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四周就像录像带一样降了好几个清晰度,现在好了,真成录像了……太有氛围了,感觉随时会跳脸闹鬼,就这个阴间味爽!”
邓达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雕塑们忽然一动,他又一激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大概是身为玩家的可怜本能,瞬间冲出二楼,在寂静的校园里上演你追我逃。
他想扔掉碍事的摄像机,但原本挂在一楼的粉红蝴蝶塑料锁将他和摄像机紧密相连,锁的质量非常不错,他跑得上蹿下跳,摄像机一动不动,非常稳定,被他一扯,立刻闪起五彩圣光,魔法少女变身的激昂音乐噔噔响起,伴随“消灭一切黑恶势力”的妙音壮语,划开闹鬼校园的夜。
身后白花花的“黑恶势力”似乎被挑衅了,石膏互撞的铛铛声越发快,两条石腿抡成风火轮,紧追不舍,磕碎好几条,邓达云逃得五官都在用力,一时惊恐和被迫魔法少女变身的羞耻盖过了所有回忆。
他这时候想明白了。
摄像机里存有未来他脑袋的那部分冤魂,异空间的人若持有摄像机,屏幕里就是真正的九中,人头可以精准地找到镜头……那玩意随时准备着吓人一跳。
如今人头被挟持在薛潮怀里,相当于做了转播桥梁,观众可以通过摄像机看到薛潮那边的状况。
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形摄像机支架。
机位本就绑定玩家,展现玩家的游戏状况,如果是其他玩家被当成摄像头工具人必定不满,但邓达云反而巴不得——每当想到一直有一群看不见的人在把他的惊心动魄当成一处戏剧评头论足,他就止不住恶心与恐惧。
他曾经真切地怨恨过,为什么他总是被边缘化的那个,为什么世界永远看不到他,直到卷入游戏,夜深人静,他睡不着、不断摩挲后背的伤疤时,他又惶恐于这场不会离去的噩梦是否是命运对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惩罚,像在冷淡地嘲讽他“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你了”。
如今他只想逃,就像现在这样,即便机位在他身上,也是在看别人……他第一眼就讨厌薛潮那种生来必定张扬的模样,如今却感激涕零地想,再张扬一些,夺走所有目光吧!
他猛地甩上楼梯间的门,砸开追来的雕塑,校服夹层掉出一封随意用笔记纸折的“信”,字迹如本人般慵懒而张扬,封面是“清醒了就打开”。
他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开头“去画室”三个字映入眼帘。
*
薛潮依循记忆里的九中地图,找到了废弃画室。
早期学生们在画室上课,但画室的位置不好,挤在一楼尽头阴暗的小角落,采光太差,于是后来搬到美术社的活动教室,这里就荒废了,堆满许多老师学生不要的废稿、旧稿和工具,破桌椅也扔在这,成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小仓库,小情侣约会都不来这。
一开门就是阴冷潮湿的味道,凉飕飕的,墙壁发蓝黑色,像电影里只能看见一点冰冷月光的地下囚牢。
桌椅堆得乱七八糟,堵在门口,倒扣在桌面的椅子竖起被铁锈侵染的腿,围成一道不好突破的铁栅栏,薛潮只好拨开缝隙,从桌底钻过去。
被桌椅隔开的另一半空间,随处可见各色颜料留下的痕迹,没多整齐,摆着二十多个木头画架,却都没有放画,空荡荡的停在那。
他在一个画架后面捡到两张画,一张黑团团的,大概是蝴蝶,但画的不太好,形很怪,像临摹了谁的作品,但没成功,紧贴右下角写了一个“7”。
另一张也是黑团团的,一个可怖的恶魔烧死四个没有五官的小人,咧嘴大笑。
这个什么都黑团团的画风,一看就是“邓达云”的画……画室可能是他躲避世界的一处秘密基地。
画架都有编号,7号架的画大概就是被临摹的原作品。
但问题就在这,第六个怪谈,废弃画室的旧画会自己用颜料补色,有人看到干掉的颜料少了半盒,而画像里的人黑发重新刷了一层,黑到发亮。
如今颜料还在,画却都不见了。
第71章
打晕邓达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扛着他去广播室,最好立刻结束这个单元。
但广播室的门后却是一间病房,患者已经休息,墙上挂三幅画……废弃医院的怪谈并没有结束,而是和校园融合了。
他们进入广播室,却没有结束本单元……这里不是广播室?
带着邓达云太麻烦,这货醒了看见满走廊的眼睛鼻子嘴又不知道怎么崩溃,薛潮直接把人打包进异空间,抱着人头行动。
学年办公室的门后是广播站,他翻到隔壁教室偷听值班护士聊天,却都是一些琐事,无外乎就是哪个病患不遵医嘱,检查当天早上又吃饭了,或者哪个患者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哪个患者状态越来越不好,家属已经准备好棺材了,再一次往前追忆他们为什么沦落至此,一辈子活的全是罪过。
无论聊到谁,护士要么厌恶,要么幸灾乐祸,必定会说“大概快死了”这类的话,一旦说了,又立刻升起怜惜,语气温柔下来,很像让死刑犯吃一口断头饭似的关怀。W?a?n?g?阯?F?a?布?页?ī????μ???e?n?②?〇???5???????m
广播室里的患者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薛潮趴窗边听了一耳朵八卦,也不得要领,只好另寻他路。
有两种可能。一,这里不是真正的广播室,二,他遗漏了关键剧情,或者缺少某个环节、线索,导致广播室暂时无法露出“本色”,现在是被其他空间“顶替”的状态。
他顺着二的思路想下去。
单元故事围绕主角展开,“邓达云”的形象已经足够鲜明,鬼怪灵异对别人是恐怖或者非主流,但对这个终日饱受“人”之恶的沉默者而言,“鬼”反而成了慰藉。
“邓达云”的笔记里曾经画过七大怪谈,邪恶的怪谈在他黑团团的笔下倒逼人可爱,像把“咒怨”画成了“鬼马小精灵”,怪谈就是这个单元的“主线”。
既然有七个,就一个也不该少。
第七个怪谈甚至是邓达云未来的死法,但第六个怪谈一直没触发,也没主动出现,存在感如同邓达云本人。
病房的画,右下角都有编号,就是画室消失的画,这些画里,有一幅画恐怕是关键——被“邓达云”临摹的“7号”,他需要找到。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找一套衣服——他一身丐帮出身的破布条快撑不住了,一会儿若有大动作,没等对手出招,他先走光了……虽然有一定的精神攻击效果,但他说过了,他不是变态。
走廊仍然是校园的走廊,但教室、办公室的门后全是病房,校服没得穿,只好偷病号服,他找了一间被护士抱怨好一阵的“难搞病房”,只门口一盏小灯开着,三个病床拉着隔断帘,病人已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