路,商量了也是两眼一抹黑,还不如不去问不去多想,按规矩办事就好。
现在么,又是两说。
秦修文也看过了公文以及朝廷的邸报,心中已有成算:“此次对待葛大人,态度上让人挑不出错就是了,此人很大可能在赈灾后就会远调,很难再入中枢。”
秦修文此言一出,下首三人俱都面面相觑,竟是不知道自家大人已经下了这种断言!
这是在京城有多深的关系网、多大的靠山,才能将一个五品官的调任之事,甚至官员前途都掐的那么精准?!
能有这种本事的,除了皇帝本人,那就只有阁老了吧?
汪、孙两人越想越心惊。
唯有季方和最是知道秦修文的底,虽然也不解为什么秦修文说的这样肯定,但是既然元瑾如此说了,那他相信必然是有缘由的,到时候就按照这么做就行了。
季方和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秦修文的自信已经到了一种盲目的程度。
见秦修文不欲在此事上过多透露,汪礼远也没有追根究底。作为一个下属,最要紧的就是会看上峰的眼色,既然秦修文在对赈灾的主官上定下了基调,那到时候的接风宴就不必博出风头了,反而是要低调行事。
接下来话锋一转,孙主簿又说起了流民之事:“最近几日天色逐渐放晴,各地都在统计灾情,咱们新乡县此次受灾人数也不在少数,从底下上报过来的人数看,周遭的村落中还有不少受困受灾之人,尚有行动能力的已经在得知咱们这里是如何收置流民的后,逐渐向新乡县城涌来,也有临县流民,甚至可能隔壁的怀庆府、彰德府都有流民会流落过来,毕竟这两府此次的灾也不算轻。”
孙、汪两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短短三日,新乡县就接收了近五百流民,按照之前秦大人说的法子安置后,倒是有条不紊,没出什么纰漏,但若是人数越来越多,那可怎么承担的起!
孙主簿面色泛苦:“况且如今县衙不仅仅需要安置流民,县中百姓家中屋舍倒塌者,有一百六十七家;育婴堂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人,又上报了新的开支需要咱们衙门支取,;县城内道路淤积,需要清理;城郊外的农田许多处都已经全部泡在水中,如今已是八月初,再过两月就到秋收之时,就是马上再次播种,也赶不上秋收了!”
更多细枝末节处,孙主簿还没有一一说来,眼看着天色是放晴了,可是事情却更加多了,孙主簿内心是阴云密布的。
汪礼远整理了账册单子呈上:“大人,这是最近下官走访了本县中的富户,他们愿意募集的银两,还请过目。”
秦修文翻开账册,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加上对数字的天然敏感,刚刚翻看到最后,就心算出了最终数目:八百五十两银子。
加上县衙内部人员凑了点银子,不过刚好一千两。
县中一共愿意捐赠的富户有十五家,倒是没有人说愿意赈贷,全部都是无偿捐赠,但是所出银两也是极为抠门,不过是三五十两,有些少的只有十两八两,唯有赵家充了一回大头,愿意捐赠三百两。
也是,这点银子,谈何赈贷,还不如只说捐赠,名义上好听点。
汪礼远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些人家平日里摆个宴席都得几两银子一桌的席面,他家大人有请托时,却是这么不给面子,有几家人干脆笑眯眯地请他进去,乐呵呵地送他出去,面子情做到了,却是让他空手而回。
除了赵家算是给面子,其他家都抠索的很。
若是对待以前的秦知县,汪礼远倒是也没什么忐忑的,交代的任务完成就好,但是如今,他还真怕给秦大人留下一个办事不牢的印象。
没想到秦修文却是合上账册一笑了之道:“如此甚好。”
汪礼远一头雾水,怎么就“甚好”了?是夸他还是贬他?
第15章
秦修文清楚地知道,不管在哪里,搞钱都是第一要义。
听听刚刚孙主簿说的那么些事情,一字没提钱,却处处都要钱!
不说普通百姓没钱寸步难行了,就是官府里面没钱,谁替你干活?若是没钱,能支使得动谁?
如今县衙账簿上就那么些银子,每月去领俸禄的时候,藩库那边还会拖延。虽然说原身在各种“事情”上贪了不少银子,但其实就真实的俸禄而言,还真的不多。
秦修文是正七品的官职,每月月俸折银二十八两,按照如今二两一石来折价,可以买十四石粮食,当然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