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丽莎的复国日记 第三十一章 天空立法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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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间隔的剧烈灵体碰撞，让艾拉几乎就要窒息。她对于这个魔法的忍耐力远高于梅莉，但正如克罗狄斯所言，在永生不朽者的面前，再强大的灵体，也没有意义。

他是掌控第五元素的使徒，只要星辰不灭，他的生命和力量就永无止歇！

他亦怀疑过自己的理论，亦花了六百年的时间去试图将其修正。但六百年后，一回顾，他依旧还是站在自己当初的原点：

星辰是不朽的；

事物之所以不朽，是因其没有可以转化的对立面；

因其没有对立面，所以星辰的运动，只能是完美而又简洁的圆。

大地是凡俗的；

大地上的一切，都在经历生老病死、枯败腐朽；

既如此，大地又怎能如神圣的星辰一般以完美的圆来旋转？

又怎能在旋转的巨大力量下，保持自身的形状，而不分崩离析？

生活在大地上的十万万人，可有人曾感受到大地在迅速的运动？

可曾有人看到飞鸟挣翅，身体却不进反退？

自然，倘承认周日运动和周年运动归属于大地、而非星辰，在计算上可以变得更加简洁。但这仅仅只局限在计算之上罢了。其所引起的一系列悖论，无人能够解答。

“托勒密啊，你是对的。你构建的理论已经完美地解释了这个世界，让地天的运行归于和谐。”

“你已看到了世界的本质，‘使徒’的位置，必有你之一列，且唯有你，可永驻于这个位置，与星辰同长久。”

“这是神所赠予你的，永世的真理。”

“不可试探你的主、不可试探你的神！”

黑暗中传来了克罗狄斯的笑声，笑的肆无忌惮、笑的撕心裂肺。他的身体，已扭曲的不成人形。

——“够了！”

在剧烈的痛楚中，艾拉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

使徒啊——这就是使徒吗？

基督啊——这就是基督吗？

她咬着牙齿、拼劲全力，在那旋涡般旋转的黑暗中努力地站稳身体。同时，用尽此生最大的意志，将涌入脑中的记忆和痛楚全部给驱逐了出去。

既然躲无可躲，那就不再去躲。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不再去避。

踏上阿勒曼尼联邦的土地的这一刻，艾拉就知道，她和使徒，必有一战！

——星辰，真的完美无缺吗？

倘若它们是完美无缺的光滑平面，其反射的光芒，又怎会在大地上处处可见？

它们的表面必然崎岖不平，有山岭，又有沟壑；

她在月亮上观察不到致密的斑点，因此月亮上方定然没有树木；若有，树木投出大量的阴影、空地则被日光照耀，其光与影的地方，将会十分显著。

月亮上的光暗部位亘古未变，因此其上方定然没有雨水；若有，当乌云遮蔽大地，光与暗的位置又怎能不变？

大地上的一日一夜为一天，月亮上的一日一夜则为一月，因此其上方定然没有生物；若有，连续十五天的光照，也会将所有的草木和鸟兽都一并毁灭。

月亮的深暗部分是平原，明亮部分是山岭，没有雨水、没有生命、崎岖不平。

什么完美无缺……那里完全就是一片荒原！

——圆，真的永恒不朽吗？

倘若圆意味着不朽，那么，朽坏的就是物体不圆整的部分。

在一个立方体里面分出着一个正圆的球形，既然圆不朽，那损坏的将只是遮盖和隐藏这个圆球的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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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尖角的部分，也可以分出许多小圆球，这些小圆球，将同样不朽，损坏的将只是遮盖和隐藏这些小圆球更小的尖角；

但这些更小的尖角，难道就不能分出许多更小的圆球？

整个立方体可分化为无限的圆球，因此，整个立方体将不可毁灭！

任何形状，都将因此不可毁灭！

——星辰，如大地一样凡俗。

那大地，为何不能如星辰一样旋转？

——太阳发光，大地和行星不发光。

难道相同的运动，不该属于那些类别和实质上比较接近的物体？

——你可能在船舱里，分辨出船是否在航行？

——可曾看到船在航行时，船上的飞虫拼命追赶着船的速度？

既如此，那大地上的十万万人，又怎能确定大地静止不动？

人的智慧过于渺小，艾拉至今想不明白，在旋转而产生的庞大力量下，物体要如何保持自身的形状，而不分崩离析。

但比起让无限巨大、繁多的天体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环绕着大地运动——

艾拉握紧了手中的剑、朝着那亘古不变的日月星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声：

“我觉得，让相对渺小的大地怀绕太阳为中心做适当的运动，要合理的多！”

她一剑挥了出去，那无庞大无比、沉重无比的黑暗，竟一下子被划出了一道裂隙。

而且，久久没有复原。

克罗狄斯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睁圆了眼睛盯着那道裂隙，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最不可思议、最最难以置信的东西。可是片刻之后，他又笑了起来。那早已不成型的身体愈发的不成形状，他的脖颈和脑袋如河流般穿过了银河，他的身体如帷幕般遮蔽了天空，他的双手双脚向着两侧不断地延伸，将整个宇宙包笼了起来，而他面部的五官，更是在扭曲中荡然无存。

他化身成了那一整个旧的宇宙，朝着艾拉压来！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空间，一半来自于艾拉，另一半却是来自克罗狄斯。剧烈的灵体碰撞让艾拉划出的那道裂隙进一步地扩大——

并且，不可愈合！

似乎惧怕着再度碰撞，克罗狄斯停下了动作。

艾拉大口地喘着气，那已经破碎不堪的灵体，支撑着她最后的一点意志。

——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即便将地心改为日心，计算量依旧繁杂无比，这样的理论，还无法完全取代托勒密所构建出来的那个旧世界的模型。

但既然天体并不神圣、正圆亦非不朽，那为何，还要追求以正圆形来描绘这个世界？

——“不是正圆，而是椭圆！阿芙洛狄特、赫尔墨斯、阿瑞斯、宙斯、克洛诺丝、还有你不知道的乌拉诺斯……所有行星的轨道，都是以太阳为其中一个焦点的椭圆！”

她又一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喊声。

她拖着剑前行、也依靠着剑来支撑着自己前行。

“克罗狄斯，我要感谢你留下来的那些观测数据。没有你六百年的坚持，我不可能得出最后的这两条结论。”

“其一，行星与太阳的连线，在等时间内扫过的面积相等。”

“其二，行星绕太阳公转周期的平方，和其轨道半长轴的立方呈正比。”

“是的，最后的结论就只有这么两条！”

“去它的本轮、偏轮！”

“去它的原动天、恒星天！”

“至于神——我的理论里，不需要这个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