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见的哼声。
他老伴坐在旁边,像没看见儿子来了,也没注意老头那德行,反而不咸不淡,给大儿子夹了一筷子的菜。
这家的老大确实比老二看着稳重,有大哥的样子,看到弟弟身后跟着的七杀一行人,和媳妇一起招呼他们坐下,结果少了一把椅子,他下意识看向先坐下、正跷二郎腿的弟弟。
“呦,大哥看我做什么,家里没下人了,要我这个主人亲自去搬椅子?”
孙大皱眉:“他们是侍奉红白爷的,不是侍奉你的,少说这种该扇嘴巴的话。”
“是红白爷想扇我嘴巴,还是你想扇我嘴巴?巧不巧,正好缺一把,我这个外人,倒是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既然是外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拿着大哥的姿态教训我?”
村长今天可能心情不好,直接一落筷子:“你不用在这指桑骂槐,不吃就滚出去!”
筷子掉下桌,滚进红彤彤的桌布里,痴傻的小儿子正好扒完饭,寻着声音爬下椅子,钻进桌布里捡,村长老伴连忙也低身,叫他:“哎呦我的儿,快出来,别磕着了!”
孙二更是冷笑:“傻子磕死了都是你儿,我死在荒山里也没人管!”
“死山里都被山神接走当小神仙了,你有这么好的命?”不亏是亲爹,这不带脏字的冷嘲热讽反而让孙二憋红了脸,村长擦擦嘴,沉着脸起身,“你不吃就别在这碍着别人食欲,我们家放得下红白爷,放不下你这尊大佛,有能耐就滚出去,真死山里被接去飞升,我也不攀你这神仙亲戚!哼!”
“你!我怎么不克……”
孙二气地站起来指他就骂,整个圆桌忽然一颤,像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用力向上顶了一下,正中间的位置。
熏猪头一歪,砸在桌上,烂乎乎的肉混着暗红的汤流了一桌子。
薛潮一过来就闻被满桌子的饭响熏得头疼,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饿过劲了:“……过灵感。”
【“灵感”检定结果为:56/60,成功】
小个子男人忽然觉得桌布下的裤腿被谁拽了一下。
然后,桌子下就响起孩子似的大哭声,村长老伴掀起桌布,从离小个子男人最远的对面椅子,牵出了小儿子,拿桌边的雪糖糕给他吃,拍他的背哄。
老大和老大媳妇赶紧收拾桌子,一个端起菜,一个拿抹布擦汤。
那肥美的肉也不舍得扔,放在盘子里割掉多余的,还得哄他们自己的孩子,乱得忙不过来,向院子里喊了一声,两个下人过来帮忙。
“让你们见笑了,等他们收拾完,你就坐我那。”
村长眼不见心不烦,摇头和卓倚说了声,就走了,结果踩到拖长的桌布,脚一滑。
卓倚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心里立刻呼叫守秘人:“过敏捷!”
薛潮被强行牵引过来,一看对方面板一排闪亮的数值,只觉得又一个有病的,冷笑都懒得给,意识果断原路返回了。
卓倚没听到检定的声音,遗憾地在老头摔断骨头前,托住了他。
他瞥了眼桌子,下人还没来得及换桌布,刚端走那些菜,这桌布自己滑下来的。
不过看着确实也不轻,被撞歪了,所以往一边沉也情有可原。
孙二露出一点狰狞的快意:“从小就说我命不好,克你们老孙家,长到这么大,也没见你们谁死了……可能是你们天生命就薄吧,确实该多关心这两个儿子,尤其这个小的,今天能顶桌子吓人,浪费粮食,明天就能招来饿死鬼,接他投胎!”
“你个混账!你怎么能这么说弟弟!”孙大愤怒地抓起孙二的衣领。
孙四哭得更响,缩在娘的怀里,大声反驳:“我没有顶桌子,没顶!”
“哈哈,怪不得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呢,张嘴就撒谎!不是你顶的还能是谁,鬼吗!”
孙四只是重复:“我没顶桌子!没顶桌子!”
孙大看不下去:“你够了,再说我打你!”
“你别在这装好人,他是你弟弟,我就不是了?你媳妇还打碎了我在镇上买的琉璃灯!家宅不宁就是你们自己作的,倒连累我被鬼压床,梦里进脏东西!”
嫂子也站起来:“血口喷人,你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碰了都嫌脏!”
村长被卓倚扶起来,红着脸四下找东西,抢过下人打扫的笤帚就打上去,别看村长年纪大了,身体反而比终日鬼混的孙二硬朗,打得他叫了好几声,转身就跑。
“好好!我不回来了!这也不是我的家!你们过吧!”
“滚!”
“造孽啊,造孽啊!”村长大口喘气,又开始头疼,孙大赶紧拜托收拾完桌子的下人扶他回去休息。
村长老伴也端着糖糕,搂着小儿子回屋里哄,老大媳妇朝着老二坐过的方向呸了声,抱着吓哭的小孩就走了。
一顿饭不欢而散,只剩老大勉强地招待客人。
“……见笑了。”老大沧桑地说。
确实笑到了,卓倚慢悠悠坐下,几个不讲义气的队友已经就着这出戏,快吃完了,和事佬用“我懂”的语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倒了一杯酒,递给孙大,陪着他喝了几杯,然后瞎扯套话:“你们啊,就是有误会,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说开就好了,我也听说了一些你弟弟的行事,确实放荡些,你们也是想板板他的性子,气急了难免说两句重话,他也是……做噩梦都怪在你们身上,这不是说胡话?”
前面的话,孙大边喝边点头,像要抱着知己哭,一听“噩梦”,举杯的手一抖,酒撒一身,愣住了。
不是犯蠢事,尴尬的愣住,而像听到什么可怕的事,被恐惧擒住了。
小个子男人往嘴里送了一块雪白的糖,嚼得嘎吱作响:“你们最近总做噩梦?”
和事佬担忧地打量他:“确实看你们没什么精神,村长还头疼?”
“……不止我爹,我媳妇最近也头疼。”孙大又重新动了,每一动都有点沉重,“就是下雪这几天,只要睡着了就是噩梦,醒来又记不住,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又刺眼又吵闹,让人非常疲惫……也就四弟小孩心思,没什么影响,还说梦里闻到糖浆味了。”
“除了做梦呢?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有,而且很多。”孙大苦笑,“莫名其妙丢东西,没开窗户,但屋里的水壶忽然倒了,热水差点烫到人,还有挂的年画忽然掉了,床上插着绣东西的针……简直数不过来,这几天都是‘下下’签。”
都不用多想,以他们丰富的阅历,这就是闹鬼了。
老二的灯碎了也是鬼弄的。还有刚才,可能的确不是小傻子顶的桌子。卓倚摸摸下巴:“找人看过了吗?”
“大夫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下雪天没休息好。”
“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