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他本人的脸。
咔嚓——
门锁转动,薛潮将碗和鱼放回原处,又躺了回去,姿势分毫不差,刚躺下就响起了摔门声。
离他最远的铁笼,靠近门边,警卫直接把人摔进牢房,动作很大,光听着就能想到他的愤怒,但与之相反,他的警告却低缓而诡异:“我劝你老实点,右港和你刚才待的幼儿园可不一样……当然,你可以再逃跑试试,愿神王奥丁保佑你,外来者。”
警卫落锁走人,好一会儿,薛潮才听到一下低沉的踹门声,但踹到一半又及时停止了,新来的朋友同样愤怒,但还有理智,忌惮着警卫的话。
薛潮控制自己的呼吸,就像他曾经为了配音工作做过的训练一样,隐入漆黑,微不可闻,新朋友还沸腾的喘息就显得格外响亮。
到了后面,喘息也归于了平稳,嚼鱼声也停止了,仓库再次安静下来。
他好似享受了一会儿这样恐怖的安静,指尖搭上铁皮,轻轻敲下:
哒,哒,哒哒……
王颂一开始没有听到声响,他的牢房距离尽头太远了,而他仍然在真假难辨的愤怒之中,平息自己被粗暴对待的怒火。
即便他是故意被抓进这里的,但他的怒火向来搓一搓空气都能着。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想切开那些人的皮,捅进肉里搅动,直到血腥味盖过一切思绪,他才能喘过气,又一次获得救赎。
这些胆敢冒犯他的、罪恶的肉猪,都该杀了!
就像那个人教他的一样……就像他为了船票生割npc的手指再杀了,就像为了深入地牢,在警卫盘问的时候,他故意挑衅那个被祝文甩掉的跟屁虫,逼对方动手再借此反杀——只知道舔排名靠前玩家脚后跟的垃圾,他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他回味血喷溅到他脸上的兴奋,好像那不是跟屁虫的血,而是那个偷走他关注度的水母头小鬼的血。
在这里,他总有一种美妙的错觉,如饮佳酿,飘飘欲仙——只要不危及自己的性命,他可以对任何性命做任何事。
他的喘息减缓,但他五脏六腑还在灼烧,直到他的手表震动,鲜红色的全视之眼审视着他:
【恭喜您的贡献度达标,成功开启机位!】
【请继续努力哦~】
评论区:
“这边开了。”
“来开点荤腥,小水母那边还在查线索,太素了。”
“纹身也开了,但好意外,这次没请神,一直在找猫?”
“也不是……他刚进牢房就画召唤阵,把警卫吓得直接给他扔出地牢了哈哈哈。”
“王颂咋进来的?”
“在警卫面前,把小水母甩掉的小跟班嘎了,被押进来的。”
“王颂也关不了太久吧,玩家是右港警卫势力特请的调查员,官方身份,关进地牢只是下马威,隔壁借着乱涂乱画的名义就给扔出去了,现在已经拿到徽章了。”
……
“等一下,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
“吃鱼吧,狼崽子啃人都没这么脆生。”
“不是吃鱼,敲东西的声,哒哒哒的。”
“艹?好像真的有!”
“woc别吓我,不会有跳脸吧!”
评论一下子多起来。
王颂猛地转身,意识到不对了。
他终于把放纵的愤怒扔到一边,充血的大脑冷却,微弱的敲击声尖锐地劈进他的脑袋。
哒,哒,哒哒……
有长有短,是摩斯密码。对于老玩家来说,简直是必备的技能。
——晚上好
第17章
王颂呼吸一窒。
哒,哒,哒哒,哒……
——欢迎
简单的两句后就没有了,像一个无声的陷阱。
王颂不明白为什么不开口说话,但他谨慎地遵循了原住民的做法,也轻轻敲响铁栏。
他想问“你是谁”,对面却根本没有搭理他,不等他敲完,又自顾自地说,这次的话很长:
——你不会待太久
——记得替我向外面的贱人们问好,亲爱的
“……”王颂刚下的怒火即刻复燃,这他妈哪来的神经病,他最恨别人打断他阻止他,高他一等似的。
他立刻想夺回主动权,再次敲起摩斯密码:
——交个朋友,你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吧
对方隔了一会儿才回,饶有兴趣地回道:
——不要鱼
什么?王颂完全没听懂。
但不管他如何追问,都没有回应了,那人就像最擅话术的那类傲慢家伙,轻佻地玩弄令人煎熬的停顿,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引人焦躁,简直就是耍他!
他狠踢墙壁,抖落的墙灰差点埋了他的呼吸,他狼狈地避开,这把火也算到了那怪人的头上,心里已经把那家伙撕成个千万片:“你他妈到底——”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开了,警卫去而复返,不耐烦地提溜他出去:“嘿你还挺嚣张,不过今天没工夫治你,小菜就别占主菜的位置了,滚吧,奥丁的确恩典了你。”
门再次落下,一声厚重的“嘭”。
如装神弄鬼的神经病所说,王颂很快被放出来了,反而另一个铺盖卷卷住的长条东西被送进去。
王颂看见缝隙里掉出半截手,青紫的血管狰狞鼓动,像一条条埋在血液里的蜈蚣与蛆虫,扭动濒死的残躯——那是一个人。
警卫冷冷扫他一眼:“少好奇。”
“尽头有间牢房关的什么人?”王颂想起那句贴合的“贱人们”,瞪着恶意的眼睛问,“他让我向你们问好。”
警卫骂咧咧:“快死了都不安生的傻逼们,神明可不会听他们垂死时不甘的诅咒!”
王颂皱眉,仓库里的人有死亡危险,这件事不稀奇,但警卫把问好当成绝望者最后的疯狂了。
他了解这个,他活生生剜去别人的肉时,他们也会瞪大憎恨的眼睛,嘴里不断流着血,癫狂地叫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之类可笑的话。
但那个人不是,他绝对理智清醒,甚至清醒得恶劣,以令他厌恶的傲慢姿态,玩弄着他。
另一边警卫高声催促,提着的水桶扬出水花:“别磨蹭了,该给猪崽们送饭了!”
一桶水还有一桶满满的鱼,不知道鱼是死是活,有几条还会突然抽动几下,像回光返照,腥味飘得老远,是仓库里囚犯的吃食,警卫嫌弃万分地躲着。
等等……鱼?
他忽然从风衣里掏出一盒“花开鹤顶红”——他从二楼贵族口袋里顺来的名牌烟——塞进警卫的衣兜里,拍了拍:“鱼看起来不错,我来帮忙?”
*
薛潮的意识虽然聚回身体,但更像连接到了母体。
他的意识不再是碎片,而像水或者拉伸的果冻一样,没有固定