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用野草公会的钥匙转开门。
他答应了蒲逢春两件事,现在还剩一件,就是那个稻草人。
他并不觉得那还是她的师兄,即便稻草人里真剩一点灵魂,灵魂的主人也早疯了,疯子是活着的死人。
稻草人不知道去哪了,薛潮又去看了蒲逢春的遗体。
他结束采访后第一时间来了,她的尸体也在菩提下的石棺里,他检查过了,现在再去看,已经变成一个黑盒子。
他打开盒子,是那对白玫瑰耳环。
这就是蒲逢春的遗物了。
蒲逢春说过,遗物无法被真正带走,如果他带着遗物离开野草公会,遗物就会自动回到盒子里,即便他就留在这里,等到盒子消散,遗物也会跟着消散。
但薛潮还是把耳环放在了兜里,他要亲自试试。
“嗖”有影子钻过他身后的草丛,薛潮追去,稻草人缩在房屋的洞穴里,藏在杂草后,还是很怕他,不敢出来。
他们僵持许久,薛潮去上次拿道具的禅房,搜到几块棒棒糖,他回到洞口,蹲下身,黑大衣遮住脸,递出棒棒糖。
过了好一会,杂草簌簌响,稻草人在靠近,停在他举着的棒棒糖前。
薛潮没有动,等它拿走糖,但它忽然靠得更近,野草绑成的手臂怼在他的口袋,薛潮的腰被耳环硌到,他眉头一动,放下大衣。
草扎的脸凑得极近,线缝的嘴是大笑的样子,薛潮却一瞬间感觉它很悲伤,像再也等不回主人的小狗。
它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这一刻它是清醒的吗?
下一秒,它倏然在他眼前燃烧了。
薛潮一愣,立刻用衣服扑火,然而火势不减,火中的稻草人却没有动,安安静静地烧为灰烬了。
火光蔓延,从野草爬上古寺的断壁残垣,徒留薛潮茫然地站在火海里,最后低低地啧了声。
古寺的残门打开,他的钥匙也消失了,这里不再是“野草公会”了。
他回到宿舍,点开游戏界面,论坛里全在讨论他,后台也是各种恭喜与吹捧,这的确有他的打算。
前两个副本的拼命,为他积累了资本。
一战成名后更是好走,最高的赞声可以保住每场的热度,他人的拥簇可以带来资源。
然后就是“最终通关”这个终极目标,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论坛里关于他会签哪个公会吵了一千楼,不少人认为他会成为乐团的顾问,因为他也是霍尔德的学生,他们认为这次的争斗是“继承人之战”。
无聊。眼下的一切发展对他有利,但他还是有点心烦,正要关闭界面,房泰来发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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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泰来:这周回现实世界吗?】
【薛潮:回】手比脑子快。
对面隔了一会。【房泰来:你确定你有空?】
【房泰来:你要是忙着挑公会就先不打扰你了】
【薛潮:不用,回几天?】
【房泰来:我只剩一张一天卷了,积分我要省着用】
【薛潮:行,就今晚】
回到现实世界,薛潮通过私信联系上房泰来。
两人恰巧在一个城市,就是相隔比较远,薛潮开车去,约在她大学附近的咖啡厅。
房泰来大二了,考到远离家庭的外地大学,她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但无限游戏紧随其后,她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还是要谢谢你,我是因为你才考来这的。”
薛潮将菜单递给她:“这算‘追星’吗?”
“当然,骨灰级老粉!”房泰来顶着黑眼圈羞涩一笑,点了咖啡和提拉米苏,在听到薛潮问她正事时,严肃地讲起她的发现。
大一下的时候,她的父亲精神越来越萎靡,睡了就叫不醒,醒了就自言自语,像精神分裂,愤怒都没有力气了,换来了一家清净。
找了医生,最后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重点不是他,他进了精神病院,我妈就回娘家住了,今年中秋家庭聚餐,谈到我姨,她一直在国外住,去年因为飞机失事去世了,老人家接受不了,最近一年身体都不好,就守着她那些遗物,有一只翡翠镯子还是传家的宝贝,那天老人家要睹物思人,结果发现镯子不见了。”
“被你家谁偷了?”
“我姨夫,但不是偷去卖钱,他带去参加教会了。”
刚经历过夜莺山副本的薛潮:“这个教会正经吗?”
“表面不是教会,是互助会,就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围成一圈讲自己的伤心事,他叫那里‘共渡会’,但我觉得更像教会。”房泰来在便签上画了一个六芒星,中间有一道横线,“这是共渡会的标志。”
薛潮:“这和无限世界有什么关系?”
“我们公会的人闲聊,提到过这个。”
有两个成员现实中认识,其中一个死在副本,另一个人回到现实,在那个人的家里找到了遣返的遗物,是一个机器猫的钥匙扣。
一次同学会,他不明所以的同学看到他总拿着这个遗物发呆,了解是他朋友去世了,就为他推荐了共渡会。
共渡会的活动,参加者需要手持一样与自己的痛苦相关的物品,这样可以理清思路,知道自己在为何倾诉,进而在一次次互助中,明白手中紧握的东西并非痛苦,而是力量。
直到他们有勇气放下的那天,脱下痛苦,到达彼岸。
薛潮:“听着像佛教。”
房泰来:“很多宗教都相似。”
薛潮更在意另一件事:“遗物会被遣回现实世界。”
房泰来嘲讽道:“落叶归根,多仁慈,可我们本就是被抢走的。”
共渡会的门槛非常低,可以说来者不拒,他们几乎畅通无阻地参加了周末活动。
薛潮把这当做“体验课”或者“甜品店的试吃”。
他们完美融入了,房泰来有原生家庭,薛潮有孤儿出身和捡了他后来又失踪的姐姐。
他回到现实世界时,翻遍姐姐的房间,没有找到那条紫水晶项链,他随便拿了另一枚红碧玺戒指作为“追忆物”。
“有一天早上,我醒来,但找不到她,我等了三天,她没有回来,我报警了,警方没有找到她的下落,邻居们说她抛弃我了,我是一个拖油瓶,我知道。我那年……七岁?还是有十岁了,反正记事了。”薛潮沉默了一会,“我完全不相信,现在也是如此。”
周围人安慰的话涌向他,有点哄人入睡,薛潮对他们露出礼节性的浅笑。
大家更同情地看着他,创伤不是一次倾诉就可以化解的。
活动结束,他和前来安慰他的人问好,并不主动搭话,有人想加他的联系方式,他就顺从地应下。
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引来更多人,他招架不住,借口去卫生间。
房泰来被活动的组织者拉着询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