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第539章国有正嗣
经历了刘贤真这件事后,赵孝骞与章的关系已经缓和很多了。
当然,主要原因是当初二人的争斗,其实并未涉及利益,赵孝骞与章惊当初差点直接撕破脸的两次争斗,都是为了苏家兄弟。
章惊是为了除旧党,而赵孝骞,是为了私人情义,两人争斗的出发点与金钱权力并无关系,所以点到即止,双方都很克制。
这也为日后的关系缓和打下了铺垫,既然不是直接的利益之争,想想也就一笑而过了,若是赵孝骞要跟章争权,或是直接站在旧党阵营,两人根本不可能缓和,只能不死不休。
老祖宗常说「做人留一线」,这句话大约是老祖宗们历经数千年阅历提炼出来的金玉良言。
而章惊对赵孝骞的印象向来不错,这也是当初争斗时,下手没有太狠辣的原因之一,以章的宰相身份和满朝的新党势力,如果真要跟赵孝骞死磕,赵孝骞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过章惊与赵孝骞相识日久,大约了解了赵孝骞这个人的性格,最令他放心的一点就是,赵孝骞对朝政其实并无兴趣,也根本没有任何对权力的野心。
什麽新党旧党,什麽争权夺利,他完全不参与,不管封了任何官职爵位,他仍是一副纨子弟的模样。
偏偏这个人又极有本事,说是国朝砥柱也不为过,大宋因他而扭转了百年屈辱的局势,逼得辽国从此不敢南下,军事上的胜利往往会延伸到政治,章惊就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这样的人,若为友,合则利,若为敌,两败俱伤。
章惊是聪明人,他知道该如何选择。
刘贤真一案,章挺身而出,以宰相的身份居然亲自参与审问,这其实就是他在向赵孝骞释放友善的信号。
赵孝骞也是聪明人,他收到了章惊的信号,今日才会没大没小地跟他开玩笑二人没说过任何「那麽我们立刻开始这段感情」之类中二的话,几句话一来一往,插科打浑一般开几句玩笑,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生孩子是个漫长的过程,没当过爹娘的人或许不知道,不是说孕妇肚子一痛,孩子立马就呱呱坠地,扁粑粑都没那麽快,生孩子更没那麽容易。
从腹痛,到宫缩加剧,接着破羊水,开五指以上,孩子才会艰难地生产出来,这个过程里,孕妇就如同在走鬼门关,任何一道关卡过不去,都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而这个过程,快则三四个时辰,慢则一天一夜也有可能。
此时的宫门外,闻讯赶来的朝臣已越来越多,朝臣们各自聚作一堆,小声地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盼,不时脚望向紧闭的宫门。
章怀来回步,不安地授着清须,眉头皱得紧紧的。
赵孝骞倒是很淡定,陈守给他搬来一只小凳,让他坐在宫门外的空地上,接着又搬来一套茶具,赵孝骞慢悠悠地坐在小凳上品起了茶。
章惊侧目一看,不由失笑。
果真是纨做派,到哪儿都不会委屈自己,看看人家这排场,比他这个宰相享受多了。
赵孝骞啜了一口茶,朝章挑眉:「今年清明前从江南采来的新茶,章相公尝尝?」
陈守有眼力,立马又搬来一只小凳,章犹豫了一下,一屁股坐在赵孝骞的对面,端起茶盏开始品茶。
手拈兰花指,章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反覆体会先苦后甘的层次变化,章点了点头,灵魂仿佛升华了。
睁眼刚要夸好茶,却见赵孝骞跟喝酒似的,端杯就是一口乾,咂了咂嘴,示意陈守再来一杯,继续一口千。
章惊愣了,一脸怒其不争:「这——风雅之物,怎可牛饮?简直焚琴煮鹤!」
赵孝骞警了他一眼,道:「茶的本质,是用来解渴的,是你们文化人非要强行给它冠以各种风雅高深的名气和头,它才变得这麽矫情,还要赋予它什麽大道至理,各种儒释道的含义,!」
讥讽地一笑,赵孝骞端杯又一口饮尽。
章皱眉道:「天地精华之物,聪慧灵性天成,它的大道至理是被发现的,
而不是被强行冠以的。」
赵孝骞笑:「章相公,炒茶制茶,是我弄出来的,它有没有大道至理,难道我这个造它的人不知?」
章一滞,对了,好像真忘了,如今风靡汴京乃至整个大宋的茶叶,确实是他发明的,楚王府因为这笔买卖每年赚得盆满钵满,连他这个宰相都有些嫉妒,
据说里面还有官家的份子·
想了想,章突然觉得不对。
「你家在汴京有个明雨茶社,所谓的大道至理,什麽儒释道的含义,都是从你家的茶社传出去的.」
赵孝骞无辜地眨了眨眼:「这都是为了营销,为了增加茶叶销量,简单的说,是骗傻子玩的,章相公————你该不会信了吧?」
章怀一,一股深深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老脸顿时一红,幸好夜晚光线暗淡,没人发现。
「老夫—-当然不信!」章授须镇定地道:「茶,不过解渴之物而已,世人以讹传讹,殊为可笑。」
赵孝骞嘻嘻一笑:「这就对了,做人做事还是踏实一点的好,别什麽玩意儿都强行给它升华,升到一个不匹配的高度,反倒会毁了它—」」
「朝廷的政令也是如此,出台政令前,没有充分的调研,没有民间的真实反馈,没有具体的数据支持,庙堂的大人物们一拍屁股就决定下来,根本不管民间百姓是否接受,是否给百姓带来了灾难。」
「大人物拍屁股决定倒是轻松,却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偏偏还觉得这政令毫无瑕疵,吹嘘它是古往今来最令朝堂和百姓受益的善政,百姓接受不了是他们不识抬举—」
「出台这政令的人,章相公你觉得他是能臣还是奸臣?」
章怀一惊,这话的指向性太明确了,赵孝骞这分明是在点他。
「子安觉得新政不妥?」章皱眉。
赵孝骞急忙摇头:「我不过是个闲散宗亲,可不敢妄议朝政,回头章相公心里不舒服,把我当元佑党办了——咱们不是在聊茶叶吗?」
章惊黑着脸:「你刚才这番话分明是针砭新政,以为老夫听不出来?」
赵孝骞惊:「这都能听出来?章相公简直神人也。」
章惊:「..—...」
仿佛在夸他,更像在骂他·
「子安不妨心平气和地说说,新政究竟哪里不对,老夫不记仇——」章惊淳淳善诱。
赵孝骞警了他一眼:「你不记仇才怪,那麽多元佑党怎麽下去的,章相公难道不清楚?我不过是个闲散宗亲,章相公把我当透明人无视就好,新政也好,旧政也好,你们玩你们的,别拉我下水。」
章怀心里堵得慌。
跟赵孝骞确实化敌为友了,但这个朋友是真不好交啊,跟他聊天会气死。
这种嘴上抹了砥霜的人,也配有朋友?
此时已是深夜,群臣在宫门外不知不觉等了两三个时辰。
今夜的宫门外很热闹,汴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基本都到场了,都在等着见证历史性的一刻,刘贤妃这一胎若生皇子,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未来的大宋储君了。
多年以后跟人回忆当年,想当年啊,太子殿下出生那一晚,我可是等在宫门外,第一时间等到了消息·
这话逼味十足,无限抬高了自己的身份,同时还强行跟皇家攀扯上关系,为了多年以后能吹嘘这麽一句,群臣纵是困极了,仍舍不得离去。
章怀与赵孝骞坐在小凳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另一边的赵颢像一只穿花蝴蝶,在群臣中飞来飞去搞社交。
赵颢这人毛病不少,但有个无法否认的优点,那就是社交能力很强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谁都能聊半天,没几句就能处得像亲兄弟一样,至少表面上如此。
赵孝骞端着茶盏,远远地注视着赵颢。
作为亲儿子,赵颢交际花般到处与朝臣社交,看似爽朗开怀的表象下,赵孝骞还是敏锐地发现,赵颢的眼神里不时闪过几分焦虑志芯。
官家生子,赵颢焦虑个啥?
快到丑时,宫门外群臣仍在聚集,突然听得宫楼上的钟鼓突然敲响,一下又一下,声音悠扬回荡在深夜汴京城的上空。
闹哄哄的群臣顿时一证,众人纷纷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接着宫门被缓缓打开了一线,郑春和穿着绛色官袍笑吟吟地走出来。
「官家传旨,好教诸位仁公知晓,绍圣二年七月廿四,刘贤妃诞皇子一,母妃平安,皇子康健。」
说完郑春和笑着朝群臣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进了宫门。
沉重厚实的宫门再次缓缓关闭。
群臣寂静许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国有正嗣,社稷万年!」
众人纷纷欢呼雀跃,章怀也激动得不行,起身便面朝宫门,双膝缓缓跪拜。
宰相带头,身后的群臣包括赵孝骞在内,跟着朝宫门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