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曾过,成日里只知道吃好吃的,可在美食前面排着的永远是他。
可洛知栩该庆幸的,前世冬藏死的更加惨烈,那样一个孩子,即便是被野狗啃食,却依旧死死攥着一个馒头,怕他在牢狱中吃不饱,特意偷偷藏了带给他。
最爱吃的他,前世落入了畜生口中。
“不怪你,是那暗处之人狠毒。”洛知铭轻声安慰他,尽管他明知道对方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狠毒?
“正是,因我不够狠毒,所以他们人人都想狠踩我一脚,想将咱们洛王府置于死地,皇家凉薄,谁都信不得……”他呢喃着。
冬藏总会在他想做某些事时面露不忍,可现下他想问问:你的不忍心,害你至此,你可还会心存善念?
但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他知道。
“知知,此事陛下已经派人去查,定会给你和冬藏一个交代,你安心去我帐房休息,哥哥替你在此处守着可好?”洛知铭心疼他被风吹冷的手指,更心疼他那张被眼泪冲洗的脸。
“不。”他倔强回答。
洛知铭劝解不得,只好示意随从将大氅拿来给他披上,陪着他在冷燥的夜里等着。
此事过于恶劣,猎场内的侍卫也都站在了明面上护驾。
冬藏是要去小厨房的,好端端的自然不会在黑夜前往有野兽的山林,要么是被强行掳去,要么便是被打晕带去,但结合冬藏说的话,显然是有人对洛知栩怀恨在心,想让冬藏背叛他。
是威胁,亦是震慑。
说来说去,还是有人心怀不轨,这要梁帝如何能安枕?
秦御快步走来,走至洛知栩面前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斗篷扇起的冷风,他蹙眉:“怎么还未去休息?”
洛知铭对他摇摇头。
秦御冷下脸,语气不善:“在此处等与在帐房等有何不同,左右都是心肝焦急,无人阻挠你担心他,可你也该瞧瞧身侧担心你之人!”
洛知栩茫然抬眸,微微侧头就见洛知铭衣着单薄,修长带着薄茧的手已经被风吹的通红,脸色也微微有些白。
他惶恐起身,不安的看着洛知铭:“哥哥……”
“无事,你若想在此处等,我陪你就是。”洛知铭不想看他这般惊慌,忙伸手拍他后背,“手暖和的。”
洛知栩半信半疑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和从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是暖的,哥哥的手是凉的。
他垂眸,掩去眼底还未消退的眼泪,牵起唇角笑:“我有些累了,想去睡觉。”
“好,那哥哥抱——”
“本王来,洛大人也请去休息。”秦御接过他的话,利索将人抱起,然后快速朝自己帐房走去。
洛知栩靠着他肩膀,轻声道:“冬日里闻薄荷,有些凉意。”
“那本王回头换个,你喜欢什么?”秦御轻声问。
“桃花,喜欢桃花。”
他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洛知栩已经许久不曾梦到前世了,梦里依旧是一片血色,他梦见父母被斩首吊于城门示众,又梦见长兄失去口舌四肢,还看见二哥被万箭穿心跪地哀求,还有冬藏……
入目皆是残肢断骸,他哭喊,他哀求,他怒骂,却得不到回应。
他撞过墙,割过腕,咬过舌,想用一切办法去下地狱,都不曾奏效,每一次睁眼都是牢狱里,每一次都是。
帐房内的抽泣时不绝于耳,时而轻声啜泣,时而呜咽哭嚎,每一声都是压抑在心中的难过和悲痛。
秦御不能理解,一个小厮居然能让他这般崩溃,还是说,其中发生了其他他并不知晓的事?
但,那更不可能。
从很久之前,洛知栩的一举一动便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觊觎的至宝,怎会允许被他人染指?
洛知栩睡的并不踏实,时常将自己抽泣醒,娇养大的公子哥,着实脆弱的厉害。
“……哥哥呢?”他睁眼便哑声寻着。
秦御脸色微沉,压下心中的不快,轻声道:“已经夜深,本王让他休息了,他在自己的帐房很好,御林军会轮番守夜,无需担心。”
“哼。”他应了一声,再次翻身躺下,身体却往里面贴着,身后露出的空间能再躺下一个。
秦御会意,他褪去外衣,从后拥着对方。
面前是不透风的帐,身后是宽有力的臂膀,洛知栩再次沉沉睡去。
翌日。
经过一夜的排查询问,最后查出伤害冬藏的凶手是膳房的帮厨,据他自己所说,他心悦冬藏已久,数次与之示好都不曾得到好脸,便起了杀心。
“他是这般说的?”洛知栩双目猩红,嗓子沙哑的不像话,他嗤笑一声,倒是比昨夜冷静许多,“那人在哪?”
“已经暂时关在牲畜笼中。”冬树说。
这般说辞,别说洛知栩不信,就是烧火的下人都觉得是胡说八道,他一个帮厨,敢在皇家重地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谁信?
“我去瞧瞧。”他得去看看,这信口开河之人,到底有多硬的骨头。
陛下不曾处置那帮厨,到底也是有洛知栩在的缘故,冬藏只是不起眼的小厮没错,可让洛知栩这般在意,就断不能轻易揭过。
洛知栩赶去时,那帮厨还在笼子中蜷缩着,看着倒是手脚齐全,不曾用刑。
视线从帮厨身上掠过,他看向守着的侍卫,嘲讽道:“怎么,你们手中的长刀都是摆设吗?”
“世子息怒!陛下说此人全交于您随意处置,因此小人不敢随便动手!”他们摸不准这位世子的脾性,不确定他要如何处置,怕若是他们下手狠了,世子会不能好好惩罚。
洛知栩冷哼一声:“拿把铁锤子来。”
“是。”
一名侍卫给他搬来椅子,另一位则是去给他锤子来。
洛知栩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把锤子轻飘飘道:“去,照着他的脚砸,本世子要听到骨头碎成渣的声音。”
话音刚落,侍卫愣住,连被关在笼子里的帮厨都怕了,他突然冲到笼子边,开始剧烈摇晃,大声呼嚎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不曾对他用强!您饶命,饶了我吧……”
“还不动手?”洛知栩侧目,“等着本世子求你们吗?”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恐惧,他们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可能要收到的命令,从脚往上直到脑袋,怕是都要被敲碎了。
洛知栩脸色未变,眼神却陡然一沉,他淡声道:“冬树,带下去,换其他人来。”
“是。”
很快便有两名侍卫将这两位拖走,然后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洛知栩没说话,冬树便递给他们一个眼神,两人瞬间会意,拎着锤子便吵朝笼子里的人走去,他们配合很好,一个按着,一个开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